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學堂時,發現異常熱鬧。一個小太監高聲喊,「太子殿下,夏沐果到了!」我這才想起昨日的決斗之約。
太子一行人氣勢洶洶的朝我走來,一幅志在必得的樣子。「夏沐果,現在就履行昨日之約!」
我倒也沒急,看著太子這副有勇無謀的樣子,實在是想不通顏先生為何處處護他周全。「既然已經承諾的事,在下自然不會臨陣月兌逃,那就請問太子,需要比試什麼?」
太子一臉嘲諷,「自然是斗武,男子之間的決斗還能有什麼。」
我輕笑,「太子殿下,恕在下不能奉陪。文斗詩書軍法任您挑,只是在下從未習武,若是強行比武,太子您贏的也不光彩痛快。」到這我話鋒一轉,「在下這里倒有一個法子,不知太子可否願意一听?」
太子揮手,「說來便是。」
「若是現在文斗,太子也是不肯。不如各給彼此五年時間,五年後你我文斗武斗都進行。贏的一方答應對方一個請求。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旁邊幾個伴讀插嘴,「太子深思,依小人看這夏沐果定是在為自己月兌身。五年後誰知他會逃哪去!」「是啊,太子殿下,這請求萬萬不可答應!」
「好了,都不要吵了!」太子蹙眉,看著我說,「夏沐果,本太子如何知道你這是不是緩兵之計?」
「緩不緩兵在下無法證明,但是在下從未習武,這要命一條,太子不過拿去便是了。不過若是這事傳出去,對太子的名譽怕是有損。在下乃是皇上欽點的伴讀,還望太子三思。」
太子氣急,指著我連叫了好幾個‘你’,「好,本太子答應便是!」剛要離開,又落下一句,「你最好給本太子小心,四年的日子慢慢熬。若是被本太子抓到什麼把柄,本太子斷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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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我不斷發覺我的書桌不是被潑了墨水便是被倒了粘膠。開始也就罷了,我也不是那樣愛生事端之人,但每每這般難免氣急。
「沐果,那幫壞蛋又胡來,這回我定要去告訴顏先生。」悠然公主湊上來,看見我桌上的墨水氣得小臉都歪了。
我攔住她,「罷了,我們又沒有證據。」
「可是他們太過分了!那些個壞小子們平日里仗著太子哥哥時常作惡,這國子監也是被他們搞的烏煙瘴氣。太子哥哥本性不壞的,他待悠然極好,只是耳根子軟了些,听信那些渾話才這般的。若不是母妃勸我不要徒生事端,我早就告訴父皇了。」
「既然太子願意听,便讓他听好了。我們能插什麼嘴?你太子哥哥素日跋扈慣了,身邊的人囂張倒也能理解。」
「他們…」
「算了,顏先生來了。」悠然哼的一聲,也只能作罷。
桌上的墨水尚未全干,我只能將書放在膝上。正上著課,忽的從桌內竄出一只老鼠。
「啊!」我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起身,不小心踫到了書桌,鬧出不小的聲響。顏先生聞聲眉頭微蹙,其他同窗也都紛紛看過來。「對不起先生,方才有只老鼠竄出來,我嚇壞了才會這樣的。」
「荒謬!學堂里怎會有老鼠?夏沐果,為師方才上課時便見你一直低頭不知所雲,這會子又說有老鼠,刻意擾亂秩序。現在就去拿著書出去。」
我急道,「先生…」
「因你一人已是耽擱了,若是再多說,明日也站著。」
顏先生語罷,便見太子幸災樂禍的笑著,那幾個平日里作惡多端的世子們也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我自知百口莫辯,倒也坦然了,拿著書便大大方方走出去了。正要走到門口,忽的傳來顏先生的話,「不必站在日頭底下了,找個屋檐站著吧。」
「多謝先生。」
好不容易熬到下學,顏先生首先走出來,隨口說了句,「收拾收拾去太傅府。」「是。」
剛要進門,悠然便跑過來問道,「沐果,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沒事。」
「他們此次做的太過分了!我定要去稟告父皇!」
「我不過是一介伴讀,他是太子,左右稟告皇上也不過不了了之,倒不如另想辦法。」我嘆了口氣,「悠然公主,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但也不要因我之事牽扯到自身。我自能應付的。」
太子走來,譏諷道,「你自能應付?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麼應付!悠然,此事與你無關,縱使夏沐果乃是你的伴讀,也不可斷然幫了旁人。」
「太子若是將使這些陰險之計的功夫放到讀書上,想必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信口噴人!本太子既貴為太子,又何必使這些在背後害人的陰險法子!」見他這般坦然,反倒顯得我小肚雞腸了。便不想再與他爭執下去,「是不是無需我多問,太子自己管好奴才便是。顏先生方才找我,恕不奉陪了。」
顏先生已等了我多時,我按常例先背誦一篇文章,隨即蹲著馬步。平日里都是半個時辰,可是半個時辰已過,先生只是一味的在打點他院中的梨花,絲毫沒有喊停的意思。腿腳已經開始發麻,但想這先生不喜多話,咬著牙倒也挺下來了。
「累嗎?」忽的傳來先生的話,像是漫不經心一般。
「是。」
「痛嗎?」
「是。」
「還能忍嗎?」
「不知。」
先生停頓片刻後徐徐道來,「許多事便是這樣,累了痛了,便輕易能夠放手,卻不知自己是否能夠忍耐。世人總是避其害而取其利,但總不會有萬事都得利的。忍耐與不忍耐,焉知什麼才是長勝。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是不能忍,那只能有不能忍的本事才能不忍耐。你可記住了?」
「學生受教,多謝先生指點。」
「那現在可還能忍?」
「能,也不能?」先生隨即疑惑的看著我,我沖他了然一笑,他便笑著縷縷胡須滿臉欣喜。
自听了顏先生的教導,我也有了兵來將擋的法子。既不想多生事端省的哥哥擔心,便也不能太過。他們若是潑墨水,我便帶吸墨的硯紙,他們若是又放些蟲蟻,我便索性將小屜封了,總之如何都斷不能遂了他們的意。這樣之後倒也安寧了一段時日,他們見無趣,也就漸漸罷了手。
跟著顏先生也慢慢長了不少謀略,以靜制動方能平動。每日下學,顏先生單獨留我授課,哥哥也算是默許。如今三年時間一晃而過,身子也漸漸開始發育,不過我比尋常女子發育的晚,穿上寬大的衣袍倒也看不出什麼。
「五皇子今日又沒來?」顏先生語氣不善的問太傅府的小廝。五皇子自十日前便未來學堂,如今顏先生傳話讓他來太傅府問話,卻依舊遲遲未見他。也難怪顏先生會生氣。
「五皇子許是太忙了。」
「整日就知道風花雪月,他能忙什麼?」顏先生嘆了口氣,道,「罷了,隨他去吧。沐果,把前日教的拳法打一遍。」
「是。」待我打完,顏先生連連點頭,「嗯,不錯,你素來用功,我也能放心。」
從太傅府中出來後,便看到一個宮人急急的跑過來,看她神色匆匆,像是出了什麼事。待她走近了,才看清她是靜涼宮的玲兒。靜涼宮是卿塵的宮殿,定是卿塵出了事。雖說我向來以自保為上,但卿塵日日來尋我,我也著實不忍心拒絕。便時常去陪他,教他一些英語,鍛煉他的記憶力與語言能力。即便他長我多歲,我也視他若弟弟一般。畢竟我的真實年齡確實長他。
我忙拉住跑過來的玲兒,問道,「你這般急匆匆,可是二皇子出事了?」
「夏小姐,二皇子中毒了!」我時常在靜涼宮走動,他們的宮人也自然認識我。
「何時的事?可請了太醫?」
「午時,奴婢見二皇子喝下藥便睡下了,也便沒有多心。後來發現二皇子到現在依舊未醒,便覺著事有蹊蹺。沒想到二皇子竟開始嘴唇發青,不省人事。奴婢立即叫了太醫,現在正要去稟告皇上。」
我下意識的抓住玲兒的手,「怎會這樣?二皇子現在情況可還好?」
「奴婢也不知,二皇子那藥是日日服用的,因二皇子天生痴傻,皇上尋了許多名醫,日日調制湯藥。這麼多年都無事,斷不會出錯的啊。如今二皇子已無性命之憂,夏小姐暫可寬心。」
「那就好,你先去稟告皇上,我去靜涼宮看看。」
「是。」
疾步趕到靜涼宮,見里面人出出進進,皆是面色不善,也不由的緊張起來。但願卿塵無事。
「母親,母親,您不要卿塵了嗎?母親,母親…。」還未進門,便听到卿塵不停喚著母親,心里更是心疼。卿塵自幼喪母,即便是皇上最愛的皇後之子,但到底是因為生卿塵而難產逝去的,而卿塵又因月子不足而導致天生痴傻,皇上難免會冷落他一些。
進門後,卻看見安妃娘娘坐在一側,不停握著卿塵的手念叨,「母妃在這,卿塵莫哭。」安妃向來寬厚,待人是極好的。如今二皇子中毒,她在此照料也理所應當。不禁越發敬佩起她,在後宮中也能對他人的兒子這般重情。
「見過安妃娘娘。」安妃聞聲忙擦拭眼淚,稍作整理道,「起來吧。卿塵向來沒有其他皇子般聰慧,你能真心當他的玩伴也是他的福分。本宮在此先謝過了。」
「娘娘不必客氣。二皇子天真率直,著實討人喜歡。」
安妃稍稍點頭,也沒再搭話。我便自行坐在不遠的木椅上,揪著心看卿塵的情況。來來回回,卿塵也終于開始不說胡話了,嘴唇的顏色也淡了些。皇上忙完政事後也趕來了。臉上盡是焦急。
「卿塵如何了?」
「參見皇上。」眾人見皇上來了,忙放下手中活跪下參拜。
皇上早已顧不得那些禮節,急急擺手道,「都什麼時候了,都起來,快好生看看二皇子。」
天色漸漸暗下,知道哥哥會著急,卻也沒辦法,一定要看著卿塵醒才能安心。
「母親…」忽的床上傳來聲音,皇上已帶著安妃先回宮,如今房中除我與卿塵便無一人,聞聲急忙坐到床邊,「二皇子,二皇子,怎樣了?可還有不適?」
卿塵稍稍睜開眼,像是累極了一般,「沐果妹妹…。」
「別說話了,我去倒杯水給你。」剛要起身,他便急忙拉住我的手,「別走…。」
我坐回去,輕輕拍拍他的手,柔聲道,「我不走,我只是給你去倒杯水。」他卻依舊不肯放開我,我只得作罷。「玲兒,快給二皇子倒杯水,再打發個人去稟告皇上和安妃,讓他們安心。」
二皇子使性子,怎麼都不肯放我走。我見天色已晚,也不好久留。只得哄著他以後常來宮中,待到他睡著後才我才月兌身離宮。臨走也吩咐玲兒好生照看著。卿塵到底是小孩心性,也只能順著他的心意來。
後來幾日從顏先生那出來後,都會去看看卿塵的病情。如今他已大好,我也放下心了。後來听說皇上抓到了凶手,是一個剛得寵的妃子。見卿塵的母後已亡,皇上還這般待他。這才生了嫉妒之心。我不禁暗想,這後宮的爭斗總是要牽扯無辜的皇子公主。即便是最為尊貴的地位,也是處處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