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胡言亂語,還望太子殿下贖罪。」正可謂是多說多錯,陸傲霜暗怪自己的失神,自己在心中提醒自己,要是想活命,以後可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面對了。
「你知道,你本不用如此。」看著跪在地上的陸傲霜,若不是驗證于之前,當她第一眼看到他時的驚愕神情,他都要以為她不曾見過他,更不曾相識。
身為東宮太子的救命恩人,她完全可以養尊處優,享受終身榮耀,而非跪在這里,撇清一切的卑微模樣。
「奴婢愚鈍。」身為宮女,或許有身為宮女的悲哀,但是也有身為宮女的清淨清省,她可不想卷入是非中。
雖然命運的輪軸她無從掌舵,但是最起碼能讓她心中那鴕鳥精神得到暫時的滿足。
只希望這次夢醒之前,不要再有任何的驚險刺激,她心髒承受不了。
「啟稟太子,御前侍衛張沖求見。」殿外太監的通報聲無疑成了解咒靈符,南宮浚轉身由陸傲霜面前回到了御案前,當然也沒忘讓跪在地上的陸傲霜起身。
「傳。」隨著一聲令下,陸傲霜已經走到了御案邊,看著昂首闊步進入的青年男子。
「殿下,請看。」從袖筒中取出一張紙片,恭敬的雙手呈上。
本該南宮浚自己接下的紙條,偏一個眼神示意,陸傲霜只得上前,接過了才遞到南宮浚手里。
這下她出名了……
果不其然,張沖那銳利的眸子一個疑惑,對著她一個打量。
眼觀鼻,鼻觀心的垂手一旁,陸傲霜可不會去好奇這紙條上的消息,只是南宮浚的劍眉挑了一下,瞳孔收縮了幾分。
「等。」一個字,張沖欣然領命而去,留下深思的南宮浚以及低眉順眼的陸傲霜。
「沐浴更衣。」半晌過後,南宮浚只是做出了一個指令,在無其他。
荏苒的蒸汽里,南宮浚的容顏更顯得完美,陸傲霜站在精美華麗的浴池邊,再度感嘆上蒼的不公。
熱水澡啊,她也想啊。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流露出丁點的想法的,因為她知道,眼前的小鬼很鬼。
「啟稟太子殿下,安總管有事找陸姐姐。」似紗似霧的簾幔外,婉婷的聲音柔柔傳來。
陸傲霜沒有開口,只是恭敬的等待著太子爺的旨意。
「去吧。」劍眉一挑,南宮浚開口了,沙啞的嗓音有著異樣的魅惑。
「奴婢告退。」陸傲霜走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躬身相候的婉婷,今兒個好似不是她當值。
不過宮女間換值也正常,陸傲霜也就沒有多在意,直接朝著安總管所在地而去。
「楊遠公公,勞煩通報一聲,陸小雙前來見過安總管。」直到看到安總管身邊的小太監,陸傲霜謙和的開口了。
「原來是陸姐姐,安總管陪著皇上去春雨宮去了,不知姐姐有何事,如若方便,小的一定及時稟報總管。」楊遠看到陸傲霜的出現有些意外,但就這麼一個反應,已經讓陸傲霜的心中突突。
不好!
來不及和楊遠公公道謝,甚至道別,陸傲霜已經拔腿就跑。
南宮浚,你真他媽的哀星,你最好別死在我跟前。
心里暗咒,但是腳步那是一個急速,待她沖回浴池,看到的就是水池里淡淡的粉紅。
南宮浚身披錦袍,狼狽的跌坐在不遠處的地上,胸口不停的冒出血來。
面色潮紅,氣息急促。
婉婷,不,應該說一個面容陌生,但是足夠傾國傾城的少女,雙眼含恨,薄如蟬翼的軟劍凌厲的攻向南宮浚。
「住手。」眼看來不及阻擋,陸傲霜只能大喝一聲,順手撈起一樣東西直接就扔向少女。
赫然是燃燒中的蠟燭,少女一個回身,劈砍,蠟燭瞬間碎裂,燭芯飛到簾幔上,瞬間火舌彌漫。
「保護太子殿下。」殿外已經響起了侍衛聚集的聲音,但是不容陸傲霜放松,少女的長劍已經猶如一條毒蛇再次直襲南宮浚,南宮浚想要躲避,但是四肢無力,燥熱難平的感覺,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劍刺來。
赤紅的雙眸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有的只是看到陸傲霜奮力營救的身影,在死之前能看到她,他已經知足了。
只是可惜了,這條她兩次三番救下的小命。
「該死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陸傲霜知道自己的身手距離少女的太多太多,她本該目睹南宮浚的死亡的,可是,為何當她看到他眼中的釋然和愧疚以及點點的滿足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本能的做出了最後的反應。
當利劍再次穿胸而過的時候,陸傲霜更多的是自嘲,看來她的功力見長啊,居然反應如此神速,只是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她這自保的能力還是不夠啊。
黑幕落下前,她听不到任何聲音,只看到南宮浚恐慌的眼神,看到他的唇在動,可是不知他在說什麼。
這下好了,她欠他的債是不是還完了?
或許,等她再次睜開眼,她已經回到了本該屬于她自己的世界里了。
彌漫的大火,濃嗆的黑煙,當侍衛們救出南宮浚的時候,他神情呆滯,無力的雙手緊緊的拽著一件宮女的衣裙。
刺客已被拿下,儼然是本該充軍流放的丞相千金徐宛如,因自小拜師學藝躲過一劫,突聞家門噩耗,改頭換面前來報仇。
只可惜一代絕世佳人,徐家唯一的遺月復子就此鋃鐺入獄。
本該凌遲處斬的刺殺太子的凶手,卻在太子清醒之後,被拘押天牢,等候發落。
不顧傷體,南宮浚只是傻傻的站在燒的一片狼藉的浴池外看著,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沒有人能勸說,只是周身彌漫的悲哀,讓人知道他此刻的心境。
他不在是無知的孩童,他不會在質疑自己親眼所見,她在自己的面前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那代表了什麼,雖然他無力擁抱她,但是,他能感覺到她生命的流失。
一生之中,她們相逢三次,她都救了他,每一次都是以她的受傷為代價。
孩提時代的無力感並沒有隨著他的成長而消失,這一次反而更沉重,他堂堂的太子,不但沒有能力保護一直用生命保護他的女人,就連自保都困難,他還談何保家衛國。
多年的勤奮學習,躊躇滿志的雄心豪情在這一刻宛若一個笑話。
「這是她想見到的嗎?」南宮浚好似陷入了一個無法跨越的漩渦,渾渾噩噩的狀態下,听到的就是當今帝王不輕不重的一個問話。
南宮肇旭怎會不知發生了什麼?
安總管帶回的人中,誰被太子留下,並得到太子信任的,除了那個陸小雙又會有誰。
太子遇刺之時,陸小雙曾求見安總管,隨即失態離去,有人目睹她曾經沖進了浴池,但再無人看到她出來。
就連徐婉茹都親口承認刺殺太子未果,只因陸小雙的以身護主。
這不禁讓他想到了多年前同樣的一幕,同樣有人救了太子,同樣有人看見了,但是同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詫愕于事情的離奇古怪,但是更慶幸于她的出現,每次都讓南宮浚化險為夷。
興許是上天庇佑南宮浚,庇佑天啟皇朝興盛不衰,千秋萬代。
身為太子的南宮浚雖然還嫌稚女敕,但是處理政務分寸有度,有些時候連他都會覺得無可挑剔。
看著他消沉低落,臣子們雖然沒人敢說,但是為人君,為人父的他可看不下去了。
女人,絕不會成為南宮浚登上皇位的障礙,當然,這個女人可以例外,只因為看在她一再救了南宮浚的面子上,容許南宮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否則……
「兒臣知錯。」沒有多余的辯解,誠懇的認錯反倒讓南宮肇旭咽下了後面的話語,畢竟南宮浚剛處于情竇初開的年紀,會對自己有恩的女子念念不舍也是情有可原。
改變就在一夕間,原本就算沉穩內斂的南宮浚,自此之後更內斂了,笑容並非消失了,只不過那若有似無的笑意總會讓人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說不出的哀傷。
廢墟的清除,新的宮殿的拔地而起,一切似乎又回歸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