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纏綿地下著,淅淅瀝瀝,似永無止境。
春夜,雨絲仿佛一幕幽簾,鋪天蓋地而下,直籠天地,天地萬物,一切都朦朧似霧。
她悠悠醒來,仿若從千年的寂寞中醒來。
那紛繁的色彩,變幻的人物,走馬觀花,高山流水般,盡皆傾瀉而來,沖開她記憶之門。
她睜開雙眸,眸光沉沉,卻亮如星辰。
這一生,她不希望的一生,雖毫無期待,卻算是二世二生了。
她,雖是原來的她,卻已不是原先的她。只是這張臉,怕也不是原來的臉了。她輕輕一嘆,雙手輕撫上柔滑的臉,怕又是傾城之姿,否則怎會橫生如此多的變故?以至這具身體的本尊尋死覓活,魂飛魄消,她的一縷魂魄才不至游蕩荒野,附身而上。
這斗室之間,一股強大氣息迅猛逼近,她倉促坐起抬頭,沉靜望去,一張少年俊臉,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眸冷凝,刀刻般,似淬著天山寒冰,那眼神仿若冰川的稜角,尖刻堅硬,直直把曾經的她一顆錯拖芳心,生生切碎,「本公子沒有耐心陪你玩這種吞金自盡的小把戲,再有下次,你將生不如死,而她,將五馬分尸!」
他就那般,漫不經心地一指,縮在角落里黃毛垂髫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忍著滿眶的淚,唇角血絲隱隱,早已干涸了,眼神驚恐地,掃向這冰川少年,又迅速急切,直直地看向躺著的她,卻透出春天般的笑容。
即便那臉已如花貓,沒有任何美態,因著這真心一笑,燦若煙花。
她明白,這小姑娘小依,她的貼身侍女,自小一起長大,見著她死去活來,心里歡喜著,又害怕著。
這樣一個男子,魅惑又陰沉,他的眼里,永遠刀光劍影。而別人,永不知,他幾時會刺出致命毒劍,甚至于,一招致命。
這男子,公子將閭,是這一世的她,齊嫣然,最喜歡的人,卻要把她拱手于人,毫無半點憐惜心痛之意。即便是為他尋死,仍無絲毫內疚之情,甚而連最微薄的同情都沒有,有的只是最傷人的不耐。
齊嫣然,在感情的世界,真正是貧窮,一如異世的她。
原來,這世界無情的人,永遠如過江之鯽。
此時,他唇角帶著一抹殘酷的笑,眼里藏著北極大地的冬雪,就這般,冷冷地睨視著她,氣息清冷。
原來的她,一片痴心,居然是最無聊的笑話!她的唇角輕揚,一抹嘲諷,淡如深秋殘菊。
偏巧,她的心里,確切地說,是齊嫣然的心,如刀剜般,刺心的痛,一點一點,生生凌遲著她。對將閭的感情,居然濃烈到如此地步,她又慘淡而笑。
想也難怪,齊嫣然豆蔻年華,情蔻初開,櫻花樹下花瓣飄落,櫻花堆積,如白雪般,如雲般靜靜舒展,遙遙出現的少年公子,似天使般踏花而來,長袖飄飛,風姿卓卓。
唇角一抹似有還無的笑容,配著羅馬雕像般的面容,那是怎樣,致命般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