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最後的炎熱還在做著垂死掙扎,用力烘烤自己的生命,今日夜晚仍然沒有一絲微風,燥熱難耐。g空氣里似乎游蕩著上升的水蒸氣,濕濕的,黏黏的。楊小一卻悠閑自得的坐在陽台上,閉著眼,听著不遠處草叢里傳來的蟲叫聲。她就像在听一段旋律,晃著頭,用手敲打著節奏。
不論在多麼燥熱或嚴寒的環境中,她總能生活得心曠神怡。直到一個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她飄飛到世外桃源的思緒。眉頭微皺,她連眼楮都未曾睜開,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機,聲音懶懶的。
「喂~誰呀~干嘛?」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話,而是傳來了沉重的呼吸聲,氣氛瞬間變得詭異緊張,她睜開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傳來,她再次問道,這次的語氣瞬間認真了,「喂?是誰?說話。」
「救……救……我……」虛弱的語氣,伴隨著隨時可能斷掉的呼吸。楊小一冒了一身冷汗,猛然從座位上起身,心揪了起來,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道,「凌羿峰?你怎麼了?你在哪里?!」
她其實一直都有一種預感,從那次救下他之後,從她看見了不一樣的凌羿峰之後,從她抹去了他的淚之後,他們之間一定會有很多的牽連,她和他的生活就在不知不覺中聯系到了一塊,那種奇怪的預感,或許就是大家常說的冥冥之中所注定的緣分吧。
無奈的是,她說不清對他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有時恨,恨不得滅了他;有時卻又為他傷心,心疼。對于平日里瀟灑不羈的凌羿峰她是滿血狀態的抵抗力,對那種脆弱孤獨中的他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能力。
這是一個冷清的黑巷,從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她匆忙的腳步聲回蕩著,「凌公子,凌公子?你在哪里?」她小心翼翼地呼喊著,不敢太大聲打擾到黑暗中不懷好意的人,也怕太小聲,錯過了他。
當她看見那個倒在黑暗中的身影時,她再一次確定了,確定了心中那團莫名的悲傷和疼痛。
匆忙的腳步瞬間被冰凍,就連渾身滾燙的血液也凝固了。黑暗中的身影在微微晃動,就像一片凋零而下的落葉,也像一只無家可歸受傷的小貓。
他的身影隱匿在黑暗中,他的身體癱倒在垃圾堆里,這里周圍都充滿了惡臭。她很難想象,那個驕傲又有潔癖的凌公子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個身影慢慢抬起了頭,黑暗中劃過一絲傲人的光芒,然後又迅速消散。他再一次無力地垂下頭,那個身影就不再晃動了。
楊小一的心髒在狂跳,她的耳邊都回蕩著她的呼吸和心髒跳動的頻率。而她的動作顯然跟不上了,身體在此刻已經不屬于自己,此時的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恐怖片里的人看見了鬼不逃不動,只是站在原地大叫。而她現在就連大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在害怕什麼,她在擔心什麼?
努力邁動沉重的雙腿,越往黑暗靠近,越往那個人影靠近,她的心就更加的害怕。腳下一片濕潤,她似乎踩在了一灘水上……
「啊?!」不由得後退一步,她努力讓自己不低頭看腳踩著的不明液體。可是她分明聞到了一股血腥,是從腳下傳來,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她真想逃,她真想離開……可是她卻鬼使神差地蹲,喉嚨縮緊,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知覺喉嚨處無比干澀,條件反射般的吞咽了口唾沫。伸出在微微顫動的手,慢慢往他靠近……她觸踫到他冰涼的肌膚,顫抖的手開始抽筋。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心里有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仿若禱告。
黑暗的環境中似乎只傳來她一人的呼吸聲。瞪大的眼眸足以說明她的緊張。頭皮一陣發麻,她感覺夜晚的微風是那麼的刺骨。
「凌……凌……」努力了很久,卻還是只能發出干燥的,難听的一個單音。
顫抖的手終于伸向了他的臉,慢慢朝著他的鼻子移動……
「呼~」她大大的喘了一口氣,仰頭看了看天,吞了口唾沫,心終于放下了,黑暗的不明環境里總是容易讓人產生莫名的恐懼。
一只冰涼的手伸來,握住她的手腕,她听到了最讓她心安的聲音。
「我還沒死呢。」他似乎在強忍疼痛,也在強裝鎮定。
可這一刻,她卻被他的話刺激到流下了淚。
夜晚的路總是那麼漫長,她用她單薄的身體托著同樣單薄的他。也不知是不是她在緊張時刻爆發了潛力,或者他真的很瘦。
她從來沒有想過,男人也可以這麼輕。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那麼偉岸,那麼高大,可以去保護一個似乎是弱不禁風的男子。
「楊小一……」一路上很沉默,只有他似乎在努力地說著什麼,她卻什麼也听不清,只有這個名字,讓她听得那麼真切。
快到了,堅持下去。他手上都是鮮血,一滴滴落在路上,仿佛一朵朵慢慢綻放的彼岸花。兩個瘦弱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死死抱著他,似乎害怕一松手他就沒了。
當她回到別墅,把凌羿峰放到她床上後,她才發現自己從外濕到了內。來不及換衣服,她就拿出了醫藥箱,開始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除了手腕上和胸口上有一些淤青,背上還有幾道不長不短,不深不淺的刀傷。鮮血也正是從這幾個傷口流出的。
楊小一曾經做過小診所的護士,而那種黑診所經常接待一些不能去醫院就診病患的一些意外傷害,所以她對燒燙傷,以及刀傷的處理包扎還別有心得。
而他的傷口,不論是新傷或者曾經留下的這些疤痕來看,給他造成傷害的這個人並不是想要他死,而更像是在故意折磨他。
忙了大半天,楊小一終于把他的傷口清理包扎完了。她長長松了口氣,伸手舒了舒他一直緊皺的眉頭。
「還很痛嗎?」看著躺在床上的他,她心疼的說道,「沒關系,一會兒就不疼了。」凌羿峰進入了淺度的昏迷狀態,或許根本就听不到她說的話,可是她,卻止不住想要和他對話的沖動,「真想知道在你身上都發生過什麼。」她停止不了對他的好奇,「從你的眼神里我就能看出,你一定和他們不一樣。」她疲倦的笑笑,然後為他蓋好被子,往浴室走去。
途中路過窗戶,她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頭看了出去。被遺忘的事又一次浮現了。那個涼亭,曾經那個被茂盛樹枝葉遮蓋住的黑暗,現已經安裝好了一盞燈,把涼亭內照個透亮。轉頭,她的視線落在凌羿峰臉上。那麼蒼白的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臉上全是虛弱,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或戰斗力。此時的他就像未成年,美麗的臉上游蕩著他獨有的蒼涼。她是怎麼也無法將他和那日雷雨夜中詭異的人相比。
搖了搖頭,她慢慢走進了浴室。
月兌掉那早已被汗水浸濕的衣裳,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嘲諷地笑了。
此時的她很亂,心里游蕩著幾分心疼,還有幾分不安。她的眼楮紅紅的,就跟哭過一樣。伸手捂住那跳動的心髒,它的頻率足以顯現了她的緊張。不知為何,每次看見他,她總是沒法輕松,總是容易悲傷。
要不要下去叫申婉呢?可是凌羿峰這個樣子應該不希望被申婉看見吧。而且他既沒有打電話給別人,就說明這件事他也不希望被其他人知曉。可是……因為他,她已經和申婉鬧掰,她已經被她誤會。而現在,他和凌羿峰之間慢慢地開始有了不能說的小秘密。
水將她的身體淋濕,從頭到腳,她需要冷靜一下。仰起頭任熱氣騰騰的水撲打在自己臉上,她的腦里回想起申婉的淚,申婉的痛。可,轉瞬之間這些回憶又被另一個替代……舉起手,她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還傳來了他炙熱的溫度。
「你去死。」他說這話時,眉頭緊皺,她能看出,他是在強忍淚水。
「你去死。」他再次說這話時,卻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那種力道不是憤怒,而是害怕。對,憤怒和害怕的力道總是有細微差異的。
「你去死。」他最後說這句話時,終于是流下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這句話猶如一個魔咒,總是在她快要忘卻的時候響起。一遍又一遍重復。
她是一個不容易悲傷的人,可是一旦悲傷起來,那就猶如凶猛的河水,吞噬著她的心田。洗完澡的她卻沒有覺得輕松多少,神經似乎還是一樣緊繃著,對著鏡子內的自己笑了笑,一會兒後她終于戰勝了那莫名的悲傷和緊張。
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當她踏出浴室看到那雙美麗的雙眸時,她愣住了。這一刻,她終于發現,對面那個男子有一種魔力,有一種讓人心疼,悲傷的魔力。
他躺在床上,微微睜著那雙妖媚的眼眸,目不轉楮地盯著他。那麼無力,卻又那麼用力。
楊小一被他看得有些手足無措,片刻後才傻傻地笑了笑,「你,你醒了。」
閉上眼,不再看她,轉頭後又睜開眼,看著窗外的天空,眼楮眨也不眨。
「還……痛嗎?」從他那平靜到冰冷的神情里她可以確定他現在的情緒異常,所以她努力想要與他說話。
「好美啊。」他竟然笑了,黑色的眸閃爍著熠熠光輝。那條好看迷人的弧度又一次顯現,他的眼神那麼悠遠,似乎將天空都給看穿了。
「啊?」楊小一不懂。轉頭,隨著他的視線望去……臨海市的天空是看不見銀河的,天宇中僅能看見那幾顆孤獨的星球,「你,你是在說今晚的月亮嗎?」而天宇中也僅有一輪並不那麼迷人的彎月。
「星空還有螢火蟲。」他的臉上蕩漾著孩子的微笑,「你說過,喜歡星空的人一定不是壞人。」他的笑容竟讓他顯得更加蒼白了,「其實我也好喜歡呢。」那日星夜,他抱著她坐在星空下。他什麼都沒想,腦里只有她。多麼喜歡那麼純粹的感覺,只是……那真的是一場夢。
「是嗎。」楊小一笑了笑,走到床邊,坐下。輕輕看著他,這個男子的美好易碎,她甚至害怕自己的眼神會把他灼傷。
「可是,我的喜歡,」他收回視線,看向楊小一,「僅能說明你那句話是錯的。」他的表情那麼篤定,仿佛是在陳述真理。揚起嘴角,他苦苦的笑,「我怎麼就那麼壞呢?」這個問題似乎讓他異常苦惱,那雙漂亮的眸里充滿了悲傷,「我其實一直都想做個好人。」
「……」她的笑容僵住,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她確實不夠了解他,她無法反駁。她甚至一直覺得像他那樣玩弄感情的人都是不可饒恕的大壞蛋。可,她卻又不能認真的去恨他,討厭他。
「今天……」他垂眸,「謝謝你。」和第一次不一樣,這次他很真誠的道謝了,「你知道嗎,我當時很害怕。我想要求救,可是……可是我害怕被人看見,所以我只能往角落里往黑暗的地方奔跑,我只能躺在一堆垃圾里面。」抬眸,他看著她。他的眼那麼亮,讓她覺得那里面藏了他這一生的淚水,「後來我想打電話求救……可是,可是我發現,竟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轉頭,他盯著天花板,「只能打給你,你一定覺得我很軟弱吧。」他的那雙眼楮瞬間失去了光彩,直直盯著雪白的天花板。
「沒有呢。」她又笑了,她想要讓他安心,于是用她溫暖的雙手覆上他那只冰涼的左手,「我不是來了嗎?」她竭盡全力的安慰他,「我會在你身邊的。你放心。」看著他潔白的臉,那上面似乎還印著她的手印,不知為何,她竟為今日下午打他的事而感到內疚。伸手,覆上他的臉頰,他顯然一愣,視線轉移,看著她。
「還疼嗎?」她心疼地問著,而這一句話,就像瞬間戳中了他的淚點,他的眼楮驟然紅潤了。沉默了好久,他才緩緩開口,「疼。好疼。比身上的傷還疼。」他如同一個孩子,一臉期盼地盯著她。
「對不起。」他是在等這句話嗎?
「……」他還是那樣看著她,眼神里滿滿都是脆弱。
「……」看樣子不是,于是她又補充道,「我以後不會了。」果然,這話一出,他就如同孩子一樣的笑了。
「我怕你會恨我。我太自私了。」頓了頓,「我怕我向你求救,你都不會理會了。」
「不會的。」他身上的溫度那麼涼,這樣的溫度直接戳入她的心,「我會保護你的。」母性大發的她,滿臉都是柔和的笑意。
「是啊。」他輕輕眨著眼,笑容那麼蒼白無力,「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會來麼?」他似乎是在向她索要著什麼承諾。可是他始終盯著天花板。
「我會的。」這個時候她怎能拒絕,「不論你什麼時候需要我的幫忙,我都會來的。」殊不知,她已在他面前許下了一個多麼難以實現的諾言,她更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受不住她任何欺騙的。
「謝謝。」他的笑容加大,加深。讓他美麗的不可方物。只是,那個笑容里面沒有絲毫溫度,他或許……並沒有完全信任她。
他已經被誓言欺騙過,一次又一次。他或許還沒有失去愛的能力,但信任的能力卻早已喪失。
她看著他的笑,心里莫名一痛,他冰涼的手傳來的觸感讓她沒有辦法安心,「你很冷嗎?」
「如果我說是,」他的笑容止住,「你會願意抱我嗎?」他認真的看著她。這就像是一個孩子對母親提出的要求,他的眼神中透著純淨和天真,似乎沒有帶一點情(禁)色之意。
可,楊小一還是愣住了。盡管她為她心中泛起的疑惑而感到可恥,但她還是猶豫了。
「不願意是麼?」他深深凝望著她,里面充滿了渴望,「都是騙人的,是麼?」他的眼楮好紅,里面全是委屈。
「你?」他眼眸里的天真純粹刺痛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好殘忍。
「你一定覺得我很弱,是麼?」他再問,「你一定覺得我不像個男人,是嗎?」他竟然哭了。左眼流下了淚,順著側臉滴落在枕頭上。淚水流過的地方迅速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條痕跡。人都說,美女的淚讓人心碎。而他,那顆仿若水晶的淚,折射出了七色光芒,不止是讓人心碎,還讓人迷醉。她看著那條淚痕,手足無措,慌張不已。
「不,不是的。」連忙搖頭,「我願意。」說罷她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然後側身,那麼近的距離看著他,他美麗的容顏刺得她有一些發昏。
他的神情還是那樣,純潔無染,嘴角勾起一抹孩子般的笑容。
伸出她溫暖的手,輕輕環過他的腰,他的縴細讓她有些心疼。他就如同一個孩子般,貼近了她,依偎在她的懷中。
「好溫暖。」他將頭埋在她的懷中,呼吸著她所傳來的,讓他痴迷的味道。伸出一只手,他也環過她的腰肢,「你真好。」他如同撒嬌一般,話語那麼甜,那麼幸福。
「你睡一會兒吧。放松一下。」
「不。我睡著以後你就會離開了。」手臂緊了緊,他往她的懷里蠕動,就像一只調皮的小貓,「你身上好香哦~」他感慨著,痴迷著。
「是麼。」說實話,這樣的動作已讓她有些不安。畢竟他是個男人,畢竟男女有別。他的頭已經都貼在了她的胸上,他肯定還能听見自己的心跳。是的,她很緊張,她已經開始緊張了。而他卻還在用力,似乎要瓖嵌入自己的身體。這樣的動作不僅曖昧,在她的詞典里,這已經是個少兒不宜的畫面了,伸手推了推他,她往後挪了挪,「很熱的。」勉強找了一個理由,拉遠彼此的距離。
「可是我好冷。」不管她的拒絕,他繼續鑽入她的懷中,撒嬌道,「你抱緊我吧。一會兒我就不會冷了。」
她不喜歡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可內心又不想傷害他,「凌羿峰。我們不可以這樣。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她笑,不想讓氣氛過于尷尬,「在古時候這樣抱了是要結婚的。」她自作聰明的開著玩笑。
「是麼。」他低著頭,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可她能感覺到,他抱住自己腰的那只手開始用力了,「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他似乎笑了,胸口間悶悶傳出他的笑聲,「你為什麼不問我……」抬頭,他仰望著她,「你為什麼不問我……」嘴角猛然上揚,那個笑容太突然,就像恐怖片兒里驟然蘇醒的女鬼,她渾身一顫,接下來的話更是把她打落谷底,「你為什麼不問我……那日夜晚為何站在你家樓下看著你。」這個笑繼續轉變,就如同那日雷雨夜里的他,蒼白接近死灰的臉,紅潤似乎流著鮮血的唇,那詭異的微笑還在蔓延。
「!」她一驚,手瞬間僵硬。原來,原來真的是他?!原來早就被猶西說中,只是她沒有在意,沒有相信。只是她被他那柔弱蒼白無害的面容給欺騙了!
「而且,你忘了。」莫名說出的這話,音調明顯變了。而她沒有發現的是,就連他渾身上下的氣勢也猛然轉變了。
楊小一只覺腰上一緊,一個重力壓下,然後她就被埋在了他的身軀之下。
「你……」她驚恐的盯著他。
「噓~」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唇上,他笑了,先前那柔弱不堪的樣子瞬間消散,可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消退,紅腫的眼楮也明顯哭過,但這一切只能證明他太會演戲,「楊小一。」他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卻讓她毛骨悚然,「你難道不明白……有時候,柔弱也是一種武器。」他的笑,讓她害怕,「你的同情心或許會把你給葬送了。懂嗎?」他從來不介意別人怎麼看他,所以他一直放蕩著,他從來不介意被人嘲笑,盡管他並不喜歡看到同情的目光。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為自己的幼稚付出代價。
「你究竟在說什麼?」她不懂,他前後的變化讓她越來越看不懂。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她明明剛剛救了他,她對他的印象剛有好轉。可是……
「你知道我對你的想法沒那麼單純吧。」他的眼楮散發著**的光芒,他看她的眼神不再純粹,「我剛剛也告訴你了。我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埋頭,他輕笑出聲,「你覺得和我躺在一張床上,真的什麼都不會發生麼?你太單純了小一。」頓了頓,話語間帶著嘲諷,「不過我喜歡你的單純。不然……又怎麼會給我可乘之機呢?」拿開放在她唇上的手,他的身體瞬間壓下,「或許……你這樣就會懂了。」捏住她的下巴,他吻上了她的唇。她看著他那張蒼白的臉,眼眸瞪大。
「凌羿峰!」伸手推開她,然後舉手狠狠揮下。
「啪!」她沒能打到他,被他半路截下,他死死捏住她的手腕,嘴角一揚,「你想要我也動粗麼?還有……」握住她手腕的手往前一拉,彼此的距離更近了,「這個時候,這個動作也很危險。」話音未落,他再次把她壓下,這次的他控制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怎樣都抽不出。
「你放開我,凌羿峰!你瘋了!」她偏頭,躲開他迎面而來的唇。
「我瘋過。」沒吻到她的唇,他卻吻上了她的耳垂,用極度誘惑的語調輕言道,「而且一直沒有好。」他的聲音如同惡魔,之前還覺得他無比單薄的楊小一瞬間後悔了,他的力氣是那麼的大,和他比起來她還是弱勢的一方,他的柔弱難道真的是偽裝的工具,欺騙人的東西嗎?她所看到的淚和傷痕全都是假的嗎?他究竟是怎麼了?
伸出靈活的舌,舌忝著她的耳垂,慢慢探入她的耳。他的呼吸灼熱,隨時都可以被點燃。騰出一只手,他胡亂地模著她的身體。
「凌羿峰!我剛救過你!」雙手都被他控制著,全身都被他壓制著,她只能擺動頭,躲開他的吻,可濕潤的舌,就如同毒蛇一般,躲也躲不掉,她覺得他的唾液弄滿了她的臉,她好惡心,極度的惡心!
「所以我現在正報答你。」他的話被吞沒在吻中,「這就是我對你的報答,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你就別裝了。」
他的呼吸粗重,胡亂地輕吻著她的耳,她的眉,她的唇,沒有一絲一毫美感和技巧地狂吻著。
「凌羿峰~!你再不停下來我就叫人了!這可是在我家!」她提醒他,低吼道。听到她這麼說的凌羿峰終于是停止了,抬起頭看著她。
「你叫啊,你最好把所有人都叫來,把樓下的申婉也叫來。讓大家看看,我們這是玩的哪一出。」他絲毫沒有畏懼,反而威脅起她來,「我告訴你楊小一,從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喜歡上我,」這樣柔情的話,卻被他說得恐嚇味十足,「你願意試試嗎?」他的眼神那麼危險,似乎讓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你要麼接受我,要麼就等著我來征服你。」
「你這個瘋子,你他媽給我滾!」她終于抽出了手,抵住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炙熱,心跳很快。
「這個時候,罵施暴者瘋子或者變態也是件很危險的事,因為……我會有沖動想證明給你看。」伸出雙手,他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說我把你掐到瀕死狀態後放手,你還會有力氣掙扎嗎?」他笑得邪惡,讓她起了一身冷汗。
「唔~」瘋子,瘋子,他一定是個瘋子!他的表情和平時太不一樣了,這不是他,一定不是的!可是她來不及思考,窒息的感覺襲擊著她的大腦和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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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資集團總部大樓
在華麗霓虹燈烘托下的優資猶如一個風韻的貴婦,散發著讓人無法琢磨的神秘感,那誘人的身姿讓人欲要靠近,可那驕傲的氣場又讓人生畏。
「說吧,都查到什麼了。」猶西批閱著文件,頭也沒抬。
「凌羿峰的資料被洗得很白,幾乎什麼都查不到,可是經過努力,讓我們查到了一條……也不知道對猶總有沒有幫助。」楊秘書拿出一疊資料,「凌羿峰在八年前曾患過嚴重的雙向情感障礙癥,以及人格分裂。」
「……」抬頭,放下手中的筆,看著他,「八年前的他……應該還在美國讀書啊?」凌羿峰一直生活在國外,三年前才回國發展,所有的資料都是這樣顯示的。
「可,嵩林精神病院有他的病例。」楊秘書將一疊資料放在猶西面前,「三年前他基本治愈後出院,不過現在他仍然還在定期做著康復檢查。」
「這——」猶西看到資料上的一排字後,愣了愣,抬頭,問道,「他殺了人?」
「是。後被查出因為患病所以免除了刑事責任。」頓了頓,他小心翼翼補充,「人格分裂癥治愈後他留下了輕度抑郁的後遺癥。」
「這……完全看不出來啊。」他思考著,平日里那麼風采無限的凌羿峰怎麼也和這個精神病人對不上號。
「對了,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據他的主治醫生透露,凌羿峰小時候非常聰明,那時是當地出了名的天才少年。就是不知道後來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猶西仔細地看著資料,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突然,一個名字跳入他的眼中,手指過去,他問道,「郁佳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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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沒入雲霧之中,世界迎來一片黑暗。這邊的天空猶如一個野獸的大口,黑漆漆,仿佛可以吞噬一切。雲層越來越厚,霧霾越壓越低,臨海市又即將迎來一場暴風雨。
楊小一放棄了掙扎,用力過度的四肢早已癱軟了下來,伴隨著一陣陣痙攣。她絕望地看著窗外,缺氧的感覺讓她想要睡覺。她是快要被他掐死了麼?她怎麼覺得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突然脖子一松,空氣從四面八方迎來,猛地襲入肺部。她被突如其來的空氣嗆得直咳嗽。眼前一陣陣的黑暗,她真的快要昏迷過去。
「你,我,咳咳~」她幾乎說不出一個字,喉嚨處和肺部傳來強烈的疼痛感讓她整個人都虛弱了。雙手抓住身旁的被單,卻怎樣都使不上力,全身上下都顫抖的厲害。
她微閉著雙眼,眼前這個人變得模模糊糊,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她還是想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可是……所有的話都堵在了胸口,怎麼用力也吐不出。
「小一。」他握住她的手,覆在自己臉上,「我不想傷害你。」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撫模著她的臉,「所以,不要拒絕我。我……不喜歡別人拒絕。」朦朧中的他越來越近,他終于吻上了她。那紅潤性感的唇卻那麼冰涼。伸手掰著她的下巴,靈巧的舌舌忝過她的上唇,用牙齒啃咬著她的下唇。另一只手早已無法安分,鑽入她寬大的襯衣輕輕撫模著她的月復部,然後一路往上……
「你也吻我。好嗎?」用手掐住她的兩腮,微微月兌離她的唇,他看著她的眼,「不要再拒絕我。行嗎?」閉眼,俯下。他輕舌忝著她的唇,「我要你的舌頭。嗯?」那樣的聲音帶著蠱惑的味道,「你知道什麼是舌吻嗎?」他早就想要她。自從那日星夜之後,他早已按捺不住這樣的**,這種**若是得不到發泄,他遲早會被燒成灰燼。現在的他似乎已被精蟲上腦沒了理智,自己的身體早已有了反映,那麼強烈如海浪的反映已經將他給吞沒了。現在他只有一個想法,他要她,必須要她。
「……」她沒有力氣說話,只想轉過頭,躲開。可是,他緊緊禁錮著她,沒有給她選擇的余地。
「如果,你不願意吻我。說不定,」垂頭,他的視線往下移動,「我會做出更壞的事。」不管你吻不吻我,今天你也逃不掉了。他縴細的手指隨著她的脖子慢慢滑下,「除非……你希望我做。」他的眼楮輕輕眨動,里面早已被另一層色彩蒙蔽,「想必,猶西都沒有和你做過吧?」他邪惡的笑。監視她已不是一天兩天,他早已發現她與那位大名鼎鼎的猶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閉上眼,竟然有種絕望感。她想哭,卻流不出淚。她已經不想反抗了,也無法反抗了。或許她覺得沉默是她最好,最有意義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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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天空也沒有月亮,可是卻被霓虹燈給照亮了,刺眼的燈光下不知掩埋了多少罪惡。優資集團內的燈基本上已經熄滅了,唯獨剩下了總裁辦公室的那一盞。
楊秘書推了推眼鏡,皺眉道,「她就是凌羿峰殺掉的那個女人。但是……這個女人的背景很簡單,死的時候年僅四十歲,是凌天神域的職員。據說凌羿峰殺她沒有原因,僅僅只是犯病了。不過……這里面確實還有點疑問,我會繼續查下去。」
「哼~」猶西哼了哼,「是麼。」直覺告訴他,這一定不簡單,里面必然大有文章,「所以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凌佑冬(凌羿峰的父親)這麼多年也不讓他接手公司的任何職務了吧。」凌羿峰雖然不是凌佑冬的獨子,但他是正統嫡出。
「他不是還有一個哥哥麼。」楊秘書意有所指,「感情貌似不太好。」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且他哥哥的母親還不清楚究竟是誰。常年來這都是一個可以八卦的「佳話」。
「哼~」猶西靠在總裁椅上,微微一笑,「只能查出這些了麼?」
「對不起猶總,屬下實在……」
「沒關系。」他無所謂的一笑,「把手機給我,我得給小一說說,讓他遠離那個瘋子。」其實這就夠了,不過對商機極其敏感的他已經嗅到了什麼,早知道凌家內部不安寧,卻沒想到還隱藏了更多的不可告人的罪惡。他們兩家公司向來是競爭對手,這一次也算是一個意外收獲了。
「你只要派人幫我死盯凌羿峰。」他相信,這個人身上絕對有凌家最大的漏洞,絕對藏著凌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樣的瘋子,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
xoxo
猶西那邊有所收獲,而楊小一這邊卻還是對峙著。屋內的氣氛沉默到零點,凌羿峰隨時可能爆發。
轟轟——伴隨著閃電,一陣驚雷從天而降。整個世界都開始顫抖。屋外狂風大作,吹得樹木來回擺動,那森森黑影就如同鬼魅一般。而眼前的人,他的臉也埋在一片黑暗之中。
胸口處一涼,她感覺一股涼風侵襲而來,讓她渾身一顫。原本已經認命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映的她,眼眸瞬間瞪大,吃力地搖了搖頭,唇齒間發出了一個模糊的聲音,「不要——」
他怎麼可能听她的話,反而因她的反映而越發情緒高漲。幾下就剝開了她的外衣,白色的內衣露出,他的眼神更加**了。俯,閉上眼,輕吻她潔白的脖頸,一只手環過她,順著她的肌膚滑到她的背部,覆上內衣的暗扣,輕輕用力,胸前一松,內衣開了。
她絕望地閉上眼,一滴淚滑落而下——說實話,現在她想的東西卻很奇怪。她想起了那日與猶西的纏綿,她千萬個悔恨啊,為何沒有讓猶西拿走她的初夜。她覺得今夜她是難逃一劫了。
「你看,你明明是害怕的。」伸手,他拭去她的淚滴,然後伸出舌頭隨著她的淚痕一路舌忝到她的眼,輕輕挑眉,看著還在強忍的她,「不要讓我覺得我是在強女干你,好嗎?」
「呵~」楊小一絕望地笑了,定楮,看著他,深吸口氣,說出了一句沙啞無比的話,「你本來就是。你就沒有一點尊嚴麼?」她嘲諷著,渴望著能夠刺激到他,讓他就此罷手。
「尊嚴?」他就像听到了什麼笑話,仰天一笑,旋即低頭,「和你相比,尊嚴太次了。」話音剛落,楊小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她用了全身的力氣,打完之後她只覺一頓暈眩。胸口一陣劇痛,她甚至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啪~!」這樣的聲音在空氣里回蕩,竟然顯得有些悅耳。她都快忘了,這是第幾次打他巴掌。只是覺得這個動作已經那麼熟悉。
「呼~」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臉側向一邊,愣了很久很久。手在不知不覺間捏緊,眼楮紅潤,胸口上下猛烈起伏。
「為什麼!」猛然回頭,死死盯著身下的楊小一,低吼道,「為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可是他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為什麼。」他的思維又開始凌亂了,他的眼前又開始模糊了,那些幻覺幻听又來了。終于,頭疼欲裂。無法遏制。
眼前一片血光彌漫,腦力的記憶開始重疊,累加。
「啊~」他低吼一聲,忽然就從楊小一身上翻身倒在了床下,他雙手抱著頭,神情極其痛苦,「不,不是的,不是的,走開,你們全都走開~!」他爬到牆角,蜷縮著,頭靠在冰冷的牆面,一直小聲地呢喃著。他的表情又瞬間變成了無害的少年,臉上那麼惶恐,害怕。
楊小一穿好衣服,翻身下床,剛準備逃出屋子,回頭一看,腳步卻又止住了。
「你?」楊小一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是怎麼了?他怎麼從今天晚上起就不對勁呢?時而像個小孩,時而冷靜,時而瘋狂,說出的話總是讓人難以捉模。
「不要,不要,不要~」他還在那里碎碎念叨,時不時用頭砸著牆面。眼神已經完全呆滯。
「凌羿峰?!」她是徹底被嚇到了,今天晚上的事是徹底讓她也瘋了。她不敢過去拉他,听到他的頭撞擊在牆上的聲音卻又那麼刺耳。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頭部撞擊牆的聲音更加大了,牆壁上已經沾染到了一絲血跡!楊小一實在忍不住,跑過去,一把將他拉開牆面。
「凌羿峰~!你清醒點!」她沖著他的耳朵低吼著,她害怕驚動到隔壁的周葉,更害怕驚動到樓下的二人,她死死抱住他,他整個身體都顫抖的那麼厲害。渾身都被冰涼的汗水浸濕了。
「我沒有殺她,不是我殺的。」他莫名其妙地在說些什麼,可是又好像是恢復了平靜,他靜靜呆在她的懷里,顫抖慢慢止住了。
「好,好,我知道,不是你。」她就像安慰做了噩夢的小孩一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抱住他,希望給他最大的支持。其實她的心里卻是凌亂的,如破碎的花瓶,怎麼都拼湊不齊了。這個人,懷里的他,變得越來越不可思議了。越來越讓她害怕了。她甚至覺得自己很賤,他明明那樣對待自己,可她卻沒有辦法將他一個人仍在這兒,置之不管,任他自生自滅。
他終于閉上了雙眼,似乎太累了。不一會兒後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呼~」楊小一大呼口氣,靠在牆上,仰著頭,盯著屋頂。
不遠處的手機開始響了起來,她早已沒有移動的力氣,而且懷中的人睡夢中都緊緊抱住她的腰。
「凌羿峰。」她閉上眼,靠著牆……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而我又該如何對你?不一會兒她也沉沉的睡去。她並沒有看見,他懷中的凌羿峰慢慢睜開了眼,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冰冷的眼神就如同一個死不瞑目的人。
------題外話------
如果我把小一的第一次給了凌公子我還能活多久……不過,在最後時刻我還是把持住了節操。
之前就有親問過我,為什麼凌公子是這樣的設定,明明一個很妖艷的男人,偏偏那麼花心種馬,那麼招人討厭;我相信這章過後一定有人更厭惡他了,但也一定有人喜歡他,這必然是兩個極端。
討厭的他的人繼續討厭,喜歡他的人繼續糾結吧
難道真沒人想過他是這篇男神故事中的最終boss,壞人就是讓人討厭,憎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