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點石院的時候,紅豆將這事跟卜姑姑說了,卜姑姑也難得的面露愁色,「小姐,這事你要如何處理?以紀氏不按理出牌的性子來看,根本就是在為難你,就算你想拖延,怕也拖延不太久。」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要出去。」換過男裝,紅豆坐在梳妝鏡前,示意綰綰給自己梳個男式的發髻,這才冷笑的道,「拖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五姐傅明璇那邊必須加快腳步了,我出去給他們準備點好東西……要知道,尋表哥可是我給五姐準備的大禮,絕對不容的別人染指!」
卜姑姑瞄了一眼自家小姐臉上的決然自信之色,心中稍許安慰,小姐終究是長大了,玩弄這些手段早已不在話下。
只可惜,她沒有半分地位或是靠山,不然,未嘗不能跟紀氏分庭抗禮。
穿著一襲小廝服侍的紅豆蹲在街邊,不得不很悲哀的承認一件事︰她迷路了。
本來想著找家青樓偷溜進去,可是轉悠了大半天,她硬是沒找青樓的門是沖哪邊開著,左拐右拐了一圈,也忘記了記道,便直接導致現在的後果——蹲在馬路邊,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正愣神著,一個蒼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幾分戲謔和調笑,「小哥,怎麼又在發呆啊?莫不是在想念老頭子我做的糖人吧?」
紅豆回眸定楮一看,原來是上次賣糖人的布衣老者,精神矍鑠、鶴發童顏的樣子,正背著糖人背簍,笑呵呵的看著自己。
「老伯,你今天這麼晚才出攤啊?」看見了熟人,紅豆眼前一亮,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老者的衣襟。
老者應了一聲,放下糖人攤,「又不是為了謀生,只是在家呆得無趣,整天看著自己那幾個兒子為了爭奪家產,使勁渾身解數,實在心煩就出來擺攤。對了,小哥,那天奇珍閣慧心台,我剛到附近一轉身,你咋就沒了呢?我去附近找你一大圈,害的我老頭子都錯過那天的好戲了!哎!」
「老爺爺,你沒看到那天的奇珍閣慧心台啊?」不知怎麼的,紅豆悄然松了口氣,既然對方離開去找自己,就肯定不知道是自己登了閣,那麼自己的身份也算是掩飾住了。
紅豆見著這位老者,便心生親切,沒由來的信賴。
老者吐了口氣,一臉的遺憾,完全讓人看不出半分破綻,「是啊!听說那天有個小丫頭登了閣!哎,可惜老頭子我沒看到啊……」
紅豆趕緊低頭承認錯誤,「對不起哦,是我太貪玩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擠沒了影,害得你沒看到那麼精彩的場面,那這樣吧,我請你吃好吃的!」
老者微微有些意外,「你請我吃什麼?」
「前幾天發了一筆小財,請你吃蟹黃包,好不好?」紅豆吧唧吧唧嘴,「好像很久都沒吃過了,饞死我了。」
老者哈哈大笑,「行!我知道一家攤子賣的蟹黃包特好吃,我們走著。」
老者帶著紅豆九拐八拐的進了一個偏僻的小胡同,里面只有一個屁大點的小攤子,一個白胡子老頭正坐在椅子上依依呀呀的唱著地方小調,看見布衣老者帶著一個小孩過來,幾乎以為自己花了眼,一個蹦高的從藤椅上跳了下來。
「你個老廚子,亂看什麼呢?趕緊的,一籠蟹黃包外加兩小碗陳醋,老頭子我可是餓死了。」老者笑著罵道。
紅豆也沒多理會,一坐在老者對面,毫不客氣的嚷嚷道,「別忘里摻假,小心我掀你攤子!」
噗,老廚子差點被這一句話氣吐血,反倒是賣糖人的布衣老者笑噴了出來,笑呵呵的拍了拍紅豆的小腦袋,「小哥,放心好了,他老廚子要是敢往里摻假,不用你,我老頭子第一個掀他攤子!」
紅豆別扭的閃過腦袋,瞪了一眼老者,「老伯,說話歸說話,不要拍腦袋,會變笨的!」
老者樂顛顛的應了一聲。
蟹黃包上來,一陣極為香濃的味道沁入耳鼻,紅豆來不及晾涼,直接使出自己的小爪子上前抓了一個,塞進嘴里,鮮美香女敕的蟹黃、柔滑醇厚的湯汁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還原了蟹黃本身的鮮美,饒是紅豆從現代回來,也是第二次吃上這種極品美味。
第一次吃上這種美味的時候,是現代社會里皇宮御廚世家的老爺子,親手給當時的林如彎等幾位頂級豪門家主做的。
紅豆剛想動手開吃第二個,一邊的老廚子卻已經笑呵呵的攔下紅豆的小爪子,笑麼麼的道,「小哥兒,吃第一個還可以算是試吃,第二個就要花錢了,你看……」
「切!還能不付帳不成?小氣鬼!」紅豆不屑的撇了撇嘴,手剛剛模上縫在袖子里的衣袋,臉色卻瞬間變了!
該死的!自己出來,居然忘帶錢了!
看見紅豆瞬間變幻的小臉,白胡子老廚手捋著胡須,笑眯眯的問道,「怎麼了?小哥,別是來吃霸王餐的吧?」
紅豆恨恨的瞪了一眼對方,隨即板著小臉,「我只是出來的時候忘記帶錢了。」
「那我可管不著!」白胡子老廚直接伸出手,「趕緊掏錢!」
她傅紅豆可對一個老人做不出賒賬或是不給錢的事來,咬了咬牙,連忙翻遍全身上下,居然連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模到腰間荷包的時候,她的手突然停在那里,遲疑了一下,將荷包放到了桌子上,臉上滿是不舍。
「這個荷包是用金絲繡成的,刺繡的手藝雖然很差勁,但是上面的金絲和玉珠子倒也值些錢,你先收著,趕明我來贖回。」紅豆有些不情願,「我一定會贖回它的!這個是我娘生前繡給我的,不準你把它賣了,听到沒有!如果你敢拿著它賣了,我可不會饒了你!」
看見那枚繡工粗糙笨拙到可笑的金絲荷包,在旁邊一直嘻嘻哈哈看熱鬧的布衣老者眼神忽然怔住了接過荷包一看,綠色的荷包上不知道是麻雀還是什麼丑不拉幾的小鳥,連眼珠子都是歪的……雖然是這樣笨拙的繡工,卻徹底讓老者呆愣在那里。
「小哥,你說,這是你娘留給你的?」看見布衣老者臉上的肅然之色,老廚子很是默契的配合問道。
紅豆愕然,裝出一副茫然之色,「是啊,別看它丑,我娘手藝本就不好,這已經是最好的成果了。」
布衣老者顫微微地伸出手,撩起紅豆額前厚重的劉海,看見眉心中央那枚鮮艷如血的朱砂痣,終于輕聲嘆了口氣,目光深遠,眸底的淚花一閃而逝,輕聲問道,「小丫頭,你姓什麼?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信物?」
紅豆呆愣在那里,卻沒有絲毫的拒絕,反而很是爽快的道,「我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