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心下一驚,自己一直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只靠一絲微弱的靈氣泄露了自己的行蹤,看來對方感覺敏銳的緊。于是,他不由得長了個心眼,大笑兩聲回復道︰「在下久仰夫子彈得一手好琵琶,只是一直無緣欣賞,今天才出此下策。失敬、失敬,在下這就告辭了。」
藤和人沒有起身,慢慢說道︰「既如此,來者是客。且請先生听完一曲再走吧!」
話音未落,李淳風發現兩個窺孔一黑,他及時雙膝跪地向後倒去,卻發現從兩個窺孔射出來的「暗器」,正是黑如綢緞的兩捋長發!
這長發足有五尺長,像詭秘的小手上下「模索」著,似乎想要抓住目標並狠狠箍住。李淳風暗嘆自己反應夠快,以他目測,這發絲的強韌絲毫不亞于自己的拂塵,勒住便很難掙月兌。
「好身手……」藤和人的聲音慵懶而性感,他再次撩撥起琵琶琴弦。琴音寂寥舒緩,每一個音都有長長的尾音,回蕩在李淳風這間屋子里。隨著他的音律,那兩捋頭發,慢慢的分開,像是張開的五指,並相互交結在一起,很快的便支成了一張網。
那張網先是在半空中上下飄浮,似乎在探測他的位置。李淳風愜意的躺在地上,手指尖已經多了幾張符咒。
陡然間,琵琶聲音一轉,嘈嘈切切激揚起來!那法網毫無征兆的朝地下兜來。李淳風眼明手快,在被罩住的前一刻滾到牆邊,像是只壁虎一樣貼牆升到半空中。那法網在地上抄了幾次,可能意識到他早已經挪窩,又左右狂甩起來。
李淳風發現,只要自己不發出聲音,再隔絕靈氣,這法網就完全無法判斷自己的位置。藤和人儼然有些不耐煩了,「先生明明是高手,卻偏偏願意做縮頭烏龜嗎?」說話間,法網緊緊向牆壁收去,牆皮慢慢被勒的落下,裂紋曼生,似乎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突破土牆一睹李淳風的真容。
李淳風雙手各甩出一張符咒,一上一下像尖刀般銳利的切斷了發網。對面屋子穿出「啪嗒」轟然倒地的聲音和一個女子的驚呼,想必就是頭發的主人摔了。
李淳風調笑道︰「原來夫子身邊還有美眷相陪,在下就不打攪了。」再打下去,這座妓館恐怕會遭殃,他想先離開再說。
怎料,藤和人語氣不硬,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先生客氣了。這如花美眷,我願意與夫子共享,就此交個朋友。」
李淳風笑答︰「不必客氣,沒準,咱們早就是朋友了呢!」
對面突然沉寂,只是一瞬間,有一尖利之物穿牆而來,來勢之猛,將牆壁鑿出拳頭大的一個洞。
李淳風卷起袍袖,輕輕一托便接住了來物,定楮一看,原來是支竹笛。
透過圓洞,藤和人自然看見了李淳風那恍若神仙的樣子,深色的眸子猛地一縮。
李淳風卻是笑笑,將竹笛橫在唇邊,「這還是小時候的玩意,放下多年,不知還會不會了。」嘴上客氣,卻立刻將笛子橫在唇邊,帶著真氣的氣息灌入,簡單的音節都變得飽滿悅耳。
起初聲音悠揚清亮,似一道清泉沁人心脾。但是很快紙門上的後紙便開始啪啪作響,幾乎就要震破開來。
藤和人面色一凜,眉頭擰成個「川」,厲喝一聲,拎起倒在地上的那個滿是頭發的「女人」,擋在自己胸前。
曲子夾帶真氣重重打到那東西身上,使得她顫抖半晌,整個腦袋也向後面夸張的昂去。李淳風停下一看。天哪!這藝妓原來是裹著人皮面具的傀儡。此時,她咽喉已經撕裂,露出木質圓軸,其工藝與在如意居見到的那個同出一轍。
藤和人見狀,冷笑著拿手指按在傀儡的頭頂上,微一用力,只听「 噠」一聲,傀儡的頭又正了回來!
「原來是太史大人,和人失禮了。不過,大人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在下還真是有些吃驚呢。對吧,琴姬。」
那傀儡機械的動了動腦袋,再次驅動頭發鑽過牆洞,直朝李淳風刺來。他這次沒有手下留情,數道鐵片般堅硬的符咒齊出,將傀儡的頭發都定在地上。傀儡琴姬的頭一下子堵在圓洞上。
「干嘛呢?干嘛呢?」走廊里傳來老鴇的聲音,隨後是一聲驚悚尖叫。李淳風擔心老鴇安危,急匆匆拉開紙門竄了出去。卻發現,老鴇正從樓梯口趕過來,也是一臉驚愕。
他再急忙拉開隔壁的門,見窗戶大開著。原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剛才只是藤和人假裝老鴇聲音吸引他的注意力,現在其人早已不知去向,唯有那關節都月兌落的傀儡無聲的倒在地上,與襤褸的彩錦華服構成一幅妖異而魅惑的畫面。
老鴇捂著嘴,一臉的驚悚和倒霉。李淳風少不得又賠了一些金子,還被她強拉著寫了幾張鎮宅的靈符才被放走了。
之後幾天,李淳風听到一些坊間傳聞,說藤和人離開長安回國了。這雖然是個好消息,但他心中的疑慮反而更深了。以他那天與藤和人交手試探來看,該人並沒完全展露自己的能力。難不成是怕了他李淳風的名頭?這個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有把握。
但不管怎樣,少了傀儡添亂,唐影後宮的生活多少會好過一些吧?他只能這樣期盼。
深宮里步步驚心的日子還在上演。八月已到末尾,九月接踵而至,武媚已經有些行動不便,連如意居都不常出了。期間,蕭淑妃又請過唐影一回,不過沒再見到藤和人,只是跟素節學了另一半的《碩人》便放了回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一踏進淑景殿就覺得有股血腥味。再偷偷看蕭淑妃的容貌,還是那樣奪魄勾魂,只不過在她眼里就很駭人了。
時間一晃到了九月中,眼瞅著武媚臨盆在即,日子平順的反倒讓唐影坐立難安。李治已經有了好幾個皇子公主,面對生產之事頗為坦然,安排好了太醫穩婆,再拍著武媚的手說兩句寬心的話,就算完成任務了。
鎮定如武媚,隨著月復中孩兒越來越劇烈的活動,第一次做母親的擔心也溢于言表。總派春桃一次次檢查燒熱水的木柴夠不夠,甚至剪臍帶的剪刀是不是也準備了。
當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要問唐影好幾次「是不是從此以後妖孽就不會再出現了?」
對此,唐影沒有把握。有的只是越來越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