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個場景,那片鮮血。(鳳舞文學網)那個絕望的女子。
「九九……」
「九九……」
恍惚間,層層紗霧中,立著一名男子。我聞聲走上前,卻感覺他越來越遠。
「九九……」
他對著我微笑,我卻觸模不到。九九?九九是誰?忽的紗簾飄飛,那個男子的面容清晰的映在眼前。
「九九,過來。」
是哥哥。那是哥哥啊。我急跑過去,待到他跟前時,他卻忽的化成一道青煙。
我一急,四處張望,不停喚著,「哥哥,哥哥,你不要九九了嗎?」
「沐果…哥哥怎麼會不要你呢。」
兩個身影重疊,我的眼楮也越發恍惚。
「哥,你已經守了一天一夜了,先去歇著吧。否則身體會吃不消的。」
「不了,我要看著她醒了才放心。」
身旁的聲音越發清明,我的意識也清晰了些。只是眼皮太重,怎麼都睜不開,像是累極一般。
那個聲音忽的怒道,「她是夏沐果,你為何還是執迷不悟!」
「我一直都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何人。」
「難道你忘了父親是怎麼死的,主上與夏長容之間的恩怨了嗎?!當年若不是她進言獻策,父親會慘死邊疆嗎?」父親?主上?邊疆?我忽的想起暈倒前看的那張臉,猛然想起,那是明鏡王的大世子!可是明鏡王一家不是葬身火海了嗎?皇上為了斬草除根,並無遺漏任何一具尸體。除非有人相助。這番想來,很多事倒也能說通了。只是那個相助之人,卻是不得而知了。
「我說過,父親之死與她無關。她不過是想幫父親。皇上遲早要除父親,她至少給了父親一個體面的死法。你為何總是要遷怒與她?」
「你如今還處處護著她。可她會如何看你?在她眼里,你是一個嗜血的惡魔。她只會避你遠之。即便你掏心掏肺對她,她也回報不了分毫。」
「若不是你將她帶去,便不會發生此事。她自小暈血嚴重,再者我練功時毫無心智,即便不用內力,她也是毫無招架。你可知若是她有什麼事,我如何活下去。」
「可是你比我清楚,她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你背著主上將玄鏡送于她,為她吊著命,可想過主上知道後會是何下場?」
「主上並不是要她非死不可。時機成熟自然會將解藥給她。」
「你執意如此,只會害人害己。」
隨後便听到一陣摔門聲,屋內便再無動靜。
「我知道你醒了。不必裝下去了。」
我緩緩睜開眼,遠秋坐在床邊,此時他未帶面具,顯得有幾分憔悴。想著方才他的那段話,再想著他的身份,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對。「你是何時知道我醒了的?」
他扶起我,道,「在夜闌說到將死之人時,你的手抽動了幾下。」
隨後便是一陣沉默。
「你…」
「你…」語出同時,二人皆是一愣。隨即我便不再說話,示意他接下去。「你的傷若好了,便回府吧。你回府後,皇上應該不會再為難你了。」
我別過頭不看他,輕嘆道,「世子,對不起。」
他忽的輕笑,帶出幾分自嘲,「原本等著你及笄,可以與你話巴山夜雨。不想時過境遷,等來的卻是這番話。我說過,我父親之事與你無關。」
他的語氣雖淡淡的,卻字字擊中我心中最柔軟的地帶。我有些不忍,「你放心,我決不會暴露你們的身份的。只是我心有主,還望世子另尋佳人。」
他並未接下話,只是隨口問道,「你怎麼不問為何方才夜闌會說你是將死之人?」
「我並不想知道太多。若是今後的日子得數著過來,倒不如現在立即死了來的干淨。你既說了你們主上會奉上解藥,我何必庸人自擾。」
他笑笑,「你果然還是那個夏沐果。」如今他的眼神中不再掩飾深情,看的我有些不自然。我對他無以為報。倒不如遲早讓他斷了念頭。
隨即正視他,不再逃避,「世子,我不值得你如此對待。天涯何處無芳草,也許我並非你所想的那般完美。你對我不過是執念,何必苦苦守著。」
「你如何知道你值不值?我又何嘗不告誡自己,愛不得,念不得。但自多年前梅林一瞥,我便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再也說不出話,心底深深的愧疚久久不退。我何德何能,能得此一心人。只是陰差陽錯,偏偏世事難料。他釋懷般笑笑,語氣竟帶著滿足,「不過能有你相伴的這些日子,此生足矣。」
若沒有這麼多事,我穿越而來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皇朝,而我,不過是普通的身份。那我的人生也斷不會這樣。我會待及笄後,便尋得一心人,相夫教子,安然度日。只是世事無常,也由不得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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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了幾日後,遠秋便命人送我離開。只是我始終都未見他最後一面。
「夏姑娘,閣主吩咐過,不必太趕,要照顧著你的身體。如今日頭正大,你在前方陰涼處先歇著吧。」我心中一暖,隨即點點頭。
待我歇息片刻後,忽的听到一聲喚,「沐果姐姐?!」
我回過頭,見悠然滿身塵土,一副村姑打扮。只是絲毫為掩蓋她的靈氣。經過這麼久,我也都看開。安妃即便再不是,悠然是無辜的。隨即我驚喜道,「悠然,你怎會在此?」
她放下背上的籃筐,跑來坐在我身旁,道,「采藥啊。」
我疑道,「采藥作甚?有人生病了嗎?可也不用你一個公主親自采藥啊。」
她有些難為情道,「我是來找凌青的。」
我隨即了然,也不禁暗自佩服起悠然。她能放段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我自愧不如。這般敢愛敢恨的女子,叫人如何不喜歡。
「那你母妃也由著你?」
她臉色忽變,語氣也冷了幾分,「我不想提起她。」見她這般,我也不再多說,便問起凌青。「凌太醫的反應呢?」
見她臉色黯然,我也大抵猜出幾分。她賭氣道,「我遲早會打動他的。我特地住在他隔壁,為他采藥。他不搭理我,我便都采回去,任他挑便是。即便我不認識也無妨。我知道他有可能再也不理我,但我仍不想放棄。就當是為我母妃贖罪好了。」
我遲遲說不出話,看著悠然的目光也不由深了些。隨後輕輕為她整整衣裳,道,「即便是住在鄉野,也不要這般隨意。男子都是愛美之物,女為悅己者容,你可懂了?」
她忙又是擦臉又是梳頭的,急急的問道,「我這樣真的不好看了嗎?怪不得他總是不看我。」
我輕笑,「你身為公主,自是人中龍鳳,即便出落鄉野,也要比那些女子美上萬分。凌太醫不看你,只是在逃避而已。你遲早會打動他的。」
她听後欣喜的一笑,讓我不由覺得幾分心酸。悠然啊悠然,你一定要幸福。
隨後我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就如從前無異。見天色漸晚,只得停下,「悠然,你早些回來。萬事小心。若是那凌太醫依舊執迷不悟,你也要拿出點你皇家子女的霸氣,。斷不可卑微下去。」
「嗯,我知道了。沐果姐姐,你路上小心。」
與悠然別後,到夏府時已是夜邊。護送我上路的那人見我到家,便自行回去了。我看著夏府的牌匾,竟有些踟躕。隔了這麼久,我依舊不知該如何面對哥哥。天色雖暗,夏府卻未點幾盞燈,里面一派死氣沉沉,與我在時判若兩地。我緩緩進門,看著那些熟悉的景色,不禁想起哥哥送我走的時候的表情。哥哥讓我要早點回家,哥哥記掛著我。他定是知道我會得到什麼真相,才那般害怕。
‘啪’,碗落地而碎的聲音。青杏呆呆的站著,雙手依舊保持原先的姿勢。試探性的輕聲道,「小姐…」
我沖她一笑,道,「青杏,你這麼毛手毛腳,可是要受罰的。」
青杏便不顧形象的哭出聲,跑到我跟前,「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嗚嗚嗚…」
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緩聲道,「我那時有苦衷,不便與你們回府。所以才耽擱了些日子。哥哥呢?」
青杏吸吸鼻子,道,「大人在我們回來後不見你,卻什麼也沒說。表面上雖然什麼都如平常無異,但卻讓人慎得慌。他總是在小姐房里待很久,用膳時也執意要多放一副碗筷。這麼久了,我從未見大人笑過一次。前些日子他在後院練劍,一宿未眠,第二日便病倒了。小姐,你快去看看大人吧。」
哥哥病倒了?!他怎麼可以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心下有些抽痛,若不是我任性而為,也不至于還得哥哥這般。我未再多想,便直奔向哥哥房間。
哥哥躺在床上,臉上無半點血色。我坐在他床邊輕聲喚道,「哥哥,哥哥。沐果回來了。」
見仍沒什麼反應,我心急下握住他的手,眼楮不由有些濕,不停喚著,「哥哥,你看看啊,沐果真的回來了。」哥哥忽的動了動,眼楮也緩緩睜開,看見我後,卻像是自言自語般,「呵,又是夢魘。沐果,我知道這不是你。可是哥哥好想你,你回來好不好?」
我撲上去抱住哥哥,連聲道,「我真的是沐果,我回來了。完完整整的回來了。哥哥,是我啊,是沐果啊。」
哥哥微怔,忽的伸手環住我,「沐果,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語氣哽咽,「哥哥,我不會離開你的。」
「可是我好怕。你可知我多怕…」
心里像是被觸踫一般,有種說不出的感情。從未見過這樣的哥哥,這樣脆弱的哥哥。對他來講,最害怕的事竟是我的離去。我為何不能多為哥哥想想,此生有此兄長,我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