()洪金知道不能急躁,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掃地僧體內。
兩道九陽真氣,如同兩道溫潤的泉水,注入到了掃地僧體內,四處探尋著他體內的氣息。
少林玄字輩的高僧,在玄寂方丈的帶領下,紛紛趕來,見到這種情形,無不錯愕。
玄寂知道,洪金正在救助掃地僧,不敢打擾,讓少林寺一眾玄字輩高僧,都在原地打坐,替他們護法。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洪金不敢分神,幫助掃地僧,將他體內細若游絲的氣息,緩緩地凝聚到一處。
如此過了一天。
少林寺玄字輩高僧,都開始輪流坐守,洪金卻依然一動不動。
包括玄寂方丈在內,眾人一切行動都是悄無聲息,唯恐打擾了洪金,畢竟掃地僧,如今可是少林的精神支柱。
洪金覺得掃地僧體內的氣息,漸漸地匯聚成了氣流,在體內自動地流轉起來。
到了這個地步,洪金的九陽真氣,再停留在掃地僧體內,只能是徒增障礙。
洪金非常識趣地將九陽真氣撤了回來,經過一日一夜的苦熬,如同織娘織衣般,他感覺到十分的勞累,疲倦欲死。
有鑒于此,洪金並沒有立刻起身,他引導著體內的九陽真氣,快速地運轉一個周天,這才覺得疲勞盡去,勁力循環而生,恢復了生生不息的往日情景。
見到洪金起身,玄寂方丈連忙走了過來,低聲問道︰「怎樣?」
還不等洪金答言,掃地僧就一臉苦笑地站起身來︰「命大概保住了,可就算活了,也成了廢人。」
洪金正容道︰「就算是廢人,也要活。否則,前輩也就不是前輩了。」
掃地僧一愕,隨即笑道︰「沒想到我在少林,當了半輩子的僧人,居然還不及你看得透徹。」
……
少林寺後山,半山腰處,有著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院子里到處都種滿了蔬菜,充滿了盎然生機。
玄慈一身俗家的裝扮,就似一個普通的農家老翁,正笑眯眯地望著院中綠油油的蔬菜出神。
從院子里向外看,可以看到少室山,那里有綿延的寺廟,黃牆碧瓦,正是少林寺的所在。
玄慈在這里住了月余,差點忘了那些在少林寺的日子,只是偶爾想起,神情不免悵惘。
任誰從少林方丈,突然變成了一個農家老翁,這巨大的身份落差,都要慢慢才能適應。
院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玄慈還以為是葉二娘,口中笑道︰「二娘,你回來了。」
沒有人答話,玄慈覺得不對頭,連忙將頭轉了過來,這一看不由地大驚失色。
來人身形高大威猛,穿一身黑袍,正是契丹國昔日的高手蕭遠山。
蕭遠山一臉的殺氣,他板著臉走進來,就如一尊殺神,帶來了一陣濃郁的死亡氣息。
玄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長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蕭遠山聲音嘶啞地道︰「凡是冒犯我娘子的人,都該死,你自然不能例外。」
玄慈的臉上,露出了追悔莫及的神情,他幽幽地道︰「任誰前來,我都會與他動手,可是你來,我卻只能甘心就死。因為當年,確實是我識人不清,才會鑄下大錯。是我欠你的,這條命,你來拿吧。」
「哼!你們中原人,就會假仁假義,你不要以為不還手,我就不敢殺你。」蕭遠山冷哼了一聲,向著玄慈大踏步的走來。
「慢著。」玄慈本來閉目待死,陡然間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地大聲喝道。
蕭遠山不由地一愕,他冷笑道︰「怎麼,又想反悔了嗎?」
玄慈道︰「老衲……我早就看穿了生死。可是葉家二娘,她與這件事情,並無絲毫瓜葛,求你放過她。」
蕭遠山點了點頭︰「本來想要將她一起殺死,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饒了她的一條性命。」
「還有虛竹,他是你兒子蕭峰的結義兄弟,你也不能對他下手。」玄慈想到虛竹,臉上不由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蕭遠山不耐煩地說道︰「好啦。只要他不來找我報仇,我就饒了他的性命。」
玄慈道︰「既然這樣。還請你容許我自行了斷,否則,少林寺和靈鷲宮,遲早會追查到你的頭上。」
蕭遠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他向玄慈,再度走近了一步,只有數步之遙。
玄慈翻轉手掌,就向著天靈蓋上打了過去,誰知陡然間就覺得勁風撲面,蕭遠山居然出手對他暗襲。
憑著對蕭遠山的了解,玄慈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傲氣的人,無論如何想不到,他居然會出手偷襲。
這突如其來的一掌,後發先至,居然趕在了玄慈出手之前,硬生生地將他轟飛了出去。
幸好玄慈見事不妙,身子及時地向後縮了三尺,饒是如此,只覺內腑中一陣劇烈疼痛,明顯是受了極大的內傷。
玄慈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跡,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憤怒,他指著來人道︰「你……你不是蕭遠山,你……你究竟是誰?」
來人陡然間發出了一聲陰笑︰「不錯,你說的對,我不是蕭遠山。如果不是假扮他,只怕憑你的大金剛掌,我很難殺得了你。」
「唉!枉我將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一向尊敬你,信任你。誰料你三十年前誤傳謠言,讓我犯下了終身難以彌補的大錯,愧對武林同道,天天內疚,夜夜不安。如今還來殺我,你,真是喪盡天良!」
玄慈听出了來人是誰,他的臉上,越來越是憤怒,大聲吼道。
慕容博哈哈地笑道︰「信任我是你的錯。你自己瞎了眼,怪得誰來?你既然要做個好人,不如就湊上前來,讓我一掌打死,這才是盡了你的朋友本份呢。」
不等慕容博說完,玄慈一記大金剛掌就飛了出去,此掌屬于少林上乘內功,講究「招招有勢,勢勢有法,法法有用」,勁力無比威猛,少林百年來,只有杰出高手才能練成。
慕容博偷襲得手,不願意與玄慈硬拼,他的身子一晃,陡然間就在原地消失不見。
啪!
玄慈的一掌打空了,將葉二娘晾衣的架子打斷,頓時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慕容博讓過玄慈的來勢,一記般若掌,就向著玄慈的背心印了過去。
此掌虎虎生風,剛猛有余,是少林七十二項絕技中少有的殺招。
慕容博使用此掌,還有著一個陰險目的,那就是此掌很象蕭遠山的外門功夫,可以更好的嫁禍于人。
玄慈對般若掌,同樣有著數年浸婬,如果換作平時,就算打不過慕容博,想要逃月兌性命,估計還不算太難。
可是他受傷在先,本來就是強自支撐,再強行使用大金剛掌力,很快就感覺到力不從心,額頭上的汗珠,不斷地滾落下來。
慕容博眼見此景,不由加快了攻擊,他的身形飄忽,般若掌法上下翻飛,處處不離玄慈的要害。
玄慈被迫無奈,只得與慕容博一連對了幾掌,每一記掌力發出,他都會吐出一小口的鮮血。
眼看玄慈此番在劫難逃,慕容博更是加緊了攻擊,他陡然將掌化成了拳,但聞拳風虎虎,與蕭遠山的金剛伏虎拳法,有著七八分相似。
陡然間從院門外飛進來一個人影,正是葉二娘,听到打斗聲急忙趕來,看到滿地狼藉,玄慈滿身都是鮮血,不由驚得呆了。
「蕭遠山,你這個天殺的直娘賊,老娘跟你拼了。」葉二娘從屋里抽出一柄短刀,飛快地向著慕容博殺去。
玄慈劇烈咳嗽了一聲︰「他……他……」
瞧著慕容博陰冷的面孔,玄慈並沒有接著說下去,如果他不講出真相,葉二娘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如果他講出真相,慕容博一定會殺人滅口。
「大哥,你究竟……怎麼樣?」葉二娘的聲音打顫,她實在料不到,正好好地日子,居然會天降橫禍。
「我是不成了。二娘,你快走……快走,去找虛竹孩兒。」玄慈厲聲喝道,看來極為猙獰。
葉二娘淒涼地道︰「蕭遠山,你搶了我孩子二十年,有什麼仇,也該報了。請看在我兒子與你兒子蕭峰結拜的份上,放過我們吧。」
玄慈怒聲道︰「這人是狼子心腸,不要向他求懇,沒用的。你快走,否則,我死不瞑目。」
「不,我不走。我離開了你二十年,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漂泊,早就將生死看淡了。我要與你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葉二娘披頭散發,一邊揮刀猛砍,一邊堅定地說道。
「我死了,你死了,竹兒怎麼辦?沒人給他通風報信,他必然死在此人手里。二娘,你就算要陪我,也要先找到竹兒才成。」玄慈一邊拼命地支撐,一邊沖葉二娘急急地說道。
听了玄慈和葉二娘所說的話,就連鐵石心腸的人,只怕都會落淚,慕容博卻是一言不發,眼中還有著嘲諷的笑容。
葉二娘進退兩難,她知道此刻離開,只怕再也不能見到玄慈了,不離開,兒子虛竹確實有大危險。
「大哥,這人武功如此高強,就算我想逃,只怕也逃不了,我還是要一直陪著你,我怕你孤單。」葉二娘柔聲說道,眼中實在有深情無限。
「不,不,不,只要你想逃,就一定逃得了。你如不走,我死不瞑目。」玄慈神情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