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美味豐盛的午餐,不僅可以飽月復,還能解乏。鳳舞文學網最快更新,請收藏鳳舞文學網()
崔翎覺得自己現在才算是真正地活了過來。
從盛京一路而來,因要趕路,每頓飯都像打仗一樣地做,盡量都是挑揀些簡單的來做。
雖然石修謹和隨行的將士都覺得飯菜美味,但其實之于她,那些菜色還只停留在匆忙之間對付對付的檔次。
如今總算是暫時安頓了下來,她打算要好好做些美食來補償自己。
西北喜食牛羊肉,烤全羊自不必說,醬牛肉、鹵牛腱、羊棒骨,甚至弄個羊肉火鍋什麼的,也是極好的呀!
崔翎在大盛朝的米蟲十五年,讓她逐漸褪去了前世的好勝心,有了幾分知天樂命的性子。
只要能吃得好睡得好,她就能自動屏蔽周圍的環境。
知足才能常樂嘛!
不過她也有牽掛,就是不知道要在沐州城待多久,是不是還得親自出面將姜皇後的懿旨傳達到每一位為國浴血奮戰的將士耳中。
要不然,姜皇後命她隨車隊來到西北,難不成當真只是為了成全她夫妻團聚?
想到那天坤寧殿中姜皇後那陰狠的眼神,她心里就有幾分不安。
來時路上她也曾想過的,以她的年紀和素來的低調,是不可能得罪姜皇後這尊大神的。
那麼也只有上一代的恩怨了。
不可能是政治斗爭,要是的話,這會兒安寧伯府哪里能夠還穩穩當當地在?
如此。便只剩下情感恩怨了。
崔翎想,她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在此之前和她父親崔成楷一直都恩愛得很。
就算要出什麼問題,也得是她父親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年輕時的崔成楷倒確實生得一副好相貌,英俊帥氣,有著讀書人的儒雅,又有男子漢的陽剛。
難不成……
崔翎拍了拍小心肝。決定讓自己的思緒打住,否則非得臆想出一段由陳年舊情引發的驚天動地的大陰謀了。
她忙將目光投射到那些辣椒身上。
千辛萬苦拉了一車來,總不能扔在這里發霉,還得找個時機將如何烹制辣菜之法傳授給行軍的大廚,才不算她白來這一趟。
不過,這些費腦子的事情,還是等石修謹回來了再說吧。
雖然……石修謹的腦結構也不算正常……
崔翎放下了心事。便一心一意地蹲在廚房,候著煮牛肉的鍋。
袁五郎看著她那副專心致志的模樣,不由壓低聲音問瑀哥兒,「你五嬸嬸在家時也總這樣?」
所謂淑女遠庖廚。
廚房有燻煙、有熱氣,到處都是食材,難免還會有踫到些生鮮的。
淑女們被煙燻壞了不好,身上沾染了腥臭味不好。弄髒了衣裳也不好。
對家底殷實的世家權貴來說,廚房里的事兒都廚子呢,這個廚子做的東西不合口味,那就再換唄,哪里能叫家里的夫人女乃女乃小姐們親自上陣呢?
再說,盛京城的貴女們想要吃什麼,都只需要動一下嘴,根本不必親力親為。
身邊只要有一兩個手藝出眾的婢女嬤嬤,做出來了什麼精致的點心,可都是算在自個頭上的。
就算是號稱全能才女的他的四嫂蘇子畫。也並不都是凡事都事必親躬。
所以,他長那麼大,還真的是頭一次听說,有喜歡待在廚房的名門貴婦。
瑀哥兒的腦袋像小雞啄米似地點個不停,「嗯,在家就這樣,常常在泰安院的小廚房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候說好了要來找我玩。就因為做個什麼雞翅膀,就忘記了。」
他像個小老頭似地沉沉嘆了口氣,「不過,在家時有木槿姐姐打下手。小籬姐姐也時常湊過來幫個忙,唐師傅和劉師傅還有廚房許多大師傅都會一起做,哪像現在這樣,連看火都要五嬸嬸自己來?」
崔翎吩咐陸老頭去做別的準備工序了。
瑀哥兒還是個小孩子,也不好差遣胡須男,這院子里也不見有什麼丫頭婆子伺候著,她無人可用,便只好自己趴在地上看著火候。
袁五郎听著不自覺便有些心疼。
不管怎麼說,他的女人呢!
不遠萬里跑過來路上吃了那許多苦也就算了,竟然連看火的事兒還要自個來。
他不由憤憤問道,「來時帶著的丫頭婆子呢?難道家里就放心什麼人都不帶,只叫你五嬸嬸一個柔弱女流出遠門?」
一路上那麼多大男人呢,就獨獨她一個女子,光是流言蜚語,就得傳得難听。
他不信大哥大嫂會忘記這茬事,祖母辦事,他更是信賴得很。
瑀哥兒嗤之以鼻,「太祖母叫了好些嬤嬤丫頭們跟著來的,但一路往北天氣越凍,那些嬤嬤丫頭們在盛京城養尊處優慣了,身體禁不住折騰,紛紛病倒了。」
他嘆了口氣,頗有些痛心疾首,「五叔您瞧,咱們老祖宗叫家里女眷們練早操,還是很有道理的,一到關鍵時候,這練不練的區別就出來了。」
往西北送棉服皮裘的車隊著急趕時間,沒法給病倒了的嬤嬤丫頭們到鎮子上正經治療,只是交由隨軍的大夫開藥治療。
但風寒之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是什麼小事,需要慢慢調養的。
車隊哪里有這個空給嬤嬤丫頭們治?
所以只好在路過城鎮的時候給了重金交托給醫館收容。
沿途不斷有人病倒,統共放下了好幾批,好不容易小籬姐姐堅持到了最後,卻還是在入沐州城界之前不敵風寒,重重地病倒了。
到最後,依然堅挺。活蹦亂跳的,便只剩下他和五嬸嬸。
瑀哥兒想,他雖然年紀小,但每日都強身健體習武的,身子骨十分強健。
但五嬸嬸能在一路餐風露宿的惡劣情況下堅持下來,他只能用袁家的早操來解釋了。
袁五郎听了這話,不由對崔翎刮目相看起來。
他偷偷問道,「你五嬸嬸在家時。竟還練早操?」
成婚夜藏香園她刺痛人心的話言猶在耳,她不是說過她這輩子最大的想法就是混吃等死偷懶度日嗎?
竟還會遵守家規,去尚武堂練早操。
這一點,也令瑀哥兒十分不解,「細細想來,五嬸嬸雖然號稱自己喜歡偷懶,但讀書做菜操練。似是一個都不曾拉下呢。」
他笑嘻嘻地沖著袁五郎挑了挑眉,「照大姐姐的說法,這都是愛的力量!」
別看瑀哥兒年紀小,但早慧。
蘇子畫和梅蕊感慨崔翎刻苦用功時,曾說過一句,「五郎臨走時要我多提點一下五弟妹琴棋書畫,約莫是想要一個有才情的妻子。你看五弟妹分明不愛識字讀書,卻還是這樣做了,可見五弟妹是真心將五郎的話放在心上的。」
就這麼一句話,瑀哥兒記在了心上。
對情情愛愛的這種東西,他實在太小了,不能明白。
可是,他知道去做不願意去做的事,需要花費多麼大的勇氣和毅力。
從不願意學的東西,到主動去學,其中需要付出的艱辛就更不知凡幾了。
就好像他。一開始不肯學武,因為對父親的崇敬和對母親的畏懼而勉強自己去學。
後來,又努力地將習武變成自己唯一的樂趣和愛好,並且漸漸喜歡上了這件事。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經歷了多少心靈上的巨大震撼。
由此,瑀哥兒便認定,五嬸嬸對五叔,也一定像他對父親母親一樣。既有崇敬,又有畏懼。
袁五郎一愣,隨即舉起拳頭做出一個要揍下去的姿勢。
他壓低聲音問道,「你個小破孩。知道什麼愛不愛的,胡說八道些什麼?悅兒也真是的,什麼好的不教,盡教弟弟們這些!」
想了想,他又覺得有些奇怪,「你大姐姐不是一直都在宮里,連我和你五嬸嬸成婚都沒有回家,你是怎麼見著她的?」
瑀哥兒搖了搖頭,「我也好久沒有見過大姐姐了。」
他垂著頭扁著嘴,「上回大伯母嫌大伯父腰上長了許多肥膘,不及年輕時帥氣了,大伯父餓了好幾頓飯,就想要將肚腩上的肥肉給消掉,大姐姐感嘆的時候說了,這就是愛的力量!」
大伯父多貪吃的一個人啊,只是為了大伯母一句無心之語,就生生地餓了好幾頓,不是真愛,哪里能做得出來?
袁五郎這回倒沒有再多說,只是他望著崔翎的眼神漸漸深了。
他看到那個嬌柔縴瘦的女子為了要掌握最佳火候,幾乎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地上,心下一陣顫動。
挺拔俊逸的身軀「騰騰」往前行了幾步,他站在崔翎身側,蹲了下去,「地上髒,夫人還是去凳子上坐著吧,這里的火,我來看。」
崔翎轉過頭來,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沾了一點煙灰。
但她絲毫未覺,只是露出善意的微笑,「只是看個火而已,有什麼做不得的。但是小哥你,若是有事忙,可不必陪在這里的,我有瑀哥兒作伴,還有陸師傅幫忙,不要緊的。」
雖然對這位滿臉胡須的小伙感覺還不錯,但男女有別不是麼?
哪怕瑀哥兒在,但這位小哥老待在這里,她也害怕袁五郎會有想法。
嗯,就算她對自己的丈夫再不喜,但御賜的姻緣無法作廢,放著袁家這麼好的人家,她也不想再有什麼改變了。
但胡須男卻絲毫沒有退縮,他果斷地學她單膝跪地,望著爐口熊熊燃燒的烈火,眼眸中也似燃燒著火,「不礙的,將軍吩咐過,這幾日叫我跟著夫人和小少爺。」
許是因為爐火的炙熱,他的嗓音不由帶了幾分嘶啞,「夫人有什麼吩咐,盡管說,無命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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