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德妃在誕下四皇子之後不知何故激怒了楚帝,被其罷黜妃位,圈禁于琉璃宮。
「一般被罷黜的妃嬪都會逐入冷宮任其自生自滅。」淑妃緩緩說著,眉宇間溢出了一抹冷意,「可德妃卻沒有,而且,在她的琉璃宮中,仍是錦衣玉食!」
「錦衣玉食?」李元禎蹙眉,當日德妃沒有被打入冷宮而是直接圈禁在原先的寢宮中,他一直以為這是父皇念在她生育了四弟,可是,即使父皇念她生育皇嗣,也不該如此厚待!「母妃可查清楚了?」
淑妃聞言眉間冷意更濃,「琉璃宮戒備森嚴,若不是內務府的給各宮的供應都有記檔,本宮也不知道一個已經被廢了的棄婦日子過得比本宮還要好!」
李元禎心中一沉,「母妃可明白父皇為何如此?」
「這般多年你父皇對四皇子一直冷淡疏離,像是厭惡至極。」淑妃的聲音多了一抹蒼涼,「可是禎兒,眼楮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當年你還小,或許不記得你父皇對德妃的寵愛……那是真真的三千寵愛在一身,皇上寵她,寵的連皇後都開始恐慌了。」
「皇後何時沒有恐慌過?」李元禎譏諷道。
淑妃一怔,隨即笑道︰「也是,當年她恐德妃搶了她的皇後之位,如今,她又恐你搶了他兒子的太子之位。」話沉吟會兒,又道︰「不過這對我們也未必是壞事,如今他們母子處處逼迫平安郡主,先不說究竟打著什麼主意,但倒是引起了四皇子,既然事情是他們引出來的,就讓他們自己處理!」
她不是恐慌嗎?
那就一直恐慌下去的,一直到死為止!
……
入夜之後,雪漸漸濃密了,寒風更冷。
鳳儀宮
宮燈璀璨,靜謐無聲。
寢室內,王皇後著著一身明黃的寢衣斜窩在窗邊的羅漢榻上,即便已經卸妝,仍是一派雍容華貴。
一旁候著的嬤嬤宮女皆是低頭斂聲屏氣,靜謐之中充斥著一股壓抑,時間,仿佛停止住了。
外面響起了二更的更聲。
一個水藍色宮裝的中年婦人輕步進來,「啟稟娘娘,皇上今晚沒有召人侍寢,獨宿在了太極殿。」
王皇後聞言,原本無波無瀾的面容陡然神色一獰,抬手掀翻了榻前的小桌,身子,也隨即坐起、
那宮裝婦人見狀便對一旁已經跪下的宮女嬤嬤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吧。」
「……是。」
待眾人退下之後,那宮裝婦人方才上前,跪在了王皇後面前,「娘娘息怒。」
「息怒?」王皇後冷笑,「本宮沒有怒,何來息怒?!」
「娘娘……」
王皇後抬頭緊盯著眼前的婦人,鳳眸之中充斥著怨毒,「今日領那個賤種進宮的人是三皇子?」
「是。」芳菲回道,「不過提議讓平安郡主入住淑華宮的人是四皇子。」
王皇後嘴角一勾,饒有趣味,「是嗎?那看來這事會越來越有趣!」
「接下來,娘娘打算怎麼辦?」芳菲問道。
王皇後淡淡一笑,眸中的怨毒卻更濃,似欲將一切都給焚毀了一般,「既然進宮了,何必著急?」
她緩緩站起身來款步走到了窗邊,推開了緊閉的窗戶,寒風隨即灌入,如刀片一般刮著臉,「十六年了,本宮忍了十六年,不差這幾日!」
聲音,如寒風一般冷冽。
……
三更更響,皇宮各處宮殿已經進入了安眠狀態,淑華宮亦是如此,宮中除了巡夜的侍衛以及守夜的宮女內監之外,再無其他人走動。
黑暗中,有一道影子從宮牆上掠過,直入後宮,仿佛對皇宮各處宮殿極為熟悉似的。
影子極為快速,宛如夜間的鬼魅一般,沒有驚動任何人,入了後宮之後便直奔淑華宮偏殿的流雲閣。
而此時流雲閣寢室中,靜謐祥和。
八寶琉璃宮燈散發著昏黃柔和的光,燻香在香爐中緩緩燃燒著,釋放出安神的清香,紅紗床帳靜靜垂著,顯示著寢室的主人已經入睡。
寢室外,守夜的宮女搖晃著頭打著瞌睡。
影子落在了門前,而隨著他的飄落,門外守夜的宮女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透著室外長廊上的昏黃宮燈,可見影子是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一身黑衣,臉上也蒙著黑色面紗,只是露出了一雙宛若寒潭的厲眸,而此時這雙眼眸中竄動著兩股火焰,似興奮,也似緊張。
男子在門外靜站了好半晌,方才伸手推門,一個咯吱的開門聲打破了一室的靜謐,不過似乎並未驚擾到屋內安睡的人,似又呆怔了半晌,方才踏出入門,隨後又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關門聲。
寒風入內,讓室內平靜的氣流波動,床前的簾帳輕輕晃了晃,厲眸盯著前方的寢床,似乎欲透過那擺動的床帳看清里面的人。
然而,終究失敗。
男子緩步上前,琉璃宮燈將他的照得更加的清晰,那露在面紗之外的額頭此時泛起了青筋,而那雙剛勁有力的雙手更是緊緊攥著,青色的筋脈也爬上了手背。
在靜謐的室內,可清楚听見他厚重的呼吸聲。
一步一步,男子似乎走的極為的艱難,眼中眸光緊緊盯著寢床,期待以及害怕在眼瞳之中交匯跳動。
最後,他終于走到了寢床前,靜默半晌,右手抬起,雖然松了拳頭,但是卻帶著明顯的顫抖。
手,踫到了紗帳,一點一點地撥開,就在可以窺見里面安睡之人之時,男子卻合上了眼楮,而就在這一刻,一道寒芒在男子的身後亮起,直奔男子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