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的彎月跟那一夜很像。
還記得那一個夜晚他踏月起舞,而他在郁蔥林間隔著因他靈動的空氣遙觀著他舞動的魂資。
還記得那個夜晚他作草上舞,只盼用一夜的舞換他一世不忘,而他卻悄悄的計量著留他一世、許他一人!
然而那一夜他們之間橫著男兒身的隔閡,系繞著取魂索命的威脅,一切的美好與可能由花傾國生生扯破。
「我是男人,你會愛嗎?」時至今日他依然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他以為鳳皓軒說出這句話後他們此生再也沒了任何交集,只能憑著僅有的回憶廖度余生。
奈何他瞧見了那由鳳皓軒親筆寫下的密語「花傾國我將一世許你一人,可否讓我成為你的夫。」
奈何那滿目里鳳皓軒為了等他而做的一桌飯菜,那麼深那麼直接的揪住了他的心!
再奈何因他的無奈還有欺騙讓鳳皓軒再留下一句「或許我應該把這三天當作游戲。如你所願,玩過,再見!」
此後兩年,放不能放,忘不舍忘,得無處可得。愛抑或是厭,花傾國迷茫,鳳皓軒更是迷茫。
鳳皓軒啊鳳皓軒,何其被動與無辜!即使他厭,即使他恨,花傾國也只認為他當如此。
從一開始是花傾國自己隱瞞了他男兒的事實,從一開始是他騙取著他的愛與情。到最後又是他殘忍的剝離虛假,一字一句施加著殘酷!
但是,他也是為了愛啊,為了他的愛人啊!
「凡男者入苗谷,死!牽連者,死!七月初五日,千里湖畔擅入者,救治隱瞞者,傾國,吾本意善,生與死由你抉擇。」于長老的話言猶在耳。
那里可是苗谷禁地千里湖!只是他來不及探查于長老何以知道此事,他明白于長老的行動必比他快,在他查清之前鳳皓軒必會現一步被曝光。
到那時不光是鳳皓軒,便連他的家人,花姑子女乃女乃,甚至鶯兒皆會受其牽連!他萬不能如此自私,讓一國之主,他的愛人鳳皓軒赴死,也不能讓他的女乃女乃與鶯兒無辜受累。
他也知女乃女乃必不會讓他出谷,雖不知為何,但從十二年前他穿越初來時那凶險的記憶,也猜度到幾分。
所以他說「我是跟你一樣的男人!」
所以他說「都是男人嘛玩完了就夠了嘛!」
所以他親手傷他,逼走他,所以是他斷了他們的緣分!
從鳳皓軒轉身那一刻起,他自認再無緣牽。在竹榭見著鳳皓軒所留的字畫與飯菜,他暗認或有轉機!。在帝妃出游當日鳳皓軒的指尖溫柔撫過柳飄飄眼角之時,他明白他當真已然錯過。在鳳皓軒中毒之際由鳳皓夜道出玥兒之時,他再次懷疑可曾有過愛!在方才席上見著柳飄飄那一滴淚痣之時,他愈加迷茫!
鳳皓軒,有愛過傾國嗎?
鳳皓軒又是愛柳飄飄的嗎?
若不愛,又為何在御書房與柳飄飄縱情歡樂?若愛,又為何對她如此生冷?
那麼相似的淚痣與眼角,是因為她像他花傾國,所以鳳皓軒才納了柳飄飄?還是只因鳳皓軒喜歡有淚痣的女人,而他正好有,所以鳳皓軒也才對他動過心,或者說是對作為「女人」的花傾國動過心?
他真的好生迷茫!
兩年了,七百多個日夜,他掙扎也彷徨。心知他與他所距甚遠!心知他當初那麼決然的說出「恥辱」二字,他便該就此放棄!心知他心里有一個玥兒!心知他的確不喜歡男人,否則何以時常出入後妃寢宮!心知他怕是早已忘了。
奈何他忘不了,放不下,離不開!哪怕是如此卑微的做女人姿態守在他的身邊,他也歡喜,他的鳳皓軒由他保護了!即使他不知道他是誰,即使他不希望他出現在他的身邊,但他甘願,甘願如此!用一個個虛假的身份周旋在他的身邊,在他需要的任何一方面培植勢力,只等他需要的那一天!
等!是啊,多麼漫長的等待。或許,並沒有結果。但是,怎麼辦,他就是舍不得放手,因為他深深的愛著呀!
所以,哪怕鳳皓軒永遠不知道,他,也認了!
「這一生,就給你了,我願意!」站在御花園西角處千里池畔的綠柳樹下,舞一夜仰頭對著天上的彎月輕聲呢喃。
整個御花園,他最喜此處。這里的草木都與苗谷的千里湖畔那麼的相似,便連這一池水也像極了縮小的千里湖,還有身旁這一顆垂柳。就連名字也像,千里湖,千里池!
也像他與他,近在咫尺,卻似隔著千里!
「舞郡主,是要把這一生許給這千里池不成?」
低沉磁性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那麼熟悉。
腳步踩著碧草發出沙沙的聲音,漸漸靠近,伴隨著舞一夜跳得越來越快的心!現已近子時,他當該休息了,整日操勞,倒還有興致半夜游園,怕是正要去貴妃或者柳妃處恰好經過此處罷。
「舞一夜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擔著這郡主的身份舞一夜按宮禮低腰欠身一拜,眼楮早已順著向後一掃,他是一個人來的,那麼便不是要去他的妃子寢宮里了。這樣一想,心里真的是舒服了許多。真是好笑,原來因為愛,所以真的不能如此大方呢,即使鳳皓軒並不屬于他。
「起來吧!」鳳皓軒沉聲不急不緩的說道。「這般夜深,舞郡主怎麼會來此處?」
「回皇上,白天無意間發現如此美景,貪戀這兒的景色,所以趁著月色特來欣賞一番!」兩年了,盡管再與鳳皓軒獨處心里依然澎湃激動,然而早已學會了控制住自己噴涌的感情,所以他的話與他的口氣,毫無波瀾!
「你也覺得這兒很美。」
「甚美!」
「方才你可是在借景抒懷。」
「是的!這里的景色勾出了許多往事與記憶,一時不自禁竟說了出來。」
「如此,朕倒還有人作伴了。這里的草木垂柳池水甚至這天上的彎月,最是寄人相思。朕當真是信了你有情郎這一回事了!」
寄人相思,寄的是對何人的相思?或許是那玥兒吧,或許正是因為這里有個千里池,苗谷有個千里湖,還因為他能救得玥兒,所以才會有了那三天美好的回憶。
罷了,罷了!愛與不愛,他不想再猜,不能因為扮作女人便真的女兒情懷了。他愛,與鳳皓軒愛不愛無關,只要遵從了自己的心便就好了。
卻不知,此刻的他早已將前後與因果顛倒,不願猜測,卻是恰恰在胡亂猜測,偏得越來越遠!
「對了,有一事朕十分的好奇。」
「敢問皇上是何事,舞一夜必會力所能及替皇上解惑。」
他低低回著鳳皓軒的話,鳳皓軒就在他的身旁,他沒敢去看他,卻忽然覺得似乎鳳皓軒的視線轉了過來。腳下再一次發出沙沙聲,鳳皓軒像是在向他靠近!
饒是他練得再過小心,再過平穩,也架不住鳳皓軒離他這麼的近,屬于鳳皓軒的氣息十分的清涼,跟兩年前一樣!突然,他又想到了那一夜鳳皓軒的與親吻,這讓他的心更加的亂,呼吸更加的急,同時更加的疑惑,挨這麼近鳳皓軒是要做什麼?
轉瞬風乍起,吹動了千里池水,也帶動了月光下池水里的投影!
他與他並肩而立,宛如兩年前千里湖畔的他與他。袖擺交纏!
舞一夜不敢去看鳳皓軒,視線卻是落在了蕩漾的池水里那模糊的影像處,帶著輕微的顫動!
雖不知為何,然鳳皓軒分明握住了他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