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正是慕清風帶著慕悠然回府的日子。
仿佛是老天爺也覺得今個兒是一個好日子,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只有艷陽高掛。一輛精致低調的馬車轆轆行在下山的路上,慕清風踏馬行在最前頭,四周跟著十幾個護衛,外表雖然普通卻是這八年來慕清風行走江湖招徠的高手,如今全都用在了慕悠然的身上了。
就在這時,山間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鳥鳴聲,清脆高亢,帶著某種神秘的節奏仿佛是在唱歌一般。
「小姐,一共來了四隊人,每隊十余人可都是一等一的死士,慕傾城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了。」無色听到了鳥鳴聲,轉頭回稟道。
這鳥鳴傳信的技法可是小姐三年前傳授給她們的,不但隱秘而且方便。
只听見「啪」的一聲,慕悠然闔上了手中的書,不屑冷笑一聲,「哼,可不是下了血本!」
母親當年花了血本培養的死士,竟然被慕凌遠用來討好小妾,如今這些死士還反過來要殺她的女兒,若是母親在天有靈知道了該怎麼想!
「小姐,是不是?」無色知道這些死士是自家小姐的母親培養出來的人,恐怕沒有一個做女兒的願意親手毀了母親的心血。
「背主忘義,留著何用!」
眸光一冷,強烈的殺意化作威壓似是帶著風霜刀劍,一道一道破空襲來震懾的無色無法動彈,隨後又是一陣翻書聲,馬車之中有恢復了原本的安恬寧靜,無色抹了一把冷汗,望著眼前這個悠然觀書的少女,有一種剛才什麼也沒發生的幻覺。
馬車依舊轆轆的平穩前行,野外紅花嬌艷,黃花明媚,鳥兒囀囀嬌啼,襯得一派春光盎然,沒有危險,一路平安,然而無人注意的樹林深處,光影映著劍光劃出一道道凜冽的白光,每一次斬下都帶著血色的迷蒙。
「你們到底是誰!」
已經是臨近城門的一片小竹林之中,最後的十個死士被逼到了死角。瀕臨死亡的獸一般的嘶吼著,然而回答他們的只有落下的劍光。
城門外的一個茶棚里頭,今天的生意有些清冷,只有一身麻布衣裳的女人正在喝著茶。
「老板,來碗涼茶。」
一個挑夫放下了手中的擔子,走進茶棚就坐在那女人這一桌。
「嬤嬤,不知怎麼的,咱們派去的死士還沒等到慕悠然就都死了!」
聲音很低,卻一字一句震進了女人的心里頭,手中的茶碗顫了顫,險些就潑了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城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是一群難民正想要擠進城里。
「那是三個月前東南五縣大水的難民,听說鬧得挺凶的,一路上鬧縣衙,搶官糧,不知道多少富商折在他們手里了。」
看見女人的目光落在那里,挑夫壓低了聲音解釋道。
女人的眸光閃了閃,唇角有一道微笑慢慢漾開,越來越冷,越來越毒……
「小姐,再有半個時辰就能進……」無色見慕悠然看書看得累了,忙遞上熱茶,將書收好,然而話還沒說完,馬車便忽然顛簸起來,手中的茶險些打翻。
慕悠然蹙了蹙眉,挑開簾子一角,只見入目的滿是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有些坐著,有些已經死了,尸體就隨便的遺在地上沒有任何人管,而更多的人則是將馬車團團圍住了。
三個月前東南五縣發了大水,沒想到難民竟然到了重京城外了。
他們這是闖進了難民群了?
不對啊,走的明明是官道,怎麼會有難民出現?
慕悠然眉頭緊蹙,下一瞬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立即起身掀了簾子出去之前留下一句話,「讓人把消息傳回重京。」
「悠然你怎麼出來了?」慕清風好不容易月兌了身,轉頭看見寶貝妹妹站在馬車上,忙拽馬緊靠著馬車,深怕有人趁著亂上了她。
「大哥,你現在派人安撫災民,然後在派人進重京買米。」慕悠然望了一眼滿目瘡痍,沒有半點猶豫,轉頭又吩咐有色,「去將我們所有帶的東西都卸下來,有吃的喝的都派發給災民,小孩女人老人先來,最後才給成年男人。」
慕傾城你這一招可真損!
這些災民動不得,皇帝可對著這次的事情很是重視,派了重京令和欽差,如今對方人還都在京中,她若是命人強行突破,必然傷了這些災民,只要事情一出,恐怕到時候言官的口水就能淹死他們兄妹倆。
可若是什麼也不做,這些災民也不是好相與的,強搶擄掠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只要出了一丁半點的差錯,她的閨譽可就毀了。
「烈風,將人分成兩隊,一隊人維持秩序,另一隊人死守住馬車,不許任何人接近!」
雲悠然下了命令之後便轉身進了馬車之中,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馬車之中等待重京令的支援。
「那女人守著馬車不出來!」
混跡在人群之中的死士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聰明了,竟然猜到了他們會混在難民之中借機動手,一邊分派物資安撫民心,一面又死守著馬車不願露面,讓人無法接近。
「她不來,我們過去就行了!」
丟掉了手中剛剛分到的干糧,另一個死士霜笑一聲,不知道從哪里拎過了一個面黃肌瘦的孩子朝著馬車走去。
「小姐,一家子要向您道謝,奴婢恐怕有詐,您是見還是不見?」有色從外頭掀了簾子進來,看見雲拂曉又在看書,面露難色的開口詢問道。
「見,怎麼不見?對方都送上門來了,怎能不見!」慕悠然冷笑一聲,闔上了手中的書,唇角淬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