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剛看著這個看似瀟灑卻得失心很重的教練,心里一陣鄙夷︰「哼,這樣的人,年輕的時候肯定也很向往著在足球場上馳騁吧,最後,肯定也是年紀到了,技術水平又還是爛得要命,這也才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做起了教練,還一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模樣呢,簡直是要笑死人了。」
全隊的球員都看出了這**果的鄙夷之情,他們也深深地理解著教練的難過與痛苦。有什麼辦法呢,人家是新來的王牌,能力與技術比我們這些院系級的選手與教練都要高上一籌,這僧高肯定會嫌廟小,眼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也只能好好地忍讓著,期待對方能把這脾氣發一發之後,下半場發揮好一點,給自己帶來多一點的贏面的。
雖然不是全部的人都這樣,但這屋子里大多數的球員,基本都是抱著了這樣子的想法。
也是因為如此,當他們看到西茜高高地揚起了手,然後「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到了袁三剛的臉上的時候,全屋子立刻安靜了下來。這一刻,仿佛整間房子里只能听到眾人的心跳聲一般,如果有一根針在這時掉到地上,肯定也能讓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教練瘋啦,他怎麼敢打那長沙隊里調過來的人,人家可是職業聯賽的球星呢。
而與他們所意料的有所不同的是,被打的袁三剛竟沒有馬上就發動海嘯似的咆哮,或者是直接啟動行動反擊,他只是忽然安靜了下來,一臉錯愕一般地,看著西茜的臉。
他很想弄清楚,眼前這是什麼情形?
只見西茜教練因為過于激動的關系,兩只肩膀都不停地抖動了起來,他額前的頭發擋住了低沉著的臉,讓人看不太到他的眼楮。他說道︰「袁三剛,我告訴你,在你來到我們機械隊之前,我們就已經是一支與計算機隊實力相當的隊伍。按以往的戰歷來算,這幾年來我們的贏面反而比對方要大一些。」
講到了這里的時候,他才抬起了頭,像一個不屈的武士一樣,看著這個足球理念與技術都比自己要強的球星,一字一句般地說道︰「如果你對我和我的球隊有什麼意見,那下半場我們可以靠自己,你……給我滾。」
西茜的手指了起來,對準了休息室門口的方向。
「哈哈哈?」袁三剛听到了這羞辱姓的話以後,直接就笑噴了出來,他用帶著怒意的情緒說道︰「你覺得,這計算機隊還是你們以前所認識的那支隊伍嗎,你以為,剛才那小子撲出我那記點球,只是運氣嗎……」
他回憶著剛才地可怕的一幕,在自己出腳的瞬間,所有的意圖都仿佛已**地袒露在了對方的眼前。袁三剛雖然到現在仍不懂那是什麼「技術」,但是,他只知道,這一切,絕對不是運氣與巧合。
「沒有我在場的話,你們絕對會輸!」他把頭橫過一邊,不再看這眼前這無禮的教練員,以稍微緩解一下自己心里的不快之意。
而更讓他與球隊所有的人員都驚訝的是,西茜竟然說道︰「好吧,那下半場你不用上場了。」他把手插到了牛仔褲的口袋之中,走到了桌子邊上,又用手在桌面上敲了敲,似乎是要以這樣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決心與認真。
「呵……」袁三剛冷笑了一聲,他以為,這也許只是對方胡編出來嚇唬人的借口與伎倆。
但是,當下半場開場以後,西茜點了另外十一名球員,還真的沒理板凳之上的袁三剛,他這才發覺事情不對。袁三剛站了起來,太陽把他的背影印到了看台的牆上。他問道︰「你真的要與我結這個仇?」
「我沒有要與你結仇,」西茜的眼楮看著這片他熱愛的球場,道,「自我大學時開始,我就一直是這麼愛著這項運動。」
在他的眼里,足球不是一個人出頭的游戲,足球是十一個人的運動,十一個人團結一致,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拋灑下最青春熱血的汗水。
這才是他所認可的足球。
「嗶!」裁判再次吹哨,下半場開始。
看著機械系出場的人員以後,所有計算機系的人都吃了一驚。為了保證在缺一人的前提之下不要輸球,他們已經將五三二的陣容調整為了四四一,譚笑一人雖然仍留在前鋒線,但主要也只是止于牽制對方後防線的作用,可以說,整個球隊的人,都已經不太抱進球的渴望了。
他們只希望這四十五分鐘的時間過得快一些,讓他們能守住這個難能可貴的零比零,這樣就好。
卻沒想到,對方不知是出于何種目的的考慮,竟然把袁三剛給換了下去。
「哈,難道,其實那家伙是個空心的蘿卜,看起來威武,其實體力差得很?」謝爾東忽然一拍腦袋,很樂觀地說道。
而正走到他旁邊的譚笑則是鄙夷地說道︰「就算你沒有腦子,也做點功課好不好,袁三剛的職業生涯里,還從來沒有因為體力不支而沒打滿全場的記錄。他最厲害的一次記錄,是在一次國內比賽的時候,連著打了兩個加時賽!」
這麼說,體力不是原因……那,對方這是玩的是什麼把戲?
球迷與計算機系的隊員雖然看不太懂,但是坐在一旁教練席位之上的莊嚴卻是若無其事地戴上了一副墨鏡。
鏡片底下,他的眼框已眨紅。
「該死的小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仍是忘不掉那些美好的回憶麼?」他喃喃地自語著說道,「就算是放棄掉了贏面,也要維護自己對于足球的美好想象。哼,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如此荒謬的事情了吧。」
話雖如此講著,但他的手卻輕輕地握起了拳頭,將心里的敬意全表達在了這一小動作里。
下半場的比賽雖然也仍精彩,但已沒有了上半場的那種驚心動魄。機械系組織起了很多次進攻,但都被計算機系隊給一一瓦解,唯一一腳有力的射門,也被裴胖子給用力撲了出去!
眼看著下半場的時間已經過半,那新來的王牌球星卻完全沒有一絲要上場的意思。這下一來,那些已經買了球的賭徒可不干了,經幾人起哄以後,一群人就嚷嚷著叫道︰「喂,還讓不讓袁三剛上場啦!」
「媽的,再不換人老子爆了你的菊花!」不知是誰意氣用事一點的,還直接丟了兩個啤酒瓶下來。
這一有人起了這樣一個頭,場里扔進來的垃圾可就越來越多了去。餅干盒、礦泉水瓶、裝話梅的小瓶子,甚至還有一位兄弟扔了一碗才吃了一半的泡面進來……
眾球員看著這暴動一般的慘像,有些擔憂般地看向了自己的教練,西茜卻絲毫也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上半場還一直很嘻嘻地笑著的他,現在竟板著一張臉,儼然比莊嚴還要認真和嚴肅的模樣。
原來無論是哪個男人,都有其認真的一面,只是平時沒有踫到他足夠在乎的事情罷了。
機械系的眾球員得到了鼓勵,這下更是打得流暢與激情起來。感受到了對方的足球精神以後,計算機隊也是拼了老命地來對抗,最終,在球賽進行到了第八十多分鐘的時候,袁三剛實在看不下去,一腳踢到場邊那綠色的椅子之上,然後又「哇咧」的一聲,罵出了一長串的髒話。
原來呀,這場邊的椅子可與休息室的那些不同,場邊的椅子都是瓖嵌在地板之上的鐵椅子,只是漆上了一層綠色的油漆罷了,袁三剛這時氣起來,一下子忘了這一層事兒,一腳踢到了「鐵板」,這下可夠他疼的了。
他又大爆了一句粗口,這下也不等比賽散場了,直接從那球場的出口而去,上了自己停在路邊的轎車之後,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九十分鐘到,裁判吹起了比賽結束的哨聲。比賽的結果是︰零比零。
這場比賽比下來,計算機系雖然沒能贏球,但也都已發揮出了自己應有的技戰術,裴胖子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贏得了足夠的面子,譚笑雖然沒能進球,但一人在下半場倒也已是吸引到了對方三名防衛球員的夾擊,為己方的防線緩解了大量的壓力,計算機系隊的人更是個個為了上半場上官那記神準的撲球而興奮不已。
一群年輕人,在回來的大巴車上,都快要把這車箱給鬧翻了。
「教練,晚上要去喝幾杯才行呀!」
「對呀,不醉不歸!」
「對,今晚誰也不許帶馬子,省得給哥門掃興!」
好吧,這最後一位哥們叫嚷著的時候,少數幾個有著女朋友的男生,他們的心的確偷偷地暗自糾了一下。
可是,莊嚴教練卻一直沒有說話。眾人住他所坐的位置看上去,只見他仍是戴著他的那副墨鏡,看著車子緩緩駛離長沙理工大學,他看著那片美麗的帶著綠色的球場,嘴里喃喃地念道︰
「原來我們的青春與我們的足球,從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