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怒吼一聲,于鬼門的對面又打開了一扇泛著白光的門。眾鬼畏懼白澤神力,一個個排著隊,畏縮的朝白門另一端的鬼界走回去。白澤威風凜凜的站在東西市正中的牌樓上,像是檢閱軍隊的將軍一樣俯視群鬼。冷不防李淳風從下面急速沖上來,抱著唐影騎在他身上!
「汝要作甚!」白澤吼道。他一個上古神祗怎能讓凡人騎著?李淳風不管他什麼情緒,只說︰「別管這里了,帶我去救治這孩子!」
白澤也怒了,「昏話!李淳風,吾當汝心系天下,本欲收做傳人。可汝竟然為一孩童要置長安百姓不管嗎?」
李淳風抱著唐影的手已經燒得起泡了,可他還是緊緊摟著,「你看!我早已在朱雀街上寫滿了引魂之咒。今夜必能平安度過,若以後有何閃失,淳風必將鞠躬盡瘁、拼死彌補。可今天你一定要先救這個孩子!」
白澤早就發現了淳風的符咒,也知他一定胸中有譜,卻仍不肯低頭,「吾憑什麼要救她?」李淳風再忍不下去,伸手掰住白澤的犄角,害得白澤不得不仰著下巴罵道︰「賤畜!汝欲做甚!放開吾!」
李淳風當然不會听話,他冷冷的說︰「淳風凡人一個,只求上神救了這苦命孩子。事後要殺要剮悉听尊便。只是現在,恕我不能松手。」
白澤郁悶的亂蹦亂跳,最後還是屈服了。他狠狠的威脅道︰「李淳風。汝以後會後悔的!」李淳風鏗鏘回答︰「若她死了,我現在就會後悔,哪還管以後。」
白澤再不言語,長嘯一聲,朝西山疾馳而去。李淳風見他行動了,心才放下一些,松開血肉模糊的手,低聲趴在唐影耳邊說︰「甜兒乖,伯伯一定會救你的。」
神獸在低空疾馳片刻,飛到西山一處石洞瀑布停下,「把她扔下去。」李淳風怕它跑了,便恭敬說道︰「潭水不知深淺。請上神帶我們潛入水中。」
白澤哭笑不得,「可笑!什麼水能難得住汝。李淳風,本上神並不是怕汝。若不是賞識,怎麼會受汝鉗制?快下去吧,耽誤了時間誰也救不了她。」
李淳風听後不再磨蹭,縱身一躍跳入瀑布下的深潭。才一入水,徹骨寒冷順著腳尖直沖頭皮,但當唐影一入水中,她身子周圍的潭水立刻變得溫暖起來。
白澤伏在潭邊舌忝了舌忝前爪的毛,慢慢說道︰「吾之白火,可燒世間一切邪穢。除本身以外,從沒讓別人使用過。故而,吾也不知這女童能不能駕馭白火。以寒潭降溫,只是緩兵之計。若她不能消化白火,終會被白火吞噬。」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汝也不必太過擔憂。這小孩頗為與眾不同。雖然一時不能言明,但其生氣與世間之人皆為不同。這也是為何,她現在還沒被燒化之故。」
「如何能保住性命,還求大神明示!」李淳風抱著唐影誠懇道。
白澤與他對視片刻,前爪對攏,念咒拍地。不多時,爪下竟然出來了一卷畫卷。李淳風看著不覺心潮起伏。這便是天下第一伏魔寶圖《白澤圖》。白澤看了卷軸兩眼,大爪一揮扔到潭水中李淳風的身邊。
李淳風看著飄在水上的卷軸,並沒有撈起來,「稟大神,這卷軸太為貴重,淳風擔當不起。」
白澤悶哼一聲抬頭眺望閃耀著妖異白光的長安城,「太為貴重?吾原本也這樣認為。可連一區區東瀛邪術都破不了,看來天下已大不同了。」
兩人想起剛才激烈的戰斗都沉默了半晌,還是李淳風挑起話頭,「白澤圖向來只獻明君。淳風一介布衣,如何擔當的起。何況淳風只想研究天象歷法,除魔並不是擅長之事。」
白澤低頭看他,「吾問汝,為何研究天象歷法?」
淳風毫不猶疑︰「為造福百姓蒼生。」
「然,妖魔一日不淨,降妖衛道便也是造福蒼生。」
此語振聾發聵,李淳風有些愣了。
白澤昂起頭顱,仰望星空,緩緩追憶道︰「昔年,吾听天下盛傳太宗聖明,便一路奔到長安。然短短幾年天象異變,吾心生躊躇,獻圖之事便耽擱下來。」他頓了頓說道︰「听說汝與袁天罡合推中土運勢,想必知道吾之所指。」
應該是女帝改朝換代的事情吧……李淳風點頭,追問︰「那,為何是我?你不如拿去給袁兄,他在降妖除魔比我更有建樹。」
白澤張開眼楮,星辰落在其中,「強于汝的又何止一人。可今世今日,此城此地,吾只遇上汝。問那麼多作甚?」他說著有些不耐煩的抖了抖白毛站起身來,「圖中後半是長生秘法,汝雖不感興趣,但為了救這小女孩的性命,必須得研習下去。這圖暫且交由汝保管,等汝遇到了明君,交給他便是了!」
李淳風本想推辭,可以想到唐影命在旦夕,只能硬著頭皮接了下來。
白澤長嘯三聲,大聲說道︰「好、好、好!吾決計離開長安游歷天下,也許若干年後再寫本新圖也未可知。汝可要等吾回來!」
夜空中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梟兒不知從哪飛來,落在白澤角上。他翻眼楮望上看,「煩人的老東西,吾可不跟汝做伴啦!」梟兒咕咕叫了幾聲,倒有些不舍的味道。
白澤騰空前留下一句話,「李淳風。汝品格高尚,卻太容易作繭自縛。天下是天下人的,好與壞,不需要你一力承擔。」
說完,他踏空奔去,留下一道光痕。李淳風撈起白澤圖,竟然有些哽咽,「你丟下爛攤子逍遙去了,還好意思說教……」
懷中唐影氣息漸漸平穩,卻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他展開白澤圖後半,細細查找著能化解白火的辦法。不知過了多久,好容易找到了一章有關的圖解,看了幾眼卻立刻看紅了臉。
要口對口以自己修煉之氣中和白火嗎?這……他怎麼能對個小女娃做得出來?
梟兒在樹丫上叫了兩聲,瞪著明晃晃的大圓眼楮,歪著脖子盯著他。他想起白澤剛才的話,小聲對自己說道︰「沒錯。我剛為了救她放下了長安的鬼門,如果因為拘泥俗禮,而延誤救人時機豈不是要抱憾終生?」
他抱著唐影踩著水朝瀑布走去,把自己淋了一個透心涼,假胡子和假眉毛也都沖洗干淨。
終于,深吸一口氣,托著唐影的頭把嘴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