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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或者是一年,其實算算,都太過短暫。沈浩第一次覺得,一個小時的時間會如此的綿長。曾經的時間,就如同汽車飛馳在高速路上,晃眼間,過了。而沈浩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像是一輛破自行車,搖曳在凹凸不平的山路間一般。
城市的街燈,亮起的不多。在黑屋與黑屋之間,偶爾會閃出一盞暗黃的路燈。路上行人很少,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在這座城市最高的一棟大廈頂上站一個人。這個人背光而站,眼楮俯瞰著整座城市。
沈浩喝光了易拉罐里面最後一滴啤酒,高樓上的寒風像刀子一樣打在身上。他哆嗦了一下,突然覺得好冷。
「還有一個小時,還有一個小時。」站在大廈上的人影正是沈浩,他不斷的打量著自己手機屏幕上的時鐘和日期,想從自己被凍的迷幻的視線中看到一絲奇跡。然而,每一秒都是那般的漫長。
沈浩哆哆嗦嗦的低語著,滿臉都被厚重的寒氣包裹。他又呵了幾口氣在手上,但一陣寒風吹過之後,從他嘴里面吐出來的溫度,已經當然無存。
他在等時間指到凌晨十二點,也在等待今年冬天的第一秒鐘。過了十二點,季節將會進入冬天。他將在這棟大廈的頂樓,看到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奇跡。
啤酒喝進肚子里面後,沈浩渾身發涼。他全身都在發冷,戰栗從骨頭之間爆發了出來。但他還是哆哆嗦嗦的拿起了另外一瓶易拉罐,手一拉,又是一罐啤酒打開了。
「還沒來嗎?必須要等待十二點,他才會來嗎?」沈浩的嘴嘟噥的說著,話語模糊得連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了。他迷離的雙眼仿佛看見了陳七的尸體,也看見了那張留有陳七遺言的紙條。
一口冰涼透骨的酒淹沒了沈浩最後的聲音,天台上只剩下寒風的呼響與酒水灌入喉嚨的咕噥聲。啤酒灑了沈浩一臉都是,空著的易拉罐卻讓他感到了沉重。他一手握著空的易拉罐,將自己的五指扣在了易拉罐上面,直到易拉罐變形凹陷為止,他再用盡全力將罐子甩向了大廈底下。
沈浩似乎覺得眼楮變得干澀,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就要奪眶而出。他趕緊拿起了另外一罐酒灌進了喉嚨里,咕噥咕噥的響徹幾聲,天台上終于響起了一聲聲悲傷的抽泣聲。
「你該來了,你就不能早一點來嗎?」沈浩的嗓音變得有些嘶啞,聲音像是他嘶聲力竭喊出來的,但聲音明明很小。他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將絕望的臉埋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漸漸的,沈浩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眼前的世界似乎已經與他無關。寒風繼續吹襲著沈浩的身體,遠在萬里的高空上,一些雲朵也動了動,露出了幾顆斑駁的星星。
不知何時,有鐘的人家戶里,一聲清脆悅耳的鐘聲響了起來。時間已經是凌晨了。
依然是大廈的樓頂,沈浩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搖搖晃晃的易拉罐。而在沈浩不遠處的樓梯口,不知在何時出現了一個人。他就這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盯著沈浩,沒有說話,也沒有打斷沈浩的沉思。
「 。」沈浩手里的易拉罐掉落在了地上,那只握著易拉罐的手,此時已經被寒風吹的麻木。他也被易拉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驚醒,猛的抬頭看去,前方依然是黑壓壓的一片。
「你等我多久了。」出現在樓梯口前面的人輕言細語的說道。
沈浩猛然回頭,當他看到樓梯口前面那個人影的一剎那,目光中竟然交替起復雜的神色來。他開始激動,身體不能自制,仿佛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般。
頓時,龐大的記憶洶涌而出,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沈浩哆嗦著身體,一步步的走向樓梯口的那個人影。可是,顫抖的雙腳以及身體,讓他控制不住的一個踉蹌。
沈浩嘶啞的嗓音幾乎已經扭曲,他盯著那個全身掩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說︰「我……我以為你真的不會來了,我以為是我喝醉了,出現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