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路才知如悠然說的一般,這路確實不好走。(鳳舞文學網)待要上山時,更是連馬車都做不得,只得徒步。芷卉身子弱,累的一陣喘,卻也未做聲。想來悠然自小也是嬌生慣養的,也不知是如何熬下來的。心下對悠然又是一陣憐惜,也更佩服了她的耐性。
好不容易到了,芷卉已是再走不得半步。我只得叫悠然先將她帶回她平日歇息之處,我自行去尋凌青。芷卉本是不肯,奈何身子說不得謊,便由我去了。
說起來我與凌青也是同事一場,希望他多少記著些這中的情分。到了他屋外,下了好一陣決心才去敲了門。一番下來卻去半點回應。見門也是虛掩,便自行推門進去。屋中果是無人。想來許是采藥去了。便隨處看看,順便等著他回來。
我上下打量著屋中的陳設。凌青乃是拘謹之人,這屋中也是簡單無物,除去行醫之必要之物,加之生活必要之物,再無他物。忽的瞥見一處靈牌,便知定是玲兒的。他日日看著玲兒的靈牌,如何還能接受的了悠然。
忽的門吱呀一開,便見凌青挎著一筐草藥走來。凌青不愧是悠然執念之人,即便是野夫之衣,在他身上也是絲毫掩不去他的光彩。他見我先是一怔,隨即了然,便自顧自放下藥筐,當我如空氣般。
良久後方開口道,「若是為了悠然,想是不必了。」
「你這麼說,想來是早已下定決心了。既是這樣,我也不擾你,你只肖回答我幾個問題便可。」見他未反對,便自行坐下,一一道來,「這頭一件,若害你姐姐之人是我,你還會這般,自己承擔並放我逍遙嗎?」
他以沉默回之,似是不知如何作答。我又問道,「若悠然並非公主身份,你可還會這般距她千里之外?」
他亦是不答。我最後問道,「若是悠然立即要嫁與他人,你又是作何反應?」
語罷,他忙問道,「悠然要嫁人了?」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故作沉著。我見他這樣反應,心里也多少有了數。
「她既是公主,又是皇上寵愛之甚的,自是要嫁極好的人家。難不成你真想她耽誤在你身上?」他臉色漸暗,我借勢說下去,「這麼寫日子,悠然可以放下公主的身段,日日為你采藥,對你里外殷勤,因為他放不下她的感情。你身為男子漢,不主動不說,還回回傷她的心。若是尋常女子,哪里受得了你這番羞辱。即便你與悠然之間存在障礙,可都是你自己在鑽牛角尖。悠然何錯之有?你這般又是如何對待這段感情?」
「可我如何能放?!我又何嘗不心疼她?放下姐姐之事不說,我與她終是身份懸殊,我尚且有自知之明,又如何敢高攀。」
我急的罵道,「你這懦夫!枉悠然還真心相待。她既能這般勇敢,你卻只知後退!叫悠然斷了念頭也好,你這樣如何配得上悠然!你與她相差的不是身份,而是這份感情中的公平!」
還未見凌青反應,便听到芷卉匆匆跑進來,大呼不好,「悠然出事了!」
我與凌青皆是一驚,芷卉又道來,「方才悠然許是听到你二人的談話,回房後怎都氣不過,便硬生生撞在柱子上了。」
凌青听後哪里還沉得住氣,忙跑去看悠然,直直打碎了桌上的茶杯。我與芷卉尾隨其後,卻也心生疑惑,莫不是苦肉計。便向芷卉使眼色,但見芷卉一臉擔憂,竟不似假的。心下也忐忑了幾分。可悠然並不是會尋短見之人,她只會越挫越勇,斷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便這樣來回思忖著到了悠然房中。
見悠然果然額頭見紅,竟是撞得不輕。凌青坐在床邊,一臉心疼。我再擔心悠然,也知道應是給他二人創造機會之時,斷不能白叫悠然磕了這頭。與芷卉退出後,我因問道,「悠然當真自尋短見了?」
芷卉有些哭笑不得道,「她哪里有那樣的決心。不過是回來時跑的急,一不留神摔了,磕壞了頭罷了。我見事已至此,便將計就計,引來凌青。只希望這血別白留才好。」
我這才了解,也是忍俊不禁。這倒真像悠然的性子。悠然的傷並不重,可這凌青到現在都未出來,心下也了然了幾分。悠然想是有望了。便與芷卉自行在四處逛逛,常日在那繁華的皇城,如今走到山林中來也是舒心了許多。芷卉亦是如此,想來她從未出宮,見著這些野生之物定是欣喜的。我們一面走著,一面說些閑話,倒也樂的自在。
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回去看看情況。忽的覺著頭有些暈沉,想來事許久未爬山的緣故,也未多在意。偏這越發走多了,眼前也是越發迷糊。終于見著屋子時,眼前忽的一暗,再提不起意識。
我緩緩醒來,眼前是芷卉與悠然焦急的臉。我本想示以微笑叫她們放心,奈何怎都提不起力。悠然見我醒了,小臉早已梨花帶雨,「沐果姐姐,你可嚇死悠然了。」
「這不醒了嗎,不必太擔心。許是著了些寒意吧。不礙事。」
此時凌青端來藥來,表情沉重道,「你這並非著寒,而是中毒。且這毒在你身子里早已有些年日,若是我未猜錯的話,你命本早該絕的,只是用什麼吊著這口氣罷了。」
我心下一驚,中了這麼些年的毒,而自己竟渾然不知。難不成這是這身子早帶著的。忽的想起在醉夢軒時遠秋的話,再聯系起我房中那面玄鏡的異狀,也了然了幾分。
悠然急急問道,「那這毒如何解?」
凌青喪著臉搖頭,「此非我醫術能及。想來也只有醫仙還有幾分希望。」
我記得幾年前我也曾暈倒過,哥哥也是請來醫仙,說是我中了毒,難不成醫仙並未清盡我身上的毒,只是為我續命而已。我淡然一笑,「依我看來,醫仙也救不得了。」
悠然與芷卉皆是掩面一陣低泣,我見不得這副場景,便故作輕松道,「不打緊,我前些日子听聞,我這毒也是有解藥的,想必過些時日便可解了。」遠秋既說他們主上會給我解藥,定是不會叫我這麼快死,想必我在他們手中多少還是有些利用價值。
他們听後便重新燃起希望,忙道,「那解藥在何處,我們去尋可好?」
「急不得,只是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都道是禍害遺千年,我自是死不得那麼早。」
她們啐道,「都這個時候了,還瞎說。」我呵呵的賠笑,心里卻一陣酸楚。
芷卉忽的想起什麼,道,「沐果,我記著你房中有一面玄鏡,如今怎樣了?」
我心下疑惑,芷卉怎會問起那面鏡子,「那鏡子這些日子不知怎麼回事,變得越發模糊,香氣也是沒了。」
芷卉略作思考,正色道,「我那日初見那鏡子時,只覺著那香氣怪異,隱約聞到濃重的彼岸花之香。我母妃自西域而來,我多少也是懂些香料。當時覺著彼岸花並非吉利之花,而你鏡中卻飽含此物。後來五皇弟說那是他送來的,我見其他香味也是安神醒腦之物,也就未在意了。也就以為造鏡師以此來提香。現听你說那鏡子有異樣,也是多了幾分疑慮。」
我原听遠秋與夜闌談話時,見夜闌說遠秋以此鏡為我續命,心下越發疑惑,便問道,「那彼岸花有何不妥?」
「我原听母妃說過,彼岸花若是作毒用,需服食,而這香味卻是可治毒。旁的毒管不得,偏一樣毒最是有效,那毒名為紅蕪,非朝夕能下之毒,需要長期使用才會入毒,便是這樣才厲害,因叫人無法察覺。只是此毒早已失傳,我也不確定你是否中的是此毒。」
凌青道,「紅蕪?我對此毒倒是有所耳聞。那毒隨名,色若紅朱,香若蘅蕪,潛伏在人體之身定要極長,才有中毒的可能。只是這毒厲害之處便在它可藥用,尋常人若是不在意,便只覺著那只是安神之藥。你好生想想,可有什麼線索?」
色若紅朱,香若蘅蕪,潛伏在身子里,還有安神之效。我的飲食素來是哥哥看護,若說有人放了什麼,那哥哥也有事才是。除了飲食,我再想不起還有什麼是長久隨身的。忽覺頭疼,下意識舉手來按。便觸到一冰涼之物,我細看,是安妃送我的玉鐲。許久未細看,這會子竟覺得更紅了些。許久潛伏在身…
我故作隨意道,「悠然,我不想哥哥擔心,你且下山去和隨行的幾個小廝知會聲,我在你這待幾日,過些日子再回府。」
悠然左右顧盼後,凌青需為我熬藥,芷卉身子經不住,倒也只剩她能去。便答應了,急急就跑出去。待她走遠,我才放下心來,舉著玉鐲給凌青看,「你且看看,此玉有何不妥?」
凌青看後,眉頭微皺,隨後細細聞了,仍是不敢枉下決定。「除非將玉打碎,否則著實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有些不舍的模模它,這玉帶了這些年,倒也是生了感情,況且至今我都不忍玉碎,安妃曾給我母親般的感覺,我如何舍得。但想想那些事來,還是下決心,狠狠捶在床沿上,頓時玉碎瓦解。手腕受了些傷,我卻感覺不到疼了。悠然,若當真是安妃所為,我要如何面對你。
凌青與芷卉皆是一驚,未料到我會這般決然。不過立馬回過神來,收拾這些碎玉,又取來一盆水,盡數放了進去。這期間我早已五味俱全,心里的忐忑是不能言說的。芷卉並不說話,只是靜靜陪著我。她並不是此玉是誰送來,卻也察言觀色,知道與我關系匪淺。我感謝她的沉默,才能叫我有喘息之際。
因為我多麼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