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年志==
大胤歷一零五六年臘月初八,雲國四皇子納皇妃風氏雪瀾,舉國歡慶,祭告皇陵。各國紛紛遣使相賀,雲國帝都曇城徹夜煙花綻放,燈火通明。
大胤歷一零五六年臘月初九,雲國儲君四皇子皇妃,神武侯風靖之女雪瀾,在皇城外為救四皇子,不幸身亡,舉國哀悼,各國使者尚在帝都賀喜未返,聞訊紛紛來唁。
當日,雲國儲君雲赤城不顧群臣反對,以皇後之禮厚葬皇妃,于皇陵為之守葬七日。據傳,四皇子對新皇妃用情至深,守陵其間因傷心過度,感染風寒,返回元凰殿後,一病不起,一連數十日不理朝政。數十日間,攝政王動作頻頻,隱有坐大之勢。
大胤歷一零五六年臘月十八,雲國神武侯風靖因獨生愛女之死,心灰意冷,無心朝政,將手中過半兵權返還皇家,雲國昭明帝再三勸說無用,只得將兵權轉交西平侯長子6子騫,封鎮武侯。自此,宣告了雲國戰神神武侯的時代成為過去。
臘月十五,夜。
曇城郊外,燕然山。
月華皎潔,銀輝遍灑大地,將白茫茫的雪地映照成灰蒙之色。山上的野花偶從雪薄處探出頭來,卻是蔫蔫的形態,正值枯季,任憑是多嬌艷的花草,也只能等待下一個春深。
燕然山黑 的伏在地表,儼然一頭沉眠的巨獸。山陽面樹木蔥蘢,植被茂盛,人跡罕至;北面卻是建築林立,守衛來回巡邏,戒備森嚴。
不為旁物,只因此處,乃是雲國的皇陵聖地。
亥時三刻,數十行隊列壯觀的御林軍,圍著一駕明黃色羅幔大輿從陵墓出來,麾旗上一頭矯健的蒼鷹展翅欲翔,那,是屬于四皇子的標志。
守陵七天,他終于還是要返回皇宮了。
熙熙攘攘的隊伍漸漸遠去,陵墓入口的守衛肅然目送儲君的隊伍離開,一時的熱鬧散去,他們又將在月下開始一如既往的清冷生活。
月色朦朧。樹影將陵墓入口蔭出幢幢怪影,誰也沒有注意到,幾條黑影掠過守衛,輕松地進入了皇陵之中。
皇陵深處,一道石門巍然聳立,上面斑駁的古紋,繁復難解的遠古圖形,在在顯示了這座石門的年代久遠。
六道黑影在石門處停下,互相看了一眼,憔悴的面容上都有幾分狐疑。
「杏空,你將我們四個叫來這里干嘛?難道要將主子偷出來。」風之梅仰起頭,望著數丈高的巨大石門,皺起了眉頭。
偷不偷出來又怎樣?反正主子也走了……該死的雲赤城,以為用皇後之禮葬了主子,他們就會感激他嗎?那男人假惺惺對外宣稱自己有多麼多麼疼愛主子,可明明就是他,背叛了主子,將主子間接害死。入葬皇陵又怎樣,皇後之禮又怎樣,守陵七天又怎樣,難道主子會因此活過來?他們已經將這筆賬全都算到這個該死的男人頭上了。
梅蘭竹菊四人仰望石門,心中所想的,全是以後要怎麼找雲赤城報仇。他四人本來性格各異,對事物的見解往往極不相同,但此刻的心思卻是出奇一致。
杏空和杏明比梅蘭竹菊四人也好不到哪去。這幾天下來,他們都瘦了一圈兒了,黑黑的眼眶使意氣風的他們,看上去十分憔悴。
「不是我叫大家來的。」杏空望了一眼梅蘭竹菊四人,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塊絹子,懶懶擦拭著自己的銀針,想著有一天,這些針遲早是要插到雲赤城脖子上去的。
風之蘭奇道︰「不是你叫我們來的,那誰給送的信讓我們來?」知道他們秘密基地的人,除了組織里的人,可再無別人了。
「不是他們,是我叫你們來的。」冷寂寂的黑林中,一道若冰泉冷冽的聲音響起,梅蘭竹菊、杏空杏明同時轉身,只見林木分開,墨青色的人影從中走了出來。
「鋒亦寒!」
風之菊怒喝一聲,面若沉霜,「唰」地一聲,從腰間抽出金蟒長鞭。
風之菊怒喝一聲,面若沉霜,「唰」地一聲,從腰間抽出金蟒長鞭, 啪一聲爆響,鞭梢指向鋒亦寒罵道︰「鋒亦寒,你居然還有臉來見我們,當初主子讓你在她身旁暗中保護,她遇刺時,你人在哪里?!你不是什麼鬼什子的恨寒公子嗎,你不是號稱武功天下第一嗎,主子遭遇危險的時候,你恨寒公子為何沒有出現?是誰給你拜師的機會,讓你學武習藝,你現在連主子都保護不了,要一身武功何用!不如讓我今天就廢了你……」
風之菊從沒有這樣暴怒過,一邊說著,一邊揮動金鞭,便要向鋒亦寒打去,一旁的風之竹拔出玉簫,「當」一聲,把她的長鞭攔下。
風之竹沒有風之菊沖動,但他對鋒亦寒何嘗不氣?當日,他也是親眼看見主子身亡,比起其余人,他更加心痛。
「鋒亦寒,你忘了當初是誰救下你,忘了是誰帶你去拜風陵羽隱為師,是誰給你新生,讓你有今日成就?但你又是怎麼回報主子的,是在她中劍時袖手旁觀,還是將她的危險置身事外?她死了,你要負起絕大部分的責任。鋒亦寒,你听著,不管你現在的武功有多高,是誰的徒弟,今天你若不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僅是我風之竹不會放過你,我們梅蘭竹菊,杏空杏明,乃至整個組織,都不會放過你。」
風之竹咬著牙說出這樣一段話,向來溫和淡然的眸子精光閃爍瞪著鋒亦寒,仿佛一頭被激怒的豹,隨時可以撲向獵物。杏空杏明等人听到此處,均自點頭,義憤填膺,冷冷看向鋒亦寒。
鋒亦寒靜靜听完他二人的斥責,一直面無表情,不為所動,此刻他才緩緩開口︰「當時我怎麼沒出現?我不就是那個黑衣人嗎。」
梅蘭竹菊、杏空杏明臉色同時劇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風之菊身為女子,神經比較大條,當下怒道︰「原來那個可惡的狗賊是你!鋒亦寒,你殺害主子,我要殺了你,給主子報仇……」話音一落,她猛然推開風之竹的玉簫,長鞭一抖,朝鋒亦寒攻去。
一旁的風之梅、風之蘭同時來攔她,但她一怒之下,攻勢極快,只見黃影一動,她已掠過梅蘭二人,沖到鋒亦寒身前。熟料,杏空杏明動作比她更快,兩人往鋒亦寒身前輕輕一擋,一人伸出一手,同時捉住了風之菊力逾千鈞的鞭子。
「杏空杏明,你們這倆叛徒,竟要袒護這狗賊?」
風之菊怒不可遏,使勁將鞭子往後抽回,可無奈杏空杏明比她武功高出太多,一奪之下,金鞭宛若嵌入鋼鐵之中,紋絲不動。她平常本來頗為文雅,現在卻再度罵出「狗賊」二字,實在是愛主心切,氣憤至極。
杏明轉頭和杏空對視一眼,見後者點了點頭,他扭過頭去,一雙精明的眸子望著鋒亦寒︰「是主子安排的?」
鋒亦寒面上依舊冷然,卻點了點頭。
風之菊頓時僵住,愕然看了看杏空杏明,再轉頭看看鋒亦寒,一臉迷惑道︰「到底怎麼回事?」
鋒亦寒唇邊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瀾兒她並沒有死。」雖然他也是組織的一員,也是風雪瀾救回的人,但他覺得自己比較特殊,因此不和其他人一樣,喚她主子。
杏空杏明臉上同時露出狂喜的笑容,而梅蘭竹菊欣喜之余,更多的卻是驚訝。
「瀾兒在入宮之前,便料到此行凶多吉少,因此她事先便服下了‘奪魄’,奪魄是杏空和杏明你二人一起研制的藥物,功用自然不必我說。」鋒亦寒又道。
杏空杏明一听,差點同時歡呼起來!
他們居然這樣不相信自己的主子,以為她就這樣死掉了,是「奪魄」,是「奪魄」啊!奪魄,是繼龜息散之後,他二人共同研制出的假死之藥,服藥之人若是大量失血,很快便會進入假死狀態,和龜息散不同的地方是,龜息散的藥效只有十二個時辰,奪魄卻能使人陷入假死沉眠八天。
「這麼說,主子真沒死?」梅蘭竹菊四人,齊聲興奮道。
「這麼說,主子真的沒死?」梅蘭竹菊四人,齊聲道。
興奮。
此刻,興奮已經不足以形容梅蘭竹菊四人的心情了。他們互相抱著跳著,若不是這里是皇陵禁地,他們恐怕真要放聲大笑了。
風雪瀾自幼將他們四人收留,賜予他們新生,這十多年來建立的深厚感情,不僅僅是主僕之情,但卻又因這份主僕之情而堅固異常。這次,他們在知道主子死訊之後,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從前的斗志,從前的理想,全不復存在,整個組織里的人,都被灰蒙蒙的死氣籠罩著,悲傷,絕望,沒有一點精神。而今天,當听到這樣一個天大的喜訊時,梅蘭竹菊覺得險險要失去生機的自己,瞬間又活了過來,心里那團快要熄滅的火又開始熊熊燃燒。
鋒亦寒點頭︰「是的,我需要你們幫忙,將她安全地帶出去。」
「放心吧,交給我們,必然可以將主子安全帶走。」梅蘭竹菊信心滿滿,斗志昂揚。
說話間,風之梅和風之蘭一邊笑著,一邊撫上那座偉岸高聳的石門,在古舊的文字和紋路中,細細模索,兩人精亮的眸子閃著思索的光芒。
梅蘭竹菊,夜蓮組織中的四君子。
風之梅善造機關,使一些諸如梅花龍麟鏢一類的奇異暗器;風之蘭善于工程建造,使一柄蘭翎長弓;風之竹善書法繪畫,使一口頎長的碧玉簫;風之菊善織藝繡工,使一條宛若腰帶的金蟒細鞭。四人均是能獨當一面的高手,但卻常年陪伴在風雪瀾身邊,形同侍從,卻親如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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