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一直就知道她在被欺負,一人擋這麼多人,可他卻不出來。
雖有躲在身後出手,但是卻將她的憋屈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僅僅是因為昨夜自己將把給趕走,不再讓他踫,他就能改*度,那她真該恭喜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茶樓里的人皆倒抽氣,弄不懂月碧落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是夏御史救了她,可她的態度卻還如此傲慢,仿佛夏御史救她救得很不應該似的。
真是個不知好歹,又狂妄無禮的女人。
前幾日的傳聞他們只是听說,這會看到,還真是讓他們汗顏。
一個下堂妃,哪來的底氣?
夏流仁冷著一張絕美的容顏,從樓梯上走下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無聊。」
他走到離公孫長摔落的地方不遠處,找到一條還勉強能坐人的長凳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兩只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理了理艷紅的錦鍛衣袍,眼神凌厲地看著一臉如臨大敵般驚恐的公孫長。
「沒你什麼事,夏御史要看戲就滾一邊去好好呆著。」月碧落怒不可竭,他無聊就來看她被欺負,當看戲?
誰稀罕他的出手,這種解救的方法她不需要,先看她被虐得要命,在最後一下出手相助,就想她答謝他的救命之恩嗎?
難道開始的袖手旁觀,她就會像個傻子一樣忽略?
其實她從沒想過要他的庇護,她有足夠的能力自己保護自己,需要保護的那是儒夫。
也許她打不過公孫長,但是保一條命的本事一定有,既使身受重傷,她也能逃走。
她並不需要他這樣的施舍。
夏流仁的額角驚鸞跳動著,她現在已經如此盛怒了,如果知道公孫長是他的手下,那會怎麼樣?
他不敢相象,一雙狹長的眼眸寒芒四射地看向公孫長。
這個蠢貨,讓他潛在風府,不是讓他給風二蠢公子為虎作倀。
還不知死活竟然欺在了他女人頭上。
「涼王妃何必這麼不近人情,不奢望你一句謝,也不至于這樣趕人吧。」夏流仁心里是有火的,昨夜月碧落的驅趕傷了他的自尊。
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
就連當今太後也從不敢叫他滾,與他說話都是客客氣氣。
他擁有最讓人羨慕的容貌,也擁有能起死回生的醫術,更有凌架于一切的功夫。
他曾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做任何事,奪回任何的東西。
可是他發現,只是一個月碧落,一個狂妄不知好歹的女人,就將他所有的自尊抨擊得支離破碎。
驕傲如斯,又怎麼能任月碧落如此不屑,所以他惱火,在看到月碧落被欺負時,他沒有出來,可他最終容受不了別人對她的觸踫,還是出了手。
結果換來的還是月碧落的不近人情,不屑一顧,不知足不感恩。
「那就謝謝夏御史了,看了這麼久的戲,終于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救了我一條濺命。」月碧落橫眉冷對,他想要謝謝,那她可以給他一萬句。
夏流仁听了劍眉都快擰成了川字型,女人蠻橫無禮起來,真是能激起他內心殺人的沖動。
他緊握著雙拳,冷冷的斜視著公孫長。
公孫長嘴角掛著鮮血,兩眼猩紅布滿驚恐地看著夏流仁,連眼都不敢眨一下,大氣不敢出,整張冰冷的臉現在脹如豬肝色。
風天下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一切,憤怒地沖了進來,「夏御史,你什麼意思,涼王妃又不你的女人,你三番五次幫她!」
風天下可記得上次夏流仁給他涂的藥,讓他痛苦了好些天,就為了給月碧落出氣。
他這麼護犢子的心,到底是沖哪樣?
夏流仁狹長的眼眸輕挑了一眼風天下,站了起來走向公孫長,睥睨著他,波瀾不驚地道︰「道歉。」
驚恐得一直呆滯的公孫長立即跟打了雞血般的興奮,冰冷的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
迅速地爬到月碧落的跟前,猛地嗑頭認錯︰「對不起,我該死,有眼不識泰山,求涼王妃處直。」
月碧落秀眉微顰,嘴唇微勾,冷然道︰「你確實該死,但不是現在,等著我親自將你處死。」
風天下傻了眼,茶樓里躲著看戲的也呆若木雞,天地府的堂主,人稱冷面殺的公孫長,他……他……竟然向一個女子跪地嗑頭認錯。
他面上的表情不但不顯得屈辱,反而表現得非常感謝這個嗑頭認錯的機會。
而更讓他們傻眼的是,這個被如此禮待的女人,卻對他這樣的行為不屑一顧。
月碧落抬起眼看向一旁的風天下,譏誚地道︰「這就是天地府的人?如此貪生怕死。」
公孫長眼里掠過一絲傲氣,直起身來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夏流仁的冷冽眼光時,又再度低下頭。
「你的護身符現在都跪在了地上,風二蠢公子,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月碧落一步一步盛氣凌人的走向風天下。
逼得風天下一步一步往後退,他今天就帶了公孫長一個人過來,而現在公孫長像孫子一樣地倒下了,他終于知道害怕起來。
「你別過來,這次你再動手打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
「你」字還沒有說完,只听「啪」地一下,一個巴掌如霹靂般刮在他的臉上,頓時他的半邊右臉就腫得如包子。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這人他沒見過,也不知是何人,是剛剛和夏流仁一起出現的人。
他一身灰袍,面容剛毅,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如面癱般,但眼里卻懾出讓人心生戰栗的鋒芒。
反應過來的風天下,疼得捂著臉嗷嗷直跳起來︰「你,你竟然打本公子,啊,疼死了。」
「涼王妃豈是你能威脅的?」九局的聲音平和安靜如溪水流淌,可說的話卻能讓風天下氣得跳腳。
「她算個什麼東西,你們都搶著來護著她!以為你們能護她一輩子,總有一本本公子要弄死她。」
風天下氣紅了眼,他一心想著今天來給月碧落一個教訓,甚至把公孫長都給帶來了,沒想到跳出來這麼多保護這女人的。
他心里篤定著,就算夏流仁敢出面護著月碧落,也不敢真置他于死地。
月碧落忍受不了他的愚蠢,不禁翻白眼,煩躁地道︰「愛管閑事的能不能讓下。」
夏流仁走過來拉住她,狹長眼眸里掠過一絲無奈,以只有兩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落兒,別鬧。」
月碧落斜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你滾開好嗎?現在戲看完了,你也逞了英雄,我也道了謝,你還要怎麼樣?」
「你別不講理好不好,雖然我沒出來,但也沒讓你受一點傷。」
夏流仁要被她整得仰天長嘆了,女人發起火的時候是不是都如她一樣不理智,還是說,她是在恃*而驕。
「是嗎?我上躥下跳抱著腦袋被人追得跟過街老鼠似的,這確實沒有受傷。」月碧落甩開他拽著自己胳膊的大掌,眼里滿是恨意。
如果他要報復昨夜她趕走他之仇,那他成功了。
「我……我只是被氣到了……」夏流仁一臉憋屈,他真是被氣到了,月碧落那樣輕蔑天地府,讓他快嘔到吐血,才會沒有第一時間阻止公孫長。
當時心里也是想讓月碧落知道天地府的厲害,長自己一下威風。
可是卻沒想到公孫長這蠢貨抓不到月碧落,只會一個盡的追。
他怎麼會知道這樣讓他的小落兒臉上無光,內心受傷了嗎,只是覺得沒危險就沒出手。
「很好,你成功把昨晚的仇報了,咱們各不相欠。」月碧落以為他在說她昨晚氣到他了,所以剛剛沒有第一時間出來。
其實她從未奢望過任何人的保護,但是不知為何,知道夏流仁在此,而他卻袖手旁觀,她就感覺憤怒和受傷。
有時想想,她真的太把夏流仁當做一回事了,才會讓他屢次影響自己的心情。
夏流仁握著她胳膊的手猛地一緊,掐得月碧落秀眉都皺了起來。
她抬起頭猛微眯著瞪向夏流仁,卻差點跌入他盛怒的幽黑的眸子里,傻傻地看著他。
「你……」月碧落想讓他放手的話硬是沒有說出來。
他那雙如黑曜石般深邃眼眸里有怒意,更有說不明道不清,卻能讓月碧落感受到的受傷。
深深地抓著她的心弦。
「落兒,上窮碧落下煌泉,我們一輩子都會永遠糾纏在一起,除非我死。」夏流仁的話不輕不重,連綿悠長,卻擲地有聲地落在月碧落的心間。
許多年後月碧落想起這句話時,她仍然深深撼動。
「你……什……麼意思。」月碧落一顆不安定的心突然就仿佛得到了某種安撫,剛剛的冷漠和傲慢傾刻間就化為虛有。
「各不相欠這樣的話,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夏流仁緊睇著她,霸道地說道。
茶樓里開始有人竊竊私語,他倆站在茶樓的中央四目相對,靜靜峙立,似有火光在中間流淌,又仿佛有暗涌在兩人之間往來。
只有極其心細如塵的人才能看出夏流仁看著月碧落的眼神是那樣勢在必道,充滿佔有欲。
「你不想听是你的事,我要不要說是我的事。」月碧落冷哼一聲,甩開他的手警告他︰「別再踫我,否則我叫非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