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國三王子的世子求見,不是一件好事,但也未必是件壞事。
由于龍騰國正處于朝政分權狀態,三王子的最小世子便主動要求到月國求見月國女皇。
龍騰國的烈親世子這一趟求見,引起月國上下的注意。
然而當烈親世子求見時,月姬兒卻撤下周遭的所有人,與他在御書房里密談。
烈親世子長相邪美,有著一張虎眸,身材高大結實,但在她看來還稍嫌削瘦。
她坐在椅子上,瞧他慢條斯理的喝著茗茶,令她皺起了眉。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她的心里低吼,但表面上還是得裝出一副很和諧的表情。
「在下冒犯了。」烈親世子龍騰吾揚起一抹輕笑,說起話來也是從容不迫,「听說月國的女皇與我父王有所約定,希望兩國能聯婚,鞏固兩國的勢力。」
他不負她所望,很快的便開門見山說道。
她抿唇不語,抬眸望著龍騰吾,發現他老神在在,似乎一派輕松。
「聯婚一事,我暫時不考慮。」她也不敢直接拒絕他,只希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一事還沒有處理完,又突然冒出這個程咬金,教她忙得焦頭爛額,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輕笑一聲,沒有因她傲慢的態度而動怒,反而勾起一張邪肆的唇瓣。
「前天,當我進入月國的領土時,我便接到一名密探的告密信,听說……女皇懷了男寵的骨肉?」他直接說出她的秘密。
她心一悸,赤眸瞪向他,「你想威脅我?」
「女皇可別誤會。」他攤攤手,「其實今日我來月國,也並非是我的意願,若不是我父王執意要爭權奪利,必須有人當他的後盾,要不,我今天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說到底,雖說是他自願來此,但也只厭倦宮中的爭權奪利,藉以離開宮中的一個借口。
「你的用意我不想理解。我確實是懷了男寵的孩子,我也打算要生下來,就算兩國邦交達不成協議,我依然很堅持自己的抉擇。」她每一字、每一句都鏗鏘有力。
「這麼說來,其實我們可以互相談個條件了?」他的臉上帶著難測的笑容,眸里的光芒深沉如海。
她挑眉。這個世子想要與她談什麼條件?
「有人告密,將月國的後宮法規也一同告訴我了。」他又喝了一口茶,「如果妳想要保留肚子里的孩子,就必定要將男寵滅口;如果妳想保有男寵,就必須打掉妳肚子的小生命。我想,這兩者之間,妳很難權衡吧?」
「你想要說什麼?」她瞇眸,粉拳緊握。
「和我成親吧!」他輕笑一聲,將婚姻大事說得好像在問安一樣,「我可以撿個現成,當孩子的爹,這樣妳不但能保住孩子,更能保住妳的男寵,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她的雙眸倏地瞠大,無言的望著他。
這男人……為何要如此幫她?
「當然,我也不是不求回報的。」他終于步入了正題,「我要妳保密我和妳之間的交易三年,不能有第三者知情,就連妳的男寵,也不能得知。」
「你為什麼要如此幫我?」她皺眉,不懂這邪魅的男人為何甘心幫她?
「因為我厭倦宮廷之爭了。」他也厭倦當父王手下的棋子,于是才會自願來到月國,遠離龍騰國之戰。
「你願意當我的男後?」她再確認一遍,「也願意替我保守秘密,當我肚子里的掛名爹親?」
「當然。」他沒有任何猶豫,「只要妳答應我的條件,我很樂意當個現成的爹。」他輕笑一聲,爾後又聳肩,「當然,我也會入境隨俗,不會去干涉妳和男寵間的愛恨糾葛。」
她眼一瞇,考慮著他提出來的條件。
這對她而言,確實是一個誘人的提議,一次解決了三件棘手的事情!
她還能保有初衷,保住了她的孩子,保住了左戒,甚至這能解決月國與龍騰國之間的國事。
對她而言,她沒有理由去拒絕世子的提親。
「女皇還須考慮這麼久?」他臉上的笑容還在,可是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要不,我委屈一點,女皇若看得起在下,晚上我也可以為女皇暖床。」
此話一出,得來她一記冷眸。
嘖嘖嘖!美人生氣,也別有一番韻味。龍騰吾依然滿臉笑容,等著她的回答。
「我答應你的提議。」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考慮。
「咱們何時成親?」目的達到,他放下手上的白玉杯,笑嘻嘻的問著。
「三天後。」她想也不想,月兌口而出。
龍騰吾挑眉,沒想到女皇做事還真不會拖泥帶水。
他,開始有些欣賞她了。
三天後,月國的女皇便要與龍騰國的世子成親。
舉國歡騰,宮里宮外開始大肆準備。
而月姬兒要成親一事宣布出去,引起宮中所有人的注意,雲丹則是第一個沖到她的面前,詢問一切。
月姬兒沒有多解釋什麼,她只告訴雲丹,這孩子她會留下來,就連左戒她也會保全。
這是兩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保住她懷中的孩子,也能保住她的愛人,其它的,她管不了了。
雲丹好說歹說,想要打消她的念頭,可她的決定依然堅定不移。
最後雲丹只好放棄,只能依她而行。
月姬兒回到寢宮,見到皇左戒正在寢宮里等著她。
當她靠近他時,他那張俊顏竟然出現她從未見過的悲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陛下。」看見她回宮,他急忙行了宮禮。
她遣退身邊的女官、女婢,獨自與他在寢宮相處。
「你怎麼了?」直到見到他,她一整天板著的肅臉,總算可以放輕松一點,她揚起屬于少女的微笑。
他欲言又止,藍眸藏了許多的疑問。
她拉著他,往金床上一坐,小手捧著他的俊顏,「怎地?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恭……恭喜陛下要與龍騰國的世子成親。」許久,這句話才從他的薄唇里吐出。
然而,他說出這句話的語氣卻沒有帶著無比的祝福,反而字字充滿無數的怨念。
面對他這副口是心非的模樣,她突然想笑出聲,但還是忍住,「哦?你也為我高興?」
他抿唇,沒有回答。向來誠實的他,是不會說出違心之論的話,于是他以沉默回答。
望著他臉上苦澀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傷了他了。
「噢!我的左戒。」她將身子傾上前,主動的擁住他的頸子,讓自己揉進他的懷里。
他摟住她溫暖的嬌軀,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是啊!他承認一听到她要與其它男人成親剎那間,心如同刀剖般被人狠狠的劃過。
「我不高興。」終于,他開口了,聲音非常低啞,彷佛用盡全身上下的力氣,「一想到以後,有個男人將取代我在妳心里的地位……我、我……很難過。」
她沒有抬頭,但能想象他一雙深沉的藍眸,此刻一定變得更黯淡了。
「不會有人取代你的地位。」她也嗅著他身上的味道,想將他的一切沁入心底,「因為你才讓我覺得,當女皇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他因她的話而感到震驚,心也感到無比的震撼,「我……只是一介男奴,值得陛下這樣的付出嗎?」
她終于抬眸,拿著一雙赤紅的美眸瞪著他,「為什麼不值得?你是我喜歡的男人,就是值得。」
她的小手,撫向他的頸圈,心里感覺一陣踏實。
盡避他只是名男奴,但在她的心中,他存在的意義對她非凡。
也因為他的存在特別,她才會怕其它人搶走他,也怕他有天離開自己的身邊,才會讓他戴上這特制金鎖圈,想要將他鎖在自己的身邊,時間無上限──就是一輩子!
「肚里的孩子……」他最後還是鼓起勇氣的問著,「對世子……」不公平。
「不用擔心。」她已經和龍騰吾都談妥了,只要他乖乖當她的男後,這期間她會無條件的答允他所提出來的合理條件,「我和你的孩子,會平安的出世。」
她真的好高興事情有了轉機,讓原本的抉擇變成了兩全其美。
「可是……」他覺得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你是有一些委屈。」她以為他會感到有些不公平,又解釋著,「可是世子答應我將孩子生下來,願意掩過所有人的耳目,不會有人知道孩子的身世。」
這也是她急忙成親的原因。
愈早成親,以後對孩子愈是有利。
「我擔心的是安大人……」他擔心的是別人會對她不利,怕她又被別人抓到了小辮子。
畢竟混淆了皇室血統,肯定會招來舊派老臣的撻伐,對她朝中的地位又是一大威脅。
「雲丹拿我無轍,肯定會與蘭御醫串通供詞,好讓安達麗相信我已經喝了紅花藥。」她只要想到保有了他,也保住了孩子,心情就是好得不得了。
劍眉之間,依然攏著深深的褶痕。他擔心安達麗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
只要他還活著,她肚里的孩子,遲早有一天會被解開身世之謎……
「欸!你就別擔心了。」她展開笑顏,美艷小臉上的笑容如同和煦的陽光,暖了他的心房。
他將她摟入懷里,心里已打定主意。
不管未來局勢如何發展,他永永遠遠都會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護著她。
盡避他擁有的,都很渺小,他依然還是會不顧一切來保護她,他發誓!
安達麗听到女皇將肚里的骨肉打掉,也決定與鄰國世子完婚的消息時,她根本不信雲丹與蘭御醫的這番說詞,因此非常不甘願讓月姬兒如此的稱心如意。
而今晚,是月姬兒與龍騰國世子的成親典禮,所有官臣都到了皇殿拜見,恭喜女皇終于有了男後。
安達麗明白那只是一個幌子,是為了瞞騙所有人的手法,目的只是保全皇左戒這個下賤的男奴,以及女皇肚子里的野種!
于是成親典禮進行當中,安達麗借故離席,憤而來到後宮,直往皇左戒所居的寢殿。
她並非一個人前往,而是身後帶了兩名女婢,女婢雙手各捧了一壺酒,以及一只琉璃杯。
曾經她撂下重誓──她安達麗得不到的,月姬兒也休想得到。
何況當初她求月姬兒將皇左戒這名男奴賜給她,卻遭到月姬兒的拒絕,甚至還擅自將他收為男寵。
這樣的怨,她一直埋藏在心底。
她為月國打下無數的汗馬功勞,而月姬兒這個年紀甚小的女子,十歲即上任為皇,還與她爭奪一名下賤的男奴。
無數的怨、無數的不滿,在今日終于爆發出來。
既然月姬兒不將她放在眼里,她也不會讓月姬兒太好過。
她嘴角揚著冷笑。
就算月姬兒找到了保住男寵與孩子的方法,她也是有辦法顛覆月姬兒的秤砣。
不等寢宮的女婢通報,安達麗便擅自闖入皇左戒的寢宮。一進入,就見到他坐在軟榻上。
看到安達麗闖入,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塊冰山,彷佛知道,她遲早都會找上他。
「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此刻應該是你的寫照吧!」安達麗來到他的面前,諷刺的開口。
「不知安大人夜訪奴才的寢宮,有何指教?」他抬眸,見了她身後兩名女婢後,心里也有了準備。
「女皇自作聰明的以為只要嫁給鄰國的世子,就能解決紛爭的開始。」安達麗冷笑幾聲,「但她怎麼算,有將我的不甘算進嗎?」
他知道月姬兒沒將安達麗的怨算進這一碼里,可他有。
早知道安達麗會因為不甘心,而上門找上他,因為她斗不贏月姬兒,卻能拿他當籌碼,未來還能夠威脅月姬兒。
所以他在等,等她上門來找他。
「女皇念在妳為月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才會無視妳對她存有的二心,而今日妳想拿我威脅女皇?」他難得沒有擺出退讓的模樣,反而態度強硬不如以往。
她被他的氣勢怔了一會兒,可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大人物,很快就斂回心神。
「這麼說來,你也算出我的計劃了?」她嗤笑一聲。瞧她都還沒有說出目的,這男奴倒是擺出了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的姿勢。
「我不會苟且偷安,更不會與妳同流合污。這輩子,我只愛月姬兒,也只會擁有她一個女人。」他鐵石心腸,道出心底的話。
「哼!」她上前,揚手便是摑了他一個巴掌,「那正好不會多費我的唇舌!早算到你桀驁不馴,不會與我乖乖合作供出月姬兒肚里的野種,所以我今日就是要毀了你,我要讓月姬兒的心願破碎。」
俊顏多了五指印,他依然不為所動,拿著一雙冷然的藍眸睨著她。
他知道她端來毒酒要逼他就範,只要他乖乖與她合作,就能免于喝下這杯毒酒。
就算他苟活下來,最後還是會成為她的籌碼……
月姬兒懷里的孩子不保,最後他被利用完畢,也會因此喪命。
不如就只犧牲他一個人,至少月姬兒肚里的孩子是她親自保住,在未來還能代替他守護她……
他是如此私心的為她想著。
「喝下!」安達麗為他倒滿一杯毒酒,逼他就範。
他看著她遞上來的毒酒,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直接接過手。
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任何的遲疑,他仰頭便是一口喝盡酒杯里的毒酒。
安達麗見他喝光杯里的瓊液,嘴角上揚得更加猖狂,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她狂笑幾聲後,才又開口,「我看誰還能保你?就算女皇有再大的通天本領,也無法保你這名奴才。」
酒里的藥,可是會從五髒六腑腐蝕,會讓人七孔流血身亡的。
他深吸一口氣,咽下喉中涌起的熱流,八風吹不動般的像座石像,依然坐在軟榻上。
「月姬兒,妳拿我如何?」安達麗冷眼睨著他,「我就是要親手毀去妳最在意的一切!」
盡避月姬兒可以將她送入刑部,但她握有月姬兒與男寵之間的糾葛情事。
她早已從御藥房那兒弄來證據,證明月姬兒並未喂皇左戒食入鎖心藥,男奴本就會因這條罪處死。
而她,依然無罪。
安達麗離去之後,只剩他獨自在寢宮。
胸口彷佛有火在燃著,他摀住胸口重重的喘著氣。
沒半刻,他的口中嘔出了黑色的血,藍眸前也開始浮起一陣黑霧,正慢慢的侵襲他的知覺。
最後他支撐不住,身子倒在軟榻上。
整個寢宮內寂寥無聲,只剩下他渾重的氣息。
他不怕死,一點都不怕……
只是一想到未來,無法再見上月姬兒一面,令他的眼眶紅了起來,一陣酸澀也涌上心頭。
原來,吐出口中的,並不只有黑血而已,還有他濃濃的不舍……
如果能保護月姬兒,他的選擇依然是讓自己痛苦,也不願讓她再受到一絲的傷害。
這就是他愛上她,僅存的一點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