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蓮傾天下︰醉臥美 第15章︰滅門

作者 ︰ 碩蒲

()身後,兩個一模一樣的孿生子分立左右,清俊雋秀的臉上帶著幾分清冷之氣,冷然的眸子傲氣凜然,那種威嚴的氣息差點讓雍王膝蓋一軟,喪然下跪。

這樣的打扮,這樣的氣勢,來者是誰再也明顯不過了。

「一襲紅衣,傾天下。二十四玉骨傘,震大胤。一道流蘇,惑眾生。毒聖醫仙,傍左右。」

公子夜蓮,這個人就是公子夜蓮。

「公、公……」

雪瀾慢悠悠走到雍王跟前,手中的白玉骨傘一把將他指著自己的手指挑開,不屑道︰「公公什麼?本公子可不是太監。」

「不……不是……」雍王驚恐地說不出話來了,見到面前的公子夜蓮,他不知道是該興奮,還是該高興,還是該恐懼了。

公子夜蓮何許人也?

大胤六國的傳奇人物,一夜之間輕易泯滅三國之戰,一幅書畫丹青能夠賣到天價,據說他在這一次的大胤九公子聚會上,力挫第二位的公子搖落,氣場直壓在做的七位公子,而容貌天下第一的公子顏傾,更是當場為他傾倒,甘願被千人指萬人謫不要名聲成為他的寵男。

這……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能夠得到他為助力,那奕國唾手可得,若是阻力……他雍王死無全尸。

雪瀾疑惑地看著雍王,這人結巴?上次在鳴霜樓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哦,明白了,看來是自己太有魅力了。

雪瀾一個媚眼拋過去自以為風情萬種勾魂奪魄道︰「本公子只是路過貴處,本來口渴了想進來討口水喝,誰知道卻在無意間听到了這麼一個驚天大陰謀,」雪瀾一臉怪異地看著不遠處的黑衣人,繼續揮她精湛的演技,「本公子本來是不想多管閑事,自惹麻煩的,可惜啊……這江湖中人都叫本公子天下第一大善人,天底下的人都叫本公子天下第一大俠士,今天既然本公子有緣听見了你們的陰謀,就肯定要管上一管了。」

杏明上看下看,這里有善良的人?

杏空左看右看,俠士呢?

黑衣人冷哼一聲,身上頓時起了一股冰寒的殺氣︰「少廢話了,你公子夜蓮找借口也找個好點的。」口渴了路過討水喝,你騙三歲小孩呢?

雪瀾大眼一睜,滿臉無辜和委屈︰「這借口很爛嗎?」

「恩恩。」杏空杏明一起點頭,非常爛。

討水喝,你咋不說你是來化緣的呢?

雍王的眼楮不斷地在雪瀾身上來回打量,剛才驚恐已經消失不見了,心里開始納悶不已。天下人都說這公子夜蓮多麼的英武神威,從來沒說過公子夜蓮是個大傻子啊,難道傳聞有誤?難不成,面前這個公子夜蓮,是個水貨?

雪瀾一拍大腿,嗷嗷大叫︰「既然這樣了,那咱們就干脆攤牌吧!我吧,不小心听說咱們雍王府這邊有陰謀誕生,于是就想過來看看,這一看不要緊,果然是听到了巨大的陰謀啊。」雪瀾扭頭走到黑衣人身前,「兄台,難道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什麼?」黑衣人冷哼一聲,全神戒備著。

「難道你不知道你將要算計的人,薛藍兒,踫巧是我公子夜蓮的妹妹嗎?」

黑衣人驀地看向雪瀾,深沉陰寒的眸子一凜,寒冷一片︰「公子夜蓮以為我是傻子嗎?薛藍兒真名叫風雪瀾,這件事天下人早就傳開了,乃是當今雲國神武王風靖獨生女兒,風靖夫婦一生只育有此女,哪來的什麼長兄?」

雪瀾一怔,嘿嘿干笑兩聲,笑聲極其猥瑣︰「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乃是我爹的私生子,咳咳,真的哦,私生子哦。」

杏空杏明看向他們家主子的目光極度鄙視,不自覺地遠離了好幾步。以這樣的借口撒謊,主子,我們真替你的智商捉急啊,丟人不丟人。

「哼,」黑衣人不高興了,「風靖為人正直,又是出了名地疼愛自家夫人,公子你這話,去天底下問問,看哪個低智商的會信。」

雪瀾臉上一僵,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又被你看穿了呢。」你說她爹沒事名聲這麼好了干嘛?

「公子夜蓮,你此行到底何事?」黑衣人的耐心已經被這個智商是硬傷的家伙揮霍光了,隨時瀕臨爆豆的邊緣。

雪瀾倏地將白玉骨傘打開,眼神一變,帶著一股凌厲凜然地威勢朝著黑衣人而去︰「本公子不是說過了嗎,專程來破壞你們陰謀的。」順便砸場子。

黑衣人眸光一動︰「這麼說來,公子夜蓮是故意來找事的了?」

雪瀾擺了擺手︰「我從來不挑釁別人,我只自衛。」防衛過當不過當就不知道了。再說了,你自己不找事兒,我會來找你?我有那麼多閑工夫嗎我?

「在下自認為沒有得罪過公子夜蓮。」黑衣人眼神一動,試圖勸解,卻根本沒想到這公子夜蓮就是薛藍兒,薛藍兒也就是公子夜蓮。怎麼可能還有化解的必要?

雪瀾眉頭一挑,白玉骨傘在地上點了兩點︰「誰說你沒得罪過我啊?你要是沒得罪過我,我今天干嘛來這里找你,我行事為人可是低調得很的。」

「在下不知何處得罪了公子夜蓮,在下先行賠罪了,請公子夜蓮海涵。」公子夜蓮這個人物模不清底細,目前實在不宜和他為敵。

雪瀾擺了擺手︰「那怎麼行,海涵了你,我還怎麼殺人啊。」

「殺……殺……殺人?」雍王白眼一翻,差點嚇暈過去。這公子夜蓮果然不是來幫他的,嗚嗚嗚,可他來干嘛啊,來干嘛啊,他可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啊。

黑衣人眸子一凜,看起來和解是無效了︰「公子夜蓮好大口氣,你以為憑你們三個人,就能夠在雍王府任意妄為了嗎?」

「上。」黑衣人猛地後退一步,手一揮,冷冽的聲音如同堅冰碎裂從口中迸出。雍王府的正堂之中,頓時飛出了數條迅捷的身影,個個黑衣敷面,手持寒劍,居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些黑衣人一出現,二話不說便將那個領頭的黑衣人護在了身後,與此同時還不忘朝雪瀾三人展開激烈的攻擊。

即便是有杏空杏明在,雪瀾還是得不停地閃躲,沒辦法,誰讓她去捅了個大馬蜂窩呢。

黑衣人在人群後方冷冷看著,黑巾之下露出的眼楮寒光四射,全身上下都緊緊包覆在黑衣之中,只有那一雙眼楮,如同嗜血的野狼,狠狠瞪著雪瀾。

「公子夜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上次,你出乎意料動奇兵,僥幸贏了我一次,這次,可沒這麼容易了。」

雪瀾閃過了一柄劍,回頭看了黑衣人一眼,哼笑道︰「果然是你,公子搖落。」

公子搖落冷笑︰「是我又如何?今日,你絕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雪瀾忽然猛地停下閃躲的身體,隔著打斗的人群和公子搖落遙遙相望,唇角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公子搖落,你覺得本公子都已經猜到是你了,還會乖乖來送死嗎?」

話音方落,頓時,雍王府的正堂中又出現了數十名男子。他們個個身穿黑色的鎧甲,鎧甲肩胛上一處火紅色的印記分外醒目。沉重的烏黑鎧甲出金屬摩擦的嘎吱聲,顯然十分厚重,可穿在他們身上,卻比輕羅衫還要靈活,這些人行動自若,絲毫沒有將前方的十來個黑衣人放在眼里,手上個個持著怪異的武器,二話不說便加入了戰團,立刻引走了圍攻杏空杏明的絕大部分人。

「狂風一百單八將,是夜雪樓的人!」自從這些穿著厚重鎧甲的人一現身,公子搖落的眼中便顯出了一縷慌亂,心中更是死灰一片。上一次,他精心培育的死士部隊,就是被這些鎧甲佣兵殺了個一干二淨,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樣奇怪的裝束的鎧甲兵,竟然會在光天化日下再度出現在奕城。而現在,僅僅是扶搖商豢養的十多名殺手,算得了什麼?

他並不知道,這狂風一百單八將,全是雪瀾自幼收養救助的一百零八個資質優秀,天賦聰穎的孩童。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聰明的,忠誠的,經過了層層考驗,雪瀾才將他們收為己用。正是這些從乞丐堆死人堆里爬出的孩子,嘗過了人間苦楚和饑餓,對主人就分外的感恩和忠誠。他們在曜風等日月星辰四大高手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而如今現身在這雍王府的數十名鎧甲佣兵,更是一百單八將中的佼佼者,他們個個懂得兵法戰術,隨便挑一個出去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是一個優秀絕倫的將軍。他們不但能夠領導夜雪樓中的佣兵,即便是單獨作戰,也足以匹敵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如果說風行商行是雪瀾圖謀天下的最佳後盾的話,那夜雪樓的精英們,就是她爭奪天下的一柄利劍。

「主子。」曜風傳音入密不聲不響地出現在雪瀾身後,冰冷的聲音中卻帶著恭敬無比的崇拜。

「不留一個活口。」

「是。」

她的同情心,本來就少得可憐,像雍王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得到她絲毫的憐憫,所以,這棟雍王府中人的命,她都要了。

……

大胤歷一零五九年深秋,奕國雍王府被滅門。四百一十五條性命,包括丫鬟小廝家丁乳娘侍妾侍衛,並雍王搶回來迷失神智的良家女子十九人,無一生還。光天化日之下,鮮血流經了三街五巷,血案一時沸沸揚揚傳了出去,震驚了奕國甚至全天下。

雍王的頭顱被割了下來掛在雍王府門前三日,奕國皇帝龜縮在宮中不敢出面,也沒有人敢去擅自收斂他的頭顱,因為怕被這滅門的「惡鬼」找上。三天之內,圍觀的百姓以十萬人計,朝著那個頭顱吐了三天三夜的唾沫。靈國皇室雖然表示了大為震怒,也表達了強烈的譴責,可睿德皇後因為痛失愛子而一病不起,老皇帝縮在後宮花叢里纏綿錦榻生怕惹火上身不敢過問,朝中的大臣轟然傾頹紛紛倒戈向著唯一能夠支撐起一片天地的白王蘇慕白靠攏。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七公主蘇瑜意竟然忽然崛起,奪走了原先屬于雍王的一半兵權,同白王對峙。

如果說是雍王和白王相比,那奕國的百姓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白王,可如果是在白王和七公主中選一個,那奕國的百姓可就有些為難了。

全奕國的百姓誰不知道?瑜心公主乃是美貌與智慧的象征,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才女兩個字已經無法用來形容她了。瑜心公主溫柔嫻靜,善良淑德,根本就是奕國百姓心目中的女神。女人又怎麼樣了?人家靈國不是在三年前就開了先河,立了皇太女了嗎?只要是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誰管皇帝是男的做還是女的做。現今這個時代啊,人們的看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可如今,他們心中的女神卻全身**著如同一條光溜溜的美女蛇,攀爬在一個老男人身體上,魅惑的眼神挑逗著老男人每一根神經,最後,將那男人徹底征服,然後拆吃入月復。

從此,奕國多了一個瑜心公主的傀儡皇帝,老奕皇。

與此同時,龍府玲瓏苑門口,杏空杏明仿佛兩尊門神一樣,雙手叉腰,怒目而視,手里就差再拎兩根棍子了。

「你們來干啥?」

秋華看了一眼與自己一樣站在大小姐門口的珍瓏,心中有些不解。珍瓏一向喜歡安靜,就連在藏美閣里也沒有個要好的朋友,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擺一局棋譜在院子里喝茶,一呆就一個下午,他可以算是整個藏美閣里最不喜歡主動接近別人的人了,可今天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自己跑到大小姐院門來了。

珍瓏也是一臉狐疑地看著秋華,滿心疑惑。這秋華一向是自命清高,冷清傲慢,怎麼今天竟然會主動來大小姐院子?莫非,他竟然也知道了大小姐的秘密?

倆人大眼兒瞪小眼兒,卻把一旁的杏明給氣著了。這兩人居然一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模樣,搞清楚好不好,你們倆現在只不過是人家龍雨蓮府中的男寵,他們兄弟倆最得寵,才最該是你們的情敵好不好?

「秋華公子可是要找大小姐?」珍瓏淡淡含笑,心中卻已經思索揣度了千萬遍。

秋華點頭︰「有點事情。怎麼,珍瓏公子也是?」

秋華就郁悶了,從前他們要出府去,是要知會這大小姐一聲的,可是還從來沒有誰,出府回來還得前來謝恩的,他們一向都是巴不得離大小姐越遠越好的,這珍瓏今天是怎麼了?

杏空鼻子都氣歪了,敢情這兩人竟然還聊上了。抬挺胸,把霸氣給端了出來,很好︰「你們兩個,大小姐可沒空見你們,大小姐有我們兩兄弟伺候就好了,走吧走吧。」爭寵是吧?爭寵誰不會呀。

秋華和珍瓏同時住口,兩人面色一僵,秋華道︰「空公子,雖然如今大小姐確實寵你一些,可你也不能恃寵而驕啊,你都沒進去通報一下,怎麼知道大小姐不肯見我們?」

珍瓏知道雪瀾的身份,也知道這空公子不是好得罪的,語氣就比秋華好了太多︰「空公子,能否勞駕通報一聲,在下找大小姐確實有要事。」

「大小姐睡午覺呢。」沒空搭理你們。

「那我們在此等大小姐醒來。」珍瓏好脾氣地回答,秋華心中卻越不滿了︰「這都幾時了大小姐怎麼還可能在睡午覺?空公子莫非是怕我們搶走了大小姐,就此失寵,故意不肯讓我們見她吧?」

杏明一腳踏上來,挑釁地看著秋華,這小子居然敢懷疑他們兄弟倆的忠誠,他們還就是故意不讓見,怎麼著?「哪里來的大公雞啊,大下午地叫什麼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找不到窩下蛋呢,告訴你們,最好別吵到大小姐睡覺。」

公雞?

下蛋?

「明公子……你……」秋華氣結,良好的教育底蘊讓他實在無法說出和杏明一樣陰損惡毒的話語,只能干瞪著他氣得脖子紅。

杏明趁機擺擺手攆人︰「走吧走吧,有點自知之明行不?擺月兌你們肖想好事之前,先拿個鏡子照照。實在不行去整個容啥的也很必要。不用太好啊,照著我們兄弟的臉整就行,大小姐這個人啊,是有潔癖的,長得太磕磣的,她嫌棄不說,更看不上眼。」

看不上眼?嫌棄?看不上眼嫌棄那為啥還把他搶進府來?

秋華憤憤地想著,好看的雙眼死死瞪著杏明,可就是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們、欺人太甚!」腮幫子氣鼓鼓地脹了半天,秋華終于憋出了一句。

杏明頭一甩,左腳朝前跨出一步,大腿得瑟地晃了兩晃,儼然一副痞子樣︰「爺就欺負你了,怎麼地吧。」

「你……你!」

「吵什麼吵!」怒吼聲從房內傳了出來,緊接著就听到房門被「 當」一聲踹開的聲音,爾後「吱吱悠悠」晃蕩了大半天,終于頹然倒下,四個人同時感到河東獅吼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小爺睡個覺就這麼不招你們待見,大早上的被磨墨的吵醒也就算了,大下午的,你們還在這兒吵!小爺我容易嗎我?國家大事要管,軍事戰爭要管,青樓賭坊要管,民生產業要管,吃喝拉撒還得管,如今小爺睡個覺都不成了?吵,再吵啊,再吵把你們全送到小倌店當牛郎去!」

杏空杏明很有經驗「跐溜」一聲溜到安全地帶去了,把秋華和珍瓏兩個人全面暴露出來,兩人立刻成了當其沖的目標。可別說他們兄弟倆不仗義啊,實在是對這兩個交情缺缺的公子仗義不起來,再說了,他家主子的起床氣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能逃,還是趕緊逃吧。

「大……大大……」

這人真的是他們龍府的大小姐嗎?

身上那一身潔白的中衣倒也罷了,雖然歪歪斜斜不太雅觀,但也沒那麼震撼。可是為啥……她的臉蒼白得比鬼還嚇人,披頭散的黑遮住了臉,看不到眼楮,只看到一張血盆大嘴不停地開開合合,還……還有血紅色的液體從里面流出來。

大大大……大小姐不會真的是傳說中的吃人惡魔吧?

「大,大什麼大,說話利索點。」眨眼間雪瀾已經走到兩人身前,亂糟糟如同雀巢雞窩一般的頭把眼楮遮住了,隱約可見的蒼白容顏透著不自然的鐵青,唇角旁的鮮紅尤為明顯。

秋華嚇得渾身哆嗦,一只手指著雪瀾,眸中滿是驚恐︰「血……血……」

「血?哪兒呢?」雪瀾模了模自己的臉,順著杏明的指示一直模到嘴角,一看到手里的血漬,雪瀾才忽然感到自己嘴里疼了起來。

「靠,罵得太急切,咬到舌頭了。」

「砰!」秋華、珍瓏齊齊摔倒。

還好,還好,不是傳說中的吃人魔。

隨便捏起袖子擦了擦嘴角,雪瀾皺著眉頭︰「找我什麼事,快說!」說完老娘接著睡覺。

珍瓏往前跨了一步,還沒開口呢,一旁的秋華就搶著說了,只不過是高高揚著下巴,昂頭低眼,說不出的高傲︰「過幾天就是連理節了,大小姐想必沒有收到絲巾吧,為了龍府的名譽,也為了大小姐的面子,本公子就委屈了一點,隨便從路邊攤買了塊絲巾給大小姐用用。大小姐可千萬別誤會,不是我對大小姐有意思,我只是為了照顧大小姐的面子而已,省得大小姐沒有收到絲巾還得自己去買一塊。」

「啥?」

雪瀾眨巴眨巴眼楮,他娘的他說啥?

秋華只當雪瀾是高興地傻了眼了,不由分說地把手里的廉價絲巾塞到她手中,還一副施恩不望報的高傲模樣。

「雪兒。」清雅的聲音從珍瓏和秋華身後傳來,蘇慕白正走過一棵落葉梧桐,身旁的黃葉紛紛從他眼前飛落,俊美無雙的面容上帶著和煦如春暉般的笑意,滿身秋末冬初的淡雅菊氣和幽靜如蘭的氣質,讓他仿佛成了從圖畫中出來的人一樣。

「雪兒。」清雅的聲音從珍瓏和秋華身後傳來。

「白王?」名動天下的公子白?

秋華傻傻地看著沐浴著陽光從落葉中緩緩走來的蘇慕白,突然覺得有點自卑。珍瓏眸子一暗,不自覺地將身子挪開了幾分。

蘇慕白好似沒有看到這兩人一樣,徑直走到雪瀾跟前,溫柔似水的眸子看著她︰「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了?」修長的手指仿佛帶了魔力一樣,將她面頰上紛亂的絲捋到耳後,一張面容便露了出來,雖然有些難看,但已經絲毫不再恐怖了。

秋華已經被這一系列的動作震驚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他可是奕國萬人景仰手握重兵的白王啊,他可是天下人喜愛不已的公子白啊,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這樣的態度……

莫非,白王是被鬼上身了?

知道真相的珍瓏靜靜站在一旁,只是,這樣美好的畫面,卻有些刺痛了他的眼。

「嗯?怎麼流血了。」蘇慕白一直溫柔繾綣的雙眸猛地一凜,透著絲絲的心疼,好看的修長手指拂過雪瀾的唇邊,當看到沒再流血後,似乎才放下心來,「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啊,這唇角的血跡,不會是因為罵人自己咬破的吧?」

雪瀾眸子一瞪,驚訝加仰慕地看著蘇慕白︰「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神祗?」艾瑪這都能算出來?

蘇慕白寵溺地一笑,月兌下了自己外袍,輕輕披在雪瀾身上,還不忘將她背後被壓住的絲拿出來︰「天氣涼了也不多穿件衣服就跑出來,若是染了風寒,我可請不起毒聖醫仙。」

杏空杏明不自覺地挺了挺胸膛,毒聖醫仙在此。風寒退讓。

「你怎麼來了?」蘇瑜心忽然崛起,文武百官的朝堂面臨著再一次動蕩,他現在應該很忙才對啊。不過這蘇瑜意也真是個人才,她前幾天剛剛跟蘇慕白說讓他卻賑粥,沒想到卻被那個女人搶了先,對于賺取民心,她到是很聰明的。

這樣看來,蘇瑜心,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蘇慕白覺得這樣的雪瀾似乎可以見人了,才把他那雙好看的手拿了下來︰「剛剛在這邊處理完一些事務,就順道過來看看了。」

如今他已經不能住在龍府了,想來看看她,還得偷偷模模的,還真是麻煩。再說了,藏美閣還住著個沉遙津和軒轅殤,虎視眈眈的,兩個人都不是吃素的主,他要是不過來看看,還真不放心。

雪瀾就納悶了,這蘇慕白最近是咋了,吃錯藥了還是怎麼的,怎麼總感覺怪怪的。

「這是什麼?」蘇慕白目光一轉,便看到雪瀾手中握著的絲巾上了,雙眸一凜,便似知道了什麼似的,他又不是笨蛋。不等雪瀾回答,修長的手指便挑起那塊絲巾,一臉嫌惡道︰「你拿著如廁用的絲帕,難道是要去上茅廁嗎?」

如廁用的……絲帕……

雪瀾怪異地看著蘇慕白,敢情這哥們還是個人才哇。

杏空杏明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起來,心里忽然對蘇慕白佩服了個五體投地,他們實在沒想到,原來溫文爾雅儒和得如蘭似菊的公子白,竟然也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殺人都是綿里藏針,一針見血的,瞧瞧人家秋華公子的臉色就知道了。

秋華的臉上已經說不清是啥表情了,由白變紅,由紅轉青,由青變綠,由綠變紫……好像憋了好幾天的大便一樣,簡直可以做那種叫大便臉的生物的代言了。可偏偏毒舌自己的人乃是堂堂白王,想作也沒地兒去,簡直都快憋出內傷了。

珍瓏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臉色如常的人,他默默垂下雙眸,一只手撫上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所裝的東西,看這樣子,已經沒有必要拿出來了。

雪瀾卻沒有再說什麼,任蘇慕白長指一挑,將絲巾落下塵埃,絲巾上的刺繡很快就沾染了塵垢,可是,卻沒人去在意這些。

「大……大小姐……」勤伯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見到蘇慕白也是一愣,繼而就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一次大小姐搶回來的這個男人,居然有點像白王。

「什麼事?」雪瀾挑了挑眉。看這樣子,等下想睡覺的打算又要撤銷了。

勤伯這才將目光從蘇慕白的身上撤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臉上略帶急切和受寵若驚道︰「大小姐,不好了……不,太好了,是八公主殿下來咱們府里了,說是要見大小姐你啊!」

雪瀾眸子一凜,全身上下忽然迸出一股寒氣,呵呵,蘇瑜意來了?她不找軒轅殤,卻要找自己,看來這目的很明顯了。

「引她來我院子。」雪瀾驀地轉身,身上全是狂然的霸氣和無與倫比的風華,「杏空杏明,把不相干的人送走,進來替我梳妝。」

蘇瑜意是知道她身份的,在她面前,她沒有必要偽裝。

珍瓏不一語,很自覺地轉過身去,緩緩離去,只是背影卻透著濃重的蕭瑟。

秋華還沒有從打擊中回過神來,直到雪瀾走遠,他的眸中忽然現了一個絕美風華的背影,他幾乎是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想再看時,卻被杏空和杏明請走。

蘇慕白站在那里,眸中有些黯然,所有跟軒轅殤相關的人和事,都會讓雪兒變得不一樣,他忽然在心中懷疑起自己來,對她來說,此刻他是相干的人,還是不相干的人?

杏空杏明奇怪地看了一眼蘇慕白,現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兩人心中雖然納悶可現在也沒空搭理,自行走了。

蘇慕白看著空蕩蕩的院落,哀嘆一聲,驀地轉過身,淒涼而又悲冷的一步步離去。又是一陣秋風吹起,落葉纏動他的衣角飄飛曼舞,可是卻再也沒有了初來時的歡欣和溫暖。

快到傍晚的時候,雪瀾才從自己的閨房里,到了玲瓏苑中專門接待客人的廳堂,蘇瑜意坐在那里,茶水已經換過好幾次了。早就十分不耐,可礙于這次前來的目的,她咬著牙,一直坐著,一直等。

雪瀾打著呵欠慢悠悠走了進來,滿身的慵懶之氣,讓她嬌若朝霞的面容顯得更加嫵媚動人,蘇瑜意看著迎面走到的美艷性感的絕麗女人,心中越嫉妒了。

「薛姑娘姍姍來遲,是終于舍得見本公主了?」雖然表面上依舊裝得溫婉可人,但蘇瑜意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挑釁和不耐。

雪瀾大大咧咧地朝椅子上一坐,斜眸看她︰「我很忙,你知道的。」忙著打男人。

「是啊,薛姑娘管理這麼龐大的風行商行,忙是應該的。既然這樣,本公主也就不浪費薛姑娘的時間,直說了。」蘇瑜意一挺胸脯,仿佛是舍身堵機槍的黃繼光一樣視死如歸,可惜她徒有其表,卻沒有烈士的英勇果決,勇氣至多不過是來自一個妒婦的心理罷了。

「我來,是請姑娘將無傷哥哥在錦雲閣給我訂做的絲巾還我。」

雪瀾掏掏耳朵︰「你說啥,我耳朵不好,沒听清。」

蘇瑜意雖然一眼就知道雪瀾在裝傻,可還是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我請姑娘將無傷哥哥送我的絲巾還給我。」

「你無傷哥哥送你的絲巾,你找他要去啊,跑我這兒干嘛?」她來此,軒轅殤知不知道?他那麼大的勢力,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吧,又或者,蘇瑜意此行,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蘇瑜意氣結,忿忿地望著雪瀾,如同練蛤蟆功一樣深吸幾口氣後終于保住了自己的良好形象,溫柔而嫻靜道︰「姑娘,無傷哥哥已經告訴我了,他為我悉心準備的那條絲巾被姑娘強行搶去了,薛姑娘,你這樣做,是否太過分了一些?」

無聊地彈了彈身上根本沒有的塵土,雪瀾都懶得抬眼看她︰「哦,那個啊,明明是他送我的,怎麼成我搶了?」睜著眼楮說瞎話。

蘇瑜意一聲嗤笑︰「薛姑娘難不成是在做白日夢麼?無傷哥哥早就說過了,他心里面只有我一個人,更曾經讓你別枉費心機。他討厭你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送你絲巾?」

跟女人吵架真是無聊,還不如跟男人打一架,煩人︰「人嘛,都是會變的,說不定,此刻你的無傷哥哥已經成了我的軒轅殤了呢?」

蘇瑜意完全氣結了,一雙眼楮盈滿了憤恨和嫉妒,可是卻仍保持著自己身為淑女的風範︰「不會的,我是無傷哥哥的救命恩人,他說過的,他心中永遠只裝得下我一人。」

還救命恩人,這女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里也長得不像個救命恩人。

蘇瑜意看雪瀾的樣子,根本就不打算歸還自己絲巾,立刻轉變策略︰「薛姑娘,不,應該叫你風姑娘才對,既然你不願意歸還我無傷哥哥的絲巾,那我,拿一樣東西跟你換可以吧?」

雪瀾眸子微眯,軒轅殤竟然把她的真實身份也告訴蘇瑜意了。雖然說天底下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了,可不代表這個深閨里繡花鳥的白痴蘇瑜意會知道。

「不用了。」免談,什麼東西也不給換。

「風姑娘不看看怎麼就知道不能換呢?」說著,蘇瑜意不緊不慢地從袖里掏出一個東西,眼楮看向雪瀾的時候,多了幾分囂張和得意。

而原本一直無動于衷的雪瀾,在看到她手里那樣東西後,倏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眸中露著從來沒有過的驚駭,死死盯著她手中之物。

「怎麼會在你的手里?」

蘇瑜意看著手心里躺著的碧玉小匙,上面一朵精巧的蘭花靜靜雕刻在小匙背面,栩栩如生,仿佛在翠綠色的春天悄然綻放。蘇瑜意眉頭一挑,很高興地看到雪瀾失控︰「這個小東西啊,當然是無傷哥哥送我的,無傷哥哥說了,雖然這東西不夠昂貴並不配我,可是給我隨意把玩一二還是可以的,就隨手扔給我了。」

雪瀾冷冷看著蘇瑜意跳動的指間,那被當做玩具一樣把玩的碧玉匙,胸口猛然劇烈地起伏了幾下。

好,很好,軒轅殤,你真厲害。

黯然傷痛的眉眼被冰冷所充斥,原本一次次被軒轅殤肆無忌憚地傷害,她都忍了,可當終于看到蘇瑜意手中這支小小的碧玉匙,她的心終于死了一半。

那可是她女乃女乃親手雕刻蘭花的碧玉匙,為她爺爺雕刻的。女乃女乃過世之後,爺爺天天對著這個小小的碧玉匙思念她,直到她八歲那年,爺爺從外面游歷回來,笑眯眯地告訴她,將這個對他們而言最珍貴的事物送給了軒轅世家的小殿下做定親信物,說是將來長大後,一定要讓雪兒嫁給他。

可如今,這小小的碧玉匙卻被當做玩物讓軒轅殤送給了蘇瑜意,竟然如此踐踏她爺爺的一番心意,如此踐踏她女乃女乃的東西……好,好一個軒轅殤,好一個蘇瑜意。

雪瀾渾身充斥著一股強大的寒流和殺氣,嚇得蘇瑜意一愣一愣的,可如今,她勝券在握,當然不把雪瀾放在眼里。然而雪瀾,當再度抬起螓時,臉上竟然帶了一絲笑容,竟然是純淨而無害的笑容,那強大的寒氣和殺伐之氣,仿佛根本就沒有出現過的幻覺一樣。

「八公主以為一只小小的碧玉匙就能夠換回那條絲巾嗎?」

蘇瑜意得意的臉驀地僵住︰「風雪瀾,這碧玉匙你不認識了嗎?」

「當然認識。」而且是很認識。

「既然認識,你也應該知道,這是你爺爺的東西。」蘇瑜意心里忽然沒底了,看她一見這碧玉匙的那種抓狂的模樣,心中一定是十分重視這小物件的,可為什麼現在忽然又開始笑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雪瀾依舊笑吟吟的,一副無害的模樣彷如鄰家女孩︰「當然知道啊。不過,這既然是我爺爺的東西,就應該他老人家過問啊,你來問我干什麼?」軒轅殤,你侮辱之仇,我必定回報。

蘇瑜意急急出口︰「可這不是你爺爺給了無傷哥哥,說是你們的定……」蘇瑜意倏地住了口。

雪瀾淡淡看著她,算你還算聰明︰「定什麼?八公主?」有本事你說出來啊。

「你……」蘇瑜意算是看出來了,雪瀾這人根本就是軟硬不吃,「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歸還我無傷哥哥的絲巾?」

雪瀾搓著下巴,一副很認真思索的模樣︰「我要什麼你都給嗎?」

蘇瑜意咬咬牙︰「只要不是無傷哥哥,我就給!」

「那好,我要軒轅殤拿走的那塊木牌。」

「木牌?什麼木牌?」蘇瑜意不解。

「你的好無傷哥哥,拿走了我一塊木牌,上面雕著一個‘宸’字,若是瑜意公主能夠拿來木牌相換,我就把絲巾還給你。」

「好!」蘇瑜意銀牙一咬,雖然不知道那個宸字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為什麼無傷哥哥會留著那塊木牌子,可若是她開口,那無傷哥哥是肯定會給的。

「呵呵,希望瑜意姑娘說話算數。」蘇瑜意得意的笑容,勢在必得的模樣,讓雪瀾看得很不舒服。

「那就請八公主拿來木牌再說,不過你可得抓緊一點,若是晚了,說不定我就反悔了。」就是看不得你笑的樣子,怎麼地吧。

「你……」蘇瑜意顯然被這話刺到了,又是一番咬牙切齒,眼前這個女人簡直是個妖精,讓人無法捉模透她在想些什麼,「你等著,我很快就給你拿來。」說完,腳朝地上狠狠一頓,身子一扭就要走,雪瀾卻叫住了她,「怎麼,八公主這麼快就要走了?」你走了,我的戲還怎麼唱啊?

蘇瑜意回頭︰「風姑娘還有事?」

「沒事。」雪瀾低頭檢查著自己毫無瑕疵的指甲,總覺得她這十個完美無瑕的指甲還可以更美一些,嗯,改天刷個鳳仙花油好了。

「沒事?」蘇瑜意咬牙切齒,沒事你叫我干嘛?

「沒事,」雪瀾淡淡瞥了她一眼,「沒事就不能跟八公主你嘮嘮嗎?說不定咱倆以後還是姐妹呢。」呸,那個煞筆才跟你做姐妹。

姐妹?

蘇瑜意一下子臉色大變,雪瀾這話的意思,她怎麼可能不明白?

她臉色難看得像是要爆豆一樣,可是無奈人家的教養不是白瞎的,更也許人家確實能裝,那怒氣都到了脖子里還能生生咽回去。雖然人家臉色還比較難看,笑得更是勉強,表面上的淑德看上去有些怪異,可人家還是很有禮貌不是?

「風姑娘,這樣的話,以後最好還是少說吧,畢竟不太好听。」

瞧瞧人家,什麼叫淑女,什麼叫教養,什麼叫賢良淑德,雪瀾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可看著面前這個裝得無懈可擊的蘇瑜意,雪瀾就難受了,她就不信邪了,今天不能讓這蘇瑜意破功︰「八公主,在我面前就不用這麼勉強自己了吧,我見慣了後宮爭斗,見慣了帶著面具的女人。所以八公主,我勸你還是摘了你那礙人眼的面具吧,在這里那玩意兒不適合你。」這種時候的八公主,還是猙獰起來比較可愛。

蘇瑜意臉色劇變,臉上的表情幾度轉換,眼看怒火到了嘴邊上了,又被她給生生壓下去︰「風姑娘說話還是請禮貌點的好。」

「我已經非常禮貌了,」真的,她還從來沒試過這麼禮貌呢,「人家都說,裝逼多了容易遭雷劈,八公主,裝了十好幾年了,偶爾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嘛,省得到時候雷劈下來,連找躲的地兒都沒有。」

蘇瑜意忽然眼冒紅光,狠戾的眼色從眸中迸出來,怒氣再也掩飾不住了,她狠狠地瞪著雪瀾,頓時不再顧忌什麼淑女什麼風範了,五官因為暴怒而扭曲在一起,十分猙獰︰「風雪瀾,你別欺人太甚!」

雪瀾無辜死了︰「我欺負人了?」錯,我欺負的不是人,嗯,絕對不是人。

「難道這還不算欺負?你辱罵我,我忍了,你勾引我無傷哥哥,我忍了,可如今你還變著法的千方百計激怒我,風雪瀾,難道你就如此犯賤?無傷哥哥是我的,你非要搶走到底是什麼意思?強搶去的有意思嗎?強扭的瓜會甜嗎?還是你根本就是個賤人,非得要搶得的東西才是好的?」蘇瑜意 里啪啦把肚子的怒氣一股腦全倒了出來,罵就罵了,反正不用裝了,干脆罵個夠。

幸虧雪瀾這次沒讓杏空杏明跟著,否者就憑著蘇瑜意這幾句話,恐怕就該去死了。

雪瀾早就練就了銅牆鐵壁了,這樣辱罵別人的人,一定是先重傷了自己,才會如此生氣,既然這樣,她偏偏就還要火上澆油︰「八公主說得對,我還就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特別是,你的!」雪瀾淡定的措辭,挑釁的目光,讓蘇瑜意徹底瘋了。

「風雪瀾,你不要臉!你根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身邊都已經那麼多男人了,干嘛還要死命霸著無傷哥哥不放?!」蘇瑜意徹底地把修養教養狗娘養都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原本美麗的面容變得猙獰不堪,一雙氣得紅的眸子似乎嗜血的怪獸恨不得把優哉游哉的雪瀾撕個稀巴爛。

到這一刻,雪瀾只是安靜地坐著,冷眼看著她像一個小丑一樣灑潑罵街,時不時的還添上幾把柴禾澆點油︰「嗯嗯,男人多了就免不了想著外面的嘛,沒听過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嗎?你家無傷哥哥就是我那鍋里的。」

「你……你……」蘇瑜意狠狠地指著雪瀾,臉色猙獰地戳著,「風雪瀾你根本就是個賤人,無傷哥哥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不就是長了一張騷狐狸臉嗎?你真以為無傷哥哥會被你這樣子勾引嗎?告訴你吧,無傷哥哥早就被我迷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你想搶人?下輩子吧,你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那副騷樣,無傷哥哥怎麼可能喜歡你?!」

雪瀾眸子一動,朝一側看了看,忽然站起身來走到蘇瑜意跟前︰「你怎麼罵人啊。」無限委屈。

蘇瑜意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突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美麗無雙的雪瀾,心里一把火躥了上來,這手就控制不住了︰「我不但罵你,我還打你!」

「啪——」地一聲脆響,在不大的廳堂里傳了開來,于此同時,一陣腳步聲也由遠及近。

「意兒。」軒轅殤大踏步走進廳堂中,一把抓住蘇瑜意還沒來及收回的手,就好似當場抓住了賊贓一樣。

來得真晚,杏空杏明肯定是故意的。

雪瀾委屈地抬起頭來,好看的雙眸中盈滿了淚水,卻又偏偏勉強著自己不讓淚水落下,一見到軒轅殤來了,紅艷的小嘴輕輕張了幾下,卻終于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那副欲語還休可憐至極的模樣,看得軒轅殤心中一顫。

「無傷哥哥?」蘇瑜意驀地回頭,正對上滿臉冰寒,一臉不善的軒轅殤,猛地現了自己的失態,「無傷哥哥,你听說我,她居然設計陷害我,無傷哥哥……」她現在終于知道怎麼回事了,怪不得一直坐得好好的她,忽然朝自己走來,還乖乖把臉伸到自己面前。

軒轅殤眸中的失望更甚了︰「你是說,她故意把臉伸到你面前來,給你打?」

「是啊……」蘇瑜意傻了,可誰信啊。

軒轅殤好似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渾身冰寒一片,可再睜開眼時,卻好似生生壓下了什麼︰「意兒,天快黑了,回宮去吧。」

「我不!」蘇瑜意更急了,軒轅殤的樣子,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無傷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她,都是她故意惹我的……」

「白露,送公主回宮去。」軒轅殤冷冷吩咐一聲,蘇瑜意便被白露強行帶走了。

軒轅殤轉過頭,看向雪瀾的目光緩和了許多,可當他真正走近時,還能感受到身上的透露地絲絲寒氣︰「你不該是個如此柔弱的人。」她應該是站在巔峰笑看眾人,諷刺世人的愚昧無知,她該是那個運籌千里帷幄萬機的人才對。

雪瀾擦了擦眸間的眼淚,直直對上軒轅殤︰「那麼,我該是怎樣的人?」

「你應該是掌握著一切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給他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即便是這次被打。

雪瀾猛地轉過身去,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但背影卻滿是淒涼地留給了軒轅殤︰「若是我可以掌握一切,為何,我不能得到你的心?」

軒轅殤眸子一垂,身上的寒氣驟然散去︰「因為我的心血,都是為了意兒而流的,你,不用再白費心機了。」

「為什麼?」雪瀾轉身逼視著軒轅殤,她能夠感受他的變化,可為什麼,他還要繼續假裝下去。

軒轅殤緩緩抬頭,對上雪瀾的眸子,冰寒的眸中閃過一絲掙扎︰「這。」他忽然抬起一只手,輕輕點點自己心口的位置,「這里,有意兒的一半。」

雪瀾驀地瞪大雙眼,滿臉驚訝地等著他說下去。

「三年之前,我因為機緣巧合得知了一處墨淵的所在,想去采集墨淵中神蓮的精華,卻不慎被深淵中的異獸毒氣所傷,昏迷在破廟之中。是意兒,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將她的心血注給我一半,我才得以換血重生,我們兩個人共用了一人的血,才將我救活過來。你說,如今我這里的一半心血都是意兒給的,我能不愛她嗎?」

雪瀾的雙眸也驀地變得寒冷起來,美麗的臉上如同罩了一層霜雪︰「你怎麼確定救你的人就是蘇瑜意?」

「我醒來的時候,只有她在我身邊守著,而且,她知道我的傷勢,就連心口的位置,都有和我一模一樣的傷痕,難道你覺得還有別人救我的可能?」

雪瀾淡淡地笑了,笑得諷刺至極︰「蘇瑜意,好一個蘇瑜意,我果然沒有看錯,奕國的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啊。」

軒轅殤怪異地看著雪瀾︰「你什麼意思?」

「蘇瑜意好厲害的醫術,竟然連換心血都可以做到,軒轅殤,你真是撿到寶了。」雪瀾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笑得屋瓦上的雀鳥都被她驚飛了,可是軒轅殤卻一臉迷惑地看著她,她為什麼要笑?她為什麼要笑?這個問題,連雪瀾自己也無法回答。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緣分,這就叫有緣無分……哈哈,哈哈哈哈。」眼淚滑過小巧精致的下巴,順著下頷低落,那笑聲里也充滿了苦澀。

軒轅殤看著這樣怪異的雪瀾,在驚愕的同時,心里忽然也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他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痛得彎下了腰。額頭忽然起了一陣陣的冷汗,大滴大滴地低落,與雪瀾的淚水相得益彰交相輝映起來。

雪瀾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依舊放聲大笑著,苦澀不已,可眸中卻漸漸冰寒起來。

紅唇中沾染了咸澀的淚水,一字一頓︰「軒轅殤,你說你愛蘇瑜意,好,你去吧,我風雪瀾不稀罕你了,你去愛吧,去愛吧。」

愛人不清。軒轅殤,我風雪瀾不要你了。

……

入夜時分,雪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去的。只覺得全身疲乏勞累,就連半邊的臉也腫脹得難受,杏空和杏明忙壞了,一晚上都輪流守著她,又要替她拭汗又要替她掖被子,還要替她擦眼淚,胡亂地答應她喋喋不休的夢語。算是把他倆給折騰壞了。

院子外面,一道身影孤零零站在月光之下,呆立風宵,站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的紅霞朝暉將他的身周鍍上一層朦朧的光影,為那在夢中呼喊的人兒碎了心。

雪兒,雪兒……

掉落了一地的思念和呢喃,在第一縷太陽的光輝照在他身上時,消失不見,他曾經站立過的位置,只留下了淡淡的杏花香氣,只是秋風一過,香氣也漸漸散去,再也尋覓不著了。

一大清早,蘇瑜意再次光臨了龍府。

雪瀾還沒有起床,她無奈地等在廳堂里,只好又開始一杯杯地喝著茶水。

杏空杏明守在房門外面,耳朵仔細地貼在房門上,看著高高掛起的日頭,終于再度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家主子又開始賴床生涯了。

好吧,看在昨晚他們家主子夠傷心的份上,讓她賴個夠吧。

蘇瑜意坐在廳堂里,看著早起的丫鬟起來灑掃,然後廳堂里一塵不染地下去,從晨霧初散到日上三竿,就連倒水的丫鬟都不耐煩地換了六次茶水,蘇瑜意自己跑了四五趟茅廁,她終于不耐煩了。

「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拿出了公主的威嚴。

「大膽!竟然讓本公主等如此之久,你,去叫你們家老爺來。」蘇瑜意指著角落里縮著的那個,專門給她換茶水的丫鬟道,那小丫鬟慌慌張張地放下茶壺,逃也似地去了。

蘇瑜意冷哼一聲。風雪瀾,你扮成奕國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又如何,還不是要乖乖地給本公主卑躬屈膝?

可是,她失策了。眼睜睜看著日頭到了頭頂,丫鬟們將午膳一道道上來,又一道道撤下去,那個去找人的丫鬟始終沒見回來。這時候她才知道,那個丫鬟說不定根本就沒有去稟報,說不定不知道偷偷溜哪去了。

她猜對了。那個丫鬟還真的沒有去通報,人家此刻正悠閑地坐在雪瀾門口,和杏空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聊呢。

「魚兒啊,你好好的花間蓬萊不呆,來這里做個丫鬟,多虧得慌。呸。」瓜子殼。

「呸呸,空公子不知道啊,婉袂姑娘說了,我要是不來,就把我賣給城西頭那個胖得要死的老財主做第二十七房小妾,婉袂姑娘可狠了呢。」

杏明嘿嘿笑著,頗有深意地看著杏空,笑得十分︰「看來婉袂這丫頭還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啊。」

那個魚兒猛點頭︰「恩恩,婉袂姑娘平時待我們是好的,還時不時炖個雞湯什麼的給我們補身體,可一旦遇到主子的事兒,就跟更年期似的,受不了。」

杏明跟著猛點頭︰「是啊,更年期,听說有的女人很特別,會從三歲起一直更到老,哥,你有法子治麼?」

杏空狠狠瞪了眼杏明︰「哪涼快哪呆著去,別瞎說。」

「呸呸、」吃瓜子可真麻煩哪,「婉袂姑娘向來想要照顧主子,可是又受不了主子那喜歡捉弄人的脾氣,于是我就成了犧牲品了唄。」抱怨,就在你男人面前抱怨你。

杏明杏空一起點頭︰「恩恩,主子的脾氣是不怎麼好。」

「 」一只腳忽然出現在他們眼前,怪只怪他們聊天不選個好點的地方,跑到雪瀾門口台階上坐著嗑瓜子聊天,這只腳踹開房門的時候正好晃到他們面前。

杏明順著那只還米有穿鞋的腳往上瞧,如願以償地見到一張惺忪的睡臉和憤怒的眼楮。

「靠,小爺睡覺你們就嫉妒個沒完沒了,坐在小爺門前嗑瓜子,害得小爺夢里全是老鼠在打架。我說你們嗑瓜子就不能離遠一點?連垃圾分類都不懂的白痴,趕緊滾蛋,影響小爺和周公夢游仙境,女乃女乃的,周公剛才還去小酒館借了姐三錢銀子沒還呢……」

杏空和杏明木然地轉過臉對視一眼,然後木木地轉頭看向怒氣沖沖的雪瀾,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昨晚那個一邊睡一邊哭的人死了,他們家主子又復活了。

既然恢復了,那就可以不睡覺了。

杏空杏明二話不說,一人一邊架著雪瀾沖回房里,還不忘一個後踢腿兒將房門關上,爾後,就听到房內傳出了一陣陣「 啪」地巨響,中間夾雜著雪瀾的低吼和怒罵聲。

魚兒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把沒吃完的瓜子,呆呆立在房門口看著緊鎖的房門,面色煞白煞白的。

婉袂姑娘啊,我要不要回去告訴你啊,你家杏空被主子潛了啊啊啊……

……

當雪瀾慢悠悠地從自家臥室門口走到廳堂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昨天那個點了。她本來是打算吃完晚飯再去見蘇瑜意的,可杏空杏明說那樣做太不厚道了,算了,她一向是一個善良的人,把晚膳端到廳里,一面會見蘇瑜意,一面吃飯,這樣總可以了吧?

一盤一盤散著極致香味的精致飯菜被端了上來,小丫鬟仔細地擺在八仙桌上,蘇瑜意餓了一天了也等了一天了,被食物的香氣徹底誘惑了。心中還略有得意,認為龍府畢竟不是不識時務之輩,至少還知道給自己準備好吃的,沒想到那個害她等了一整天的惡女人,居然慢慢悠悠地走了進來,直接坐到八仙桌旁邊,拿起那副唯一的碗筷,開始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蘇瑜意羨慕嫉妒恨地瞪著雪瀾,說不清此刻她眼中到底是什麼表情了。

雪瀾倒是很客氣︰「咦?八公主愣著干什麼,坐啊。」

蘇瑜意心中一喜,就坐了下去,可坐是坐下了,離得更近了,香味也更加撲鼻了,可是,卻沒有碗筷啊?

雪瀾又話了︰「我睡了一天有點餓了,就先動筷子了,八公主也別客氣啊。」

八公主一听,看著滿桌的美食口水直流,她到是沒想客氣啊,可碗筷呢?

雪瀾夾了一塊蜜釀雞翅,吃得津津有味︰「瓊仙樓的東西,就是好吃啊。嗯,這雞翅真是入味,又香又脆。」現在,瓊仙樓早已經是她的產業了,連鎖分店,自然是少不了的東西。

八公主偷偷咽了口唾沫,瓊仙樓的東西啊,怪不得這麼香呢。

雪瀾今天咀嚼的聲音簡直十分巨大,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吃得香似的;「嗯,這鰲掌鳳舌也不錯,松軟入味,連骨頭都嚼得動,好吃,好吃。」

蘇瑜意一會兒憤恨地看著雪瀾,一會兒垂涎三尺地看著桌上的飯菜,最後銀牙狠狠一咬︰「風姑娘,昨天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雪瀾嘴里嚼著一片松軟的桂花鱸魚王︰「我一天到晚要說很多話的,你說的哪句?」

蘇瑜意咬著牙,手里死命絞著帕子,堅決不讓肚子里的尖叫聲給人听見︰「你說過如果我能拿到那塊木牌來,你就會歸還我無傷哥哥那塊絲巾。」

雪瀾喝了一口珍珠血燕,還不忘砸吧砸吧幾下嘴巴︰「哦哦,想起來了,當然說話算數。」

蘇瑜意一臉得意地從懷中模出那塊木牌來,烏烏的深色檀木一下子就晃了雪瀾的眼,雪瀾吃得津津有味地嘴忽然停了一下,緊接著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生一樣。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雪瀾接過了木牌,溫柔輕和的觸感瞬間盈潤在她的指尖,熟悉的那個「宸」字,讓她感覺親近了好多。

「嗯,是這塊。」

蘇瑜意笑得很得意,慢慢坐下︰「怎麼樣?這下可以把無傷哥哥那塊絲巾還我了吧?」

雪瀾點點頭,並不說話,繼續吃東西。

沒過多久,杏明來了,手里挑著一塊絲巾,好像很嫌惡的模樣︰「主子,你把這塊絲巾藏老鼠洞了,昨晚有老鼠在上面拉了屎撒了尿。」

「噗……」剛吃到嘴里的參仙雪蓮噴了出來,雪瀾狠狠瞪了杏明一眼,小爺正吃飯呢。

杏明卻當做沒看見,走到蘇瑜意跟前,把那條沾了些不明液體和東西而且還帶著氣味的東西拿到她跟前晃了晃︰「是你要嗎?趕緊拿走,快,我家主子可是在吃飯呢。」

雪瀾抬頭,很無辜︰「這是老鼠干的,跟我可沒什麼關系。」有本事你把老鼠屎蒙在臉上試試?

蘇瑜意怒了,不想接過來,可仔細看來,那絲巾確實是無傷哥哥為了她去錦雲閣訂做的啊,不接,沒面子了,接了,更沒面子……

蘇瑜意眸子幾轉,倒也十分聰明,從自己懷里先拿出一塊普通的帕子鋪在手心里,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條有老鼠屎的絲巾。

「意兒。」蘇瑜意剛接過絲巾,軒轅殤冰寒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當他看到蘇瑜意手中的絲巾時,眸子一頓。爾後就看到了大吃特吃的雪瀾,雙眸的冷色更加重了。

「無傷哥哥。」蘇瑜意一見到軒轅殤,立刻將絲帕包裹著的絲巾放進了袖中,「無傷哥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軒轅殤看了一眼雪瀾,緩緩開口︰「我剛一回來,就听人說你又來了,你……」

「無傷哥哥放心吧,風姑娘並沒有對我怎麼樣。」蘇瑜意高興地攬著軒轅殤的胳膊,開心地說著,還不忘朝著雪瀾拋去一個勝利的眼神。

雪瀾雖然沒有看見,卻也沒了興致,筷子猛地朝桌子上一拍︰「杏明收拾一下。」媽的,吃個飯都這麼惡心。

「無傷哥哥,你什麼時候去宮里住陪陪我啊?」

軒轅殤從那個消失的背影上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的蘇瑜意,雙眸冰寒︰「意兒,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木牌?」

蘇瑜意雙眸有些閃爍︰「什……什麼木牌?」

「你還裝蒜?」軒轅殤隱隱帶了些怒氣。

蘇瑜意自然知道他是生氣了,美麗的小臉忽然委屈起來,水眸中淚盈盈地看著軒轅殤︰「人家是問那個女人要回無傷哥哥給我的絲巾,可她卻說要用那塊木牌換,無傷哥哥你又不肯給我,所以我才……我才……」

「所以你才趁我不在偷偷拿出來給她?」軒轅殤冷冷說著,隱隱有些無奈,長長舒出一口氣,心里卻似乎更加難受了,「意兒,我有點事情想問問你。」

「嗯,什麼事?」只要不是那塊木牌的事,問什麼都可以。

「當年你救我的時候,可有旁人在場?」

蘇瑜意一听,眸子倏地瞪大,一顆心似乎被吊了起來,眸中的光芒閃爍得更加快了,可是卻強自裝著鎮定︰「無傷哥哥怎麼忽然問起這件事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原來意兒還懂得醫術麼?」軒轅殤冷冷看著蘇瑜意,幽深的眸子邃不見底,仿佛要將蘇瑜意看穿一樣,蘇瑜意躲閃不已,就是不敢對上那雙充滿了直視和探究的眼楮,她的心中更加恐慌起來。

「我……我……」

「交換心血之術,天底下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那麼,意兒又是如何做到的?」軒轅殤並不打算就此干休,咄咄逼問道。看向蘇瑜意的眼眸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柔情,反而升騰起一些失望來了。

「我……」蘇瑜意垂下頭,眼珠在飛快地轉動著,只是卻沒有人能夠看見,「上次跟我在一起的,確實另有他人。當時,有一個宮中的老御醫隨侍在旁,他當時正值返鄉在即,和我一起救了無傷哥哥之後不久,就和他兒子一起歸了故里。」

如此的解釋,漏洞百出,軒轅殤又豈是個愚笨之人︰「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蘇瑜意驀地抬起頭看著軒轅殤,水眸中滿是委屈︰「無傷哥哥,你這是在懷疑我嗎?無傷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了啊,三年之中,你從來沒有對我這樣說話,可是現在,你自從遇到那個風雪瀾後,就變了。不僅對我忽冷忽熱,而且現在居然還懷疑起我來了,你竟然這樣不相信我,無傷哥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那個給了你一半心血的人,我才是那個拼了命救你的人……」

蘇瑜意的淚水嘩啦啦從面龐上滾落,看得軒轅殤渾身一震,寒氣瞬間從臉上散去,面上滿是不忍︰「意兒,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瑜意立刻撲到軒轅殤懷中,哭得梨花帶雨,小手還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我該怎麼辦啊無傷哥哥,那風雪瀾對你虎視眈眈,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嗚嗚……」

軒轅殤听著這一聲聲啼哭,冰寒的面上滿是懊悔,心疼地攬著蘇瑜意,剛才心中的那一絲懷疑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杏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本來是打算假借收拾一下碗筷,趁機幫傾宸公子打探一下敵情的,誰知道,卻讓他听到這些,真是一對徹頭徹尾地痴男怨女,痴,白痴的痴。

杏明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冷著臉滿是不屑地走到軒轅殤跟前,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蘇瑜意,緩緩開口︰「提醒你們一句,天底下擁有能夠換取心血之術的醫者,只有杏林空明的傳人,杏空,人稱醫仙的那位。」

軒轅殤和蘇瑜意的身子齊齊僵住,軒轅殤看著杏明走出房門的背影,沉思不已。杏空杏明,這名字怎麼有些熟悉?

蘇瑜意的小臉埋在軒轅殤懷里緩緩抬頭,憤恨地看著走遠的杏明,眸子里滿是算計和毒辣的陰狠目光。

杏明卻也是心事滿月復。軒轅殤愛上蘇瑜意是別有原因,這蘇瑜意不但能夠騙得過狡猾賽過狐狸的軒轅殤,而且能夠避開軒轅殤的耳目闖入月歆苑竊走木牌,既然這看似白痴的蘇瑜意有這麼牛逼的本事,看樣子是該讓婉袂好好查一查了,否則若是將來威脅到主子的安全,那就得不償失了。

總之,一切威脅到主子的存在,都要徹底鏟除。

……

奕國的連理節,在大胤六國之中都十分有名,傳說這連理節乃是奕國的開國皇帝與皇後相遇的節日。那位具有傳奇色彩的開國帝王,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後,兩人相敬如賓異常恩愛。奕國百姓感激開國帝王的美德,便將這個日子流傳了下來,後來就逐漸演變為男女情人求愛的節日了。

在連理節上,女子都要戴上心上人送給自己的絲巾,遮住臉面,而男子,則佩戴上女子送給自己的香荷包,在萬人空巷人山人海的盛會中,兩人若是能夠相遇,便可以得到由奕皇親自賜婚的尊榮。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賜婚,不論年齡地位,出身富貴貧瘠。因此,很多囿于家世限制的年輕男女,都把這個盛會看做自己一生的希望。

當然,若是沒有戴上面紗或是香荷包的人,走在大街上的意思毫無疑問,就是說明在下沒有心上人,歡迎攀談。這樣一來,連理節,簡直可以算是一個大規模的相親盛會了。

每年的連理節都會帶動奕城周邊的經濟,譬如絲巾,譬如荷包,譬如香料,譬如表達相思用的紅豆,玫瑰花,以及筆墨硯台和專門用來寫情書的花箋紙,還有勾引良家婦女的藥迷煙,還有痛打情敵的爛菜葉子臭雞蛋,以及用來捉奸鋤奸用的大鐵鋤頭等等。

風行商行自然是看準了時機,又大賺了一筆。奕國的糧食忽然劇減,風行商行適時地放出大批米糧賑濟百姓,成了這次連理節最大的贊助商,不僅賣了奕國皇室一個人情,而且大批量地博取了人心。

啥?連理節就不用米糧嗎?談情說愛不用吃飯的嗎?約會的男女肚子餓了就真的可以秀色可餐,不吃東西嗎?

屁話。當然不行。

連理節一大早,奕城的大街小巷就掛滿了四處飄飛的彩帶,迎著秋風在黃葉飄揚的樹木間晃蕩,遠遠看去,這一座城池仿佛是開放了無數絢麗多彩的花。成了連理節上的一大景致。

家家戶戶的百信關門落鎖全副出動,行走在大街上,走馬觀花,欣賞各種人情風物。或者蒙著面紗或者光著臉蛋的姑娘們,千嬌百媚頓時個個成了美人,搖著扇子,掛著荷包的公子哥們個個瀟灑不羈風流倜儻。本來只不過是一個年輕人才該有的節日,不少年紀大的人也沾了光,看著熱鬧沸騰的街頭擁擠如潮的人群,似乎人人都年輕了好幾歲。

晚上的時候,才是這連理節的重頭戲。大街小巷門口都掛上了鴛鴦燈,仙鶴燈和菊花燈,燦爛的燭火,繽紛的彩燈為這喜慶的節日更添爛漫絢麗的色彩。

華燈初上之時,雪瀾就領著杏空杏明出了門。今天的她不是做龍雨蓮打扮,而是穿回了自己的衣衫,這樣的日子,如果還模仿那個惡婆娘,那就太沒有意思了。從後門瀟瀟灑灑地出門,今天想要做一回自己,放開心胸好好暢游玩覽一番。

可無奈天不遂人願,這樣美好的良辰美景,居然也有一些破壞景致的老鼠。

「婉袂呢?」雪瀾扭頭眼神曖昧地看著杏空,這麼好的日子,你就這麼沒情調沒送人家一塊絲巾?一雙明亮的眼楮四處掃視一遍,果然,在杏空的褲兜旁邊看到了一個荷包,不過那荷包的形狀嘛,咳咳,就不太招人待見了。

杏空一撅嘴,明顯地有點不高興︰「你不是派她去監視蘇瑜意去了嗎?」想約個會都不安生。

雪瀾討了個沒趣地模模鼻子,總得找回點面子不是︰「嗯,你腰上掛的那錢包不錯,還是蛤蟆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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