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救你,是為了讓你說一聲謝謝?告訴你,我風雪瀾從來不是個好人,也不會把無用之人帶回這里。」
低沉的嗓音掩去八歲的孩童話音中特有的稚女敕,再也沒有之前在大街上那種驕縱蠻橫之氣,反而是強悍無比的震懾力。
蟾風听到這句話,心中有點明白了,連不迭從床上爬下地來,跪下——
「這條命是少爺救的,以後這條命就是少爺的。只要少爺有所差遣,小的必定赴湯蹈火!」
蟾風低著頭說完這句話,房中頓時一片安靜,風雪瀾再未一語,蟾風也不敢抬頭,他知道,自己所跪之人,必定是在用剛才那雙能看透一切的銳利眼楮,仔細地審視自己。從頭到腳,任何一個細節。那人絕不會錯放過自己任何一點心思。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燥熱的夏季使人心煩意亂。蟾風手心已經捏出了一把汗。
沉重的壓力感,使得他喘不過氣來,長久的饑餓、燥熱的空氣、缺氧的感覺和極度的緊張,都使他有些眩暈。
但在冥冥中,腦海里有這麼一個念頭支撐他不敢倒下,那就是他隱約意識到,自己命運將生巨大的轉折。
「嗯,」風雪瀾終于輕輕吐出一個字音。
渾圓的眼楮微眯,眸中閃爍著與年齡極度不符的光芒,「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子。不枉招財錢莊的張老板丟下布施的攤子,來報告說來了個聰明的小乞丐,就連插隊也插得很有特點,更不枉曜風夸你一身武骨,天生巨力。」
蟾風的心「砰砰」亂跳,一陣莫名的狂喜涌上心頭。從來沒有人夸過他聰明,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高度的認可!
如果說,剛才風雪瀾的成熟和深沉,像一座巍峨詭秘的大山一樣壓在他心頭,那現在,這座山,已經變成了一座讓他甘願叩賣命的敬仰之山。
有時候,極端逆境中的一句褒揚,一句鼓勵,就好比是一個久行沙漠的人,饑渴垂死時,猛然間見到了綠洲,見到了水源和蔥蔥植被。蟾風當時就是那樣的感覺。
那些不堪的從前過往,就好像是他獨自一人,在漆黑的深夜里,沒有星子,沒有月亮。他看不見方向,更沒想過未來。
而如今,風雪瀾的出現,使他仿佛看見了黎明的第一縷曙光!那是帶著光和熱的太陽之光,希望之光。
蟾風心里,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東西,名叫希望。
……
「我是神武侯府小侯爺風雪瀾。小子,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嗎?」
難道你以為小爺白演一場苦肉戲救你回來嗎,錯錯,小爺是絕對不會做虧本生意滴。
一句我是神武侯府小侯爺,差點讓蟾風驚得把眼珠子從眼眶里蹦出來。
雖然他是第一天進到皇城里,卻已經听到滿大街的百姓把「草包小侯爺」風大傻子的英熊事跡,議論了千八百遍了……
什麼小侯爺五歲調戲千金小公主,把人家小姑娘的裙子月兌了,還在身上拿紅筆寫了艷詩,變態至極,氣病了當朝太後;六歲就好男色,偷看第一名伶洗澡,把人家氣哭之余,還畫了幅誰見誰噴碧血的沐浴圖;另外,小侯爺不學無術,驕縱蠻橫,每日在街頭尋釁生事,欺負百姓;不僅如此,他還是個棒槌,天天找權貴子弟干仗,卻沒有一次能贏,被人笑稱為「打遍天下無低手,嗚呼哀哉大草包」,意思是打遍天下,再找不到比他更低的人了……人人都說,神武侯府的小侯爺,是個徹頭徹尾的山炮、草包、二傻子、繡花枕頭……
然而……
當時的見面,蟾風才徹底明了,原來,傳聞這種東西,果真是不可信的。
面前這個一身冷冽,眸中深沉嚴酷的人,才是真正的小侯爺。絲毫沒有一分的紈褲之氣,相反,他看上去,比自己見過的所有大人都更加睿智成熟。
蟾風不敢多想,連忙道︰「小的知道了。從今天起,風雪瀾就是我唯一的主人,小人願意誓死追隨您。」
風雪瀾見他很有悟性,眼中頓時掠過一絲滿意,語聲卻依然清冷。
「你叫什麼?有名字沒有。」
「回主人,沒有……因為我力氣大,村里的人以前都叫我阿蠻。」
「父母親戚可都在世?」
「沒有,自阿蠻從記事起,就一直是一個討飯的孤兒。」
低著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襤褸髒污的打扮,再一想對面站著的,是一塵不染仙童般的小侯爺,頓時臉上羞慚得通紅。
風雪瀾看他一臉窘迫,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汗,孤兒怎麼了,討飯怎麼了,干嘛臉紅。沒出息。以後等你過上好日子,說不定還會懷念從前呢。
「幾歲了?」
「十三。」
「嗯,」點了點頭,粉嘟嘟的小手一個彈指,「啪嗒」一聲清脆的響,余音還未落,房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墨衣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三、四歲年紀,墨黑色的頭束在頂上,挽成規整的武髻,從眉目到全身,都散著和風雪瀾一樣的冷漠之氣,只是他的氣息隱藏得極深,只有當他完完全全出現在一個人面前時,才能使人感覺到他的存在。
「主子。」
墨衣少年朝著風雪瀾拱手躬身。
臉上童稚還未消去,健朗的體格和眼中的冷峻,都在在顯示了他與同齡人比起來,成熟太多。
風雪瀾點點頭,又向蟾風道︰「我說過,我風雪瀾從來不是個濫好人,更加不會做任何無用之事。帶你回府,就是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從今天起,我賜你名‘蟾風’,蟾宮為月,曜風為日,日為月之長,以後,曜風他就是你兄長,你要好好听從他的教導,若有不從,相信我……曜風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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