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在龍椅上只看了一個側臉就難以自持,心里更加擔心長孫無忌,便急急叫樂師開始奏樂。這無意中倒救了唐影,她也不是職業演員,正愁如何繼續呢。隨著音樂響起,她便按武媚事先編排好的舞姿跳了起來。
這首曲子原本不適合改編成獨舞。她修煉多年,早已身輕如燕。配合樂曲沉穩的鼓點,她的動作一張一馳,將敏捷、力度與女子的嬌俏演得活靈活現。這本是一首男兒氣十足的曲子,這一柔一剛的對比眾大臣看得都十分有趣。再加上她身段窈窕,更讓觀者看得心曠神怡。李治早看得出神,想起那一夜的親密接觸,心里的**就像是火苗一樣滋長。
再看長孫無忌,他眼楮亮亮的,倒像是含了淚。
唐影見長孫無忌的樣子,便知道自己離成功不遠了。當曲子最終的鼓點重重落下,唐影輕盈的越到長孫無忌的桌子邊,雙手捧著純銀酒盞,面帶微笑的向他敬酒。
長孫無忌看著這張宛如妹妹年輕時候的容顏,腦袋不禁一片空白。他忘了這姑娘是武媚的親眷,忘了自己來赴宴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設。眼楮直直的接過酒杯,痴痴的喝了下去。
這一切,像是回到自己隨李世民征戰的年月,每次化險為夷,凱旋歸來的時候,妹妹都會這樣敬自己一杯酒。
唐影自然听說了許多他和長孫皇後間的趣事。知道長孫皇後素來不希望過多強調自己家人的功績,遂恰到好處的行禮起身,給下一位大臣斟酒去了。
殊不知,這離開的身影在長孫無忌心里化作粘稠的蜜水,灌溉在他常年參與政治斗爭而日益冷酷的心田里。一瞬間,他竟然有了離開朝廷過幸福晚年的想法。
望著唐影給每個人都敬酒過後,並未提及武媚的任何事就匆匆離開,他更為不解了。難道這不是武媚安排好的計謀?一切只是巧合?
「舅父,舅父?」李治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心里暗暗著急,生怕他一個控制不住對唐影情根深種。長孫無忌咳嗽了兩聲,把臉從面朝大門轉向皇上,「臣在。」
李治見他雙目無神,沒有以往咄咄逼人的氣勢,心中暗喜,便和顏悅色的對他說︰「今天本是宴請群臣,可惜我後宮皇後失德,實在是沒有顏面叫她出來為諸位敬酒。」他言語之中很是寂寥,席上所做的幾十位凌煙閣及位高權重的大臣對他言下之意都心知肚明了。
長孫無忌看他又扯出廢後的話題,頓時心生反感道︰「稟陛下。關于壓勝之事疑點多多,還請明察。」
李治裝作不解的問︰「這是她舅舅柳奭親口承認的,還有什麼需要查的?」
褚遂良見長孫無忌有些心不在焉,便在一邊幫腔道︰「不過武媚出身卑微,難以母儀天下。」
這個理由李治都听煩了,雖然他數次追封武媚父親的官爵,似乎仍然入不了這群老臣的眼。他悶聲不吭的喝酒,正想著怎麼化解這個說辭。便听見宴席另一側,有個聲音慢悠悠的說︰「唉,依老臣看,立後廢後乃是皇上的家事,咱們還是不要攙和了。」
褚遂良剛剛要出言反駁,卻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席位在頭上的英國公李勣(音,績)。此人戰功顯赫,自太宗年間就深受器重,說話遠比他有分量,是以,他不便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給長孫無忌打眼色。
長孫無忌還沒從對妹妹的緬懷中緩過來,他喝干杯中的酒,起身告辭道︰「老臣身體有些不適,特請陛下恩準老臣先行告退。」
李治見他破天荒的沒有堅持到底,心里很是得意,于是滿面笑容的準他先回去了。
今天是中秋月圓之夜,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長孫無忌踏著冷月清輝,歪歪斜斜的朝太極殿外走去。門口站著的太監們想要上來攙扶,被他一把推開,只得訕訕的站在他身後。
自己酒量一向很好,今天也沒喝多少,怎麼會覺得腦袋如此暈乎乎的呢?正奇怪著,忽然看見前面樓台的犄角坐著剛才跳舞的少女。對了,他打听過,這姑娘叫唐影。腳步不听使喚的朝她走去,埋藏在心里的呼喚漸漸要不受控制的鑽出來了。
唐影出現在這里倒不是事先安排的。她本應在殿外守著,等武媚給她暗示再進去跳一曲。然而以往的中秋李淳風都會到宮里來找她,這次她沒有將跳舞的事情提前通知他,她很怕錯過。
抱著膝蓋吹著夜晚的涼風,她對李淳風的期盼更加熾烈。特別是今天穿得如此漂亮,妝容又如此精致,更想讓李淳風見一下不一樣的自己呢!
長孫無忌從台子底下仰視她,只覺得她像是月宮仙子一樣明艷動人。唐影感覺到有人在盯著她,低頭便瞧見他迷醉的眼光。一時間,她倒是有點緊張。武媚只教了她在大殿跳舞時應該怎麼說怎麼做,卻沒有告訴她私下踫到長孫無忌應該怎樣。
只見長孫無忌對她張開雙臂,卻以寵溺的口吻說︰「快下來,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小心摔著。」
其實以唐影的身手,這點高度算什麼?可她不敢怠慢,反而裝出膽怯的樣子,乖乖的跳下來落在長孫無忌的臂彎里。長孫無忌雖然年事已高,身體倒還硬朗。他盯著唐影端詳再三,最終還是將她放在地上,「你芳齡幾許?看著比我孫兒還小些。」
唐影乖巧的行禮,並攙扶他的胳膊道︰「影兒今年剛十三了。」長孫無忌在心里算了算年頭,「她是在妹妹死後才出生」的古怪念頭竟然冒了出來。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覺得轉世之說畢竟虛幻,自己不應該抱有幻想。
唐影扶著他默默的朝太極殿外走去。在她掌握的歷史知識里,對長孫無忌這樣著名人物的生卒都是很了解的。她知道長孫無忌不久後便會在對抗武媚的斗爭里敗下陣來,不免對他有些憐憫。兩人就這樣默默走著,唐影總是想找些話對他說,希望能多少給他一些慰藉。可自己對他半點了解也無,隔著武媚的關系,長孫無忌還願搭理她就已經很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