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羿鋒回到別墅的時候楊小一還是呆坐在沙發上,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打算和她繼續聊關于雲涯和周夜的事。只是走過去在她的身旁坐下,然後閉上眼繼續養神。就這樣沉默了許久,楊小一仿若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我好像真的明白雲姐的意思。」抬起頭,她看向天花板,「猶家對我有恩。暫不說我究竟愛不愛猶西,我只知道這輩子,唯一能做我老公的,就只有他。」
凌羿鋒並沒有睜眼,只是眼皮動了動。
「如果有另一個人和我搶猶西……如果我覺得那個女人只能帶給猶西麻煩……」她捏緊拳,眼中閃過一絲冷漠,「我一定會和她抗爭到底。」
「不。」凌羿鋒輕輕出一口氣,「你還是不懂。」睜開眼,他目無焦距的注視著前方,「因為除了猶西,你還有我和周夜。你不明白被逼到絕路的人能做出什麼事。」眼眸疲倦地一眨,睜開的瞬間里面擁有了神彩,「如果,這世上所有的凶險都需要你一個人去面對;如果你掉在懸崖,能讓你活命的只有一根藤蔓時,你……」他轉頭,看著她,「真的能應付嗎?」
「我……」她一驚。凌羿鋒的意思是在說自己沒用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猶西很強。不過你別誤會……我所說的強是……」眼神一閃,他錯開與她的對視,「其實你才是他生命中那唯一可以拯救他的藤蔓。他在死死握住你的同時,居然……沒有讓你受傷。」垂眸,他呢喃了一句,「我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就像他如死水一樣的生活里出現了楊小一。就像他在吻她的那一剎那的心動和辛酸。就在他以為她可以打破自身詛咒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握緊了她。明明知道她或許承受不了他的體重,他的希冀。明明知道她可能會因為這些而折斷,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握上了。而且不準任何人從他手里奪走。
楊小一並不太懂他的意思,只能疑惑地盯著他,希望從他的臉上獲得一些啟示。
「我一直覺得,我和猶西是一樣的。」因為他在猶西的眼中也看到了野性,也看到了**。可是……為什麼,他就給楊小一留了一些承受的空間。伸出手,他緊緊握著她,也不去理會她的疑惑,「周夜不一樣。或許因為他一直以來都很快樂。所以他的眼神很干淨,很純粹。他是一個好人。不折不扣的好人。」他看著楊小一真誠地夸贊著周夜,「如果你喜歡他,你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要害怕戰爭;如果你喜歡他,但僅僅只是喜歡他的簡單,快樂。你就讓他一直簡單快樂下去。」
「那……我要怎麼做?」凌羿鋒現在的姿態特別像猶西,他說的話也無懈可擊。她就順著他的思維方式問了這個最不該問的問題。
「要看你了。」他的回答很簡單,卻又很不簡單,「你可以像以前那樣,把問題扔給猶西,也可以扔給我,甚至周夜。你還是快快樂樂的生活,什麼都不用想。我們都會很樂意替你解決。問題是……」他隱下笑意,「你願意嗎?」
楊小一垂下眼眸,心里一驚,一顫。凌羿鋒的話戳中了她的心底,她為什麼一直都那麼沒用,為什麼就只能在別人的保護中成長?又為什麼永遠只能帶給別人麻煩?搓著手,她很失落。對于這件事情,她還真沒有一點對策。
「別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要做的……」凌羿鋒拉起她的手腕,把她拖了起來,「就是陪我去理發。」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你不陪我,我哪兒都不想去。」
凌羿鋒身上有一個特殊的氣質,至少對于楊小一來說是這樣。她總是忍不住去關心他,呵護他。或許因為他的病,也或許是因為他的瘦弱。在強迫他穿了一件稍微厚一點的外套後,她就領著他出去了。
炫酷的風之子終于又開出來了。凌羿鋒對著這輛曾經的寶貝深嘆一口氣。這輛車已經被他停在車庫了兩個月,也沒有好好打理,車身都沾染上了灰塵。楊小一坐在他的旁邊,心里還惦記著周夜的事,可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凌羿鋒。她總覺得他很奇怪。但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看了他半天,直到看得凌羿鋒都不自在了。
「怎麼啦?不認識我了麼?」他沒有回頭還是專心致志地開車。
「你是不是瘦了?」她看了半天,也只能發現他外表的一些變化。
「應該是。」他回了一下頭,對她露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天天想你想得茶飯不思的,能不瘦麼?」楊小一白了他一眼,旋即轉頭看向窗外,淡淡地說了一句,「騙子,明明天天都在同一個屋檐下。」
凌羿鋒笑了笑,沉默了良久,才輕輕回答道,「可是你都不來找我玩。」
楊小一一愣。因為她知道這句話听似漫不經心,但很可能是凌羿鋒最近一直這麼低落的原因。確實,如果別墅內有周夜和猶西在她一般都不會去找他,主要是源于他給人的感覺太壓抑了。她有些害怕和他相處。而且她一直覺得,凌羿鋒每一次發瘋自己總有推卸不掉的責任。她認為,如果少與他接近,少去刺激他,他就會更平靜正常一點。可是……這樣一想,她猛然又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停車!」楊小一突然一吼。嚇得凌羿鋒忙踩剎車。
好在他們還沒駛出別墅區,這一片全是綠化帶。道路兩旁都是茂盛的樹木。前後幾百米都沒有車輛,要是在馬路上絕對已經發生追尾事故了。
「我們能不這樣一驚一乍的麼?」他想起了曾經的往事,他們開到那個鳥不拉屎,手機沒信號的山村,他摔到稻田里的情景。
「把衣服月兌了。」楊小一側過身,正對著他,異常嚴肅地說著。
「月兌,月兌衣服?」他頓了頓,「干、干嘛?」回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有些吃驚,「是不是太奔放了一點?」要玩兒車震麼?雖然附近沒有人,不過他真的不太喜歡在這麼狹小的空間里做運動量那麼大的事。可是楊小一那嚴肅的表情分明在告訴他……他多想了?
「趕緊的。要我親自動手麼?」雙手環胸,她一臉威脅地看著他。
「其實我不太喜歡女人幫我月兌。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哎呀~楊小一,痛!」他話還沒有說完呢,楊小一舉手就對著他的頭狠狠一拍,一巴掌就拍得他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好,好,好。月兌,月兌就是了。」他這是第一次在女人的脅迫下月兌衣服,這種感覺還真tm不爽。腦海里又不由得回想起曾經的輝煌歲月。如果被人知道堂堂夜凰之主居然也有這一天,估計夜凰倒閉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他黑著臉,月兌下外套,楊小一還特體貼的把空調開了。他簡直都感動的熱淚盈眶。伸手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子,他的動作慢得楊小一心里直癢癢。就在他解開了襯衫第三顆扣子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張嘴說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著我。特別不要用這種眼神。」他不能接受的並不是月兌衣服這個動作,而是不能接受她用這種抖s的目光,他受不了自己在瞬間變成抖m的感覺,「你知道我是誰麼?」他可是抖s界內,夜凰的開山之主。你明白這種榮譽麼?他可是創出了一系列教系統的人。可是……
「別說那麼多。」揮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月兌。」
「呃?」抬頭挑眉,往後縮了縮。心里一涼,卻在暗自慶幸……還好他車上沒有皮鞭。楊小一雙手環胸,抬頭垂眸盯著他,一副女王的姿態。從來沒有發現原來她嚴肅的時候渾身上下還真有一種氣勢,他好像漸漸明白為什麼那個四肢發達的周夜會這麼怕她了。這種暴力絕對的深入骨髓。眼看楊小一又要舉手拍下來,他一個激靈趕緊加快了月兌衣服的速度。
當然,最窘迫的事在後面。
直到他月兌掉身上的衣服,**果呈現在她的面前時,她卻沒有任何動作了。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身體……那種眼神是,審判凝視的眼神。
怎麼這麼熟悉呢?他以前似乎也用過這樣的手段……對,是經常用這樣的手段。教奴性。讓m一絲不掛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暴露身體最隱秘的部位,抹滅她們的羞恥感,讓她們知道自己只是一條狗,而狗,是不需要羞恥心的。這楊小一……挺有天賦啊。他簡直不敢去直視她的眼楮,甚至不敢伸手遮住自己的身體。全身上下跟冰塊兒一樣僵硬的動都動不了。
「這條傷疤。」在凝視了好幾分鐘之後,她終于說話了,伸手指了指他手臂上有一條五六厘米的疤痕,「是新的。」眼楮一閃,里面射出凌厲的光芒,「你又做什麼了?」
「……」終于,他的神智都回來了。明白了楊小一的意圖。垂下頭,他的黑眸被掩埋在長長的劉海之下。
「凌羿鋒。」伸出雙手,緊握住他的雙肩,他的肩膀不窄可卻很縴薄,而且你永遠無法想象一個男人的鎖骨也可以性感得讓人噴血,「不要再糟踐自己。行嗎?」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整張臉都埋在了黑暗里。很難理解吧,痴迷于虐待別人的他,也愛上了自虐。可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
「因為你這條手臂上……也有一道疤。」他的聲音好輕,這種音色和音量足以讓人的心軟成棉花,「我只是想和你一樣。」
「你?」握住他肩膀的楊小一又僵住了。話語全都堵在了喉嚨。側頭,她看了看自己那條手臂,如今穿的長袖她雖然無法看見自己手臂上的刀傷,但她知道……這道疤痕就是上次綁架事件留下的,很久沒有好,直到現在都還有一條淺淺的傷痕。這就像也想和她一樣留長發麼?為什麼他就如此渴求和她一樣呢?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
「我很擔心你。」憋了很久的話終于從她嘴里說出,她的眼神都溫柔到了骨子里。伸手抱住他,緊緊地抱住他,「我以為只要遠離你,你就會過得平靜……但看來……你並不開心。是嗎?」他確實瘦了,眉宇間一直都有揮不去的憂傷。雖然他如願以償的平靜著。可從身上的傷痕看來,如果她再把他扔到一邊,他可能會無止境的自虐下去。
輕輕推開他,雙手覆上他的臉。與他近距離對視著。他的眼楮里全是如水晶一般的淚。她終于知道他哪里不一樣了。他變了。變得越來越沉靜,越來越脆弱了。在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像水蒸氣一樣消失的。
他又埋下了頭,靠在她的胸口。渾身上下都開始輕微的顫抖。他的心在抽搐著,呼吸也大了,「小一……你不懂。」她永遠不會懂。就像她不該對他這麼好一樣。她的好只會傷害他。她的好只會讓他陷得更深。她的好只會讓他變得越來越瘋狂。可是,他無法把心里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因為他很矛盾……他的自虐行為從來不是因為悲傷,是因為矛盾。
「我,會試著懂的。」她一手模著他的臉,觸感冰涼光滑,就像高等的絲綢。一手撫模著他背上的那道傷痕,那道因她而起的傷痕。埋頭,心疼的吻上他的發……發間所傳來的味道讓她痴迷,她貪婪的呼吸著……這是一種怎樣的洗發水的香味啊?不,凌羿鋒全身上下都是這種味道。甚至被他觸踫過的東西都會帶有一點淡淡的香氣。這種味道,只要你深吸一口,彌漫到自己身體里後你就無法釋懷了。
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順著他的黑發慢慢吻到了他的額頭。然後用額頭抵靠著他的額頭。呼吸著彼此吐出的氣。
好香……她不禁在心底里感慨。大腦已經開始慢慢混沌。
車內一片寂靜。車外吹著涼風,涼風輕拂大地,吹動著樹葉。他們兩人就這樣靜靜不動。閉著眼,似乎在聆听世界的聲音。
楊小一並沒有發覺,聞著這種味道,就連她的靈魂都開始慢慢抽離自己的身體。腦袋一沉,身體一軟。知覺也在慢慢離開她。眼楮微微睜開,里面卻毫無焦距。身體猛然往後一傾,眼看就要撞到身後的車門,凌羿鋒卻早就做好了接應她的準備,伸手就將她的腰給固定住。
「我好累……」她看著他,腦里一片空白,呆呆地說完這句話,眼楮就快要閉上了。
「我知道。」凌羿鋒淺淺一笑。隨手將車座放下,輕輕把她放在上面,翻身就覆了上去。一手撐在她的身旁,一手模著她的臉,「是不是覺得……我很香?」
「恩。」她的大腦似乎沒有思考,又似乎在思考。對于他的問題,她條件反射般就回答了。
「雖然很矛盾,但是不是依然不想讓周夜離開?」他牽起她的發,然後調皮地用頭發輕觸著她的皮膚。
「恩。」不要再問她什麼了,她困了。努力睜眼看著的凌羿鋒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那你……愛我嗎?」俯,貼在她的耳邊。微涼的呼吸傳入她的耳朵。
「恩。」她淺淺的「恩」了一聲。
其實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只會有這樣的答案。他身上的香味,不是普通人可以抗拒的。他成天都和各種迷藥媚藥打著交道,他甚至是泡在里面長大的。毫不夸張的說,那些藥對他已經沒有用了。可他的身上卻久久彌漫著這樣誘惑人心的香味。其實他聞不到,他永遠無法體會被用藥之後是怎樣的感覺。所以,他一直沉迷于對人用藥,他做過各種各樣的實驗,他知道他身上的味道比任何藥的藥性都還要猛烈。
才開始或許不能感受到什麼。久而久之……這種藥對人體,對大腦都會有相當程度的損傷。就像夜凰里的女人,她們每天都被注射著特殊藥液,以至于讓她們**無限,無法控制;頭腦也永遠是在一種**之後的昏迷狀態,所以她們逃不出去。而這種藥就像毒品,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戒掉的。換言之,那里面的女人其實不過就是供人享樂的生殖器。久了之後就成了畜牲,動物。一見雄性就會地湊上去求著解決饑渴。而他的身上,就有著同這些藥同樣功效的能力;他身上的味道就是毒藥。甚至是比那些藥還要毒還要讓人無法戒除的藥品。
這就是他矛盾的地方。這就是他不能接近楊小一的原因。這……也是他注定孤獨的因素。他只會害了自己愛的人,到最後他只會讓他身邊的人變成思想呆滯,無法思考的廢人。
這也是他只能不停更換女友的原因。
可是……他做不到。
離開楊小一,放棄楊小一。讓她嫁給猶西,讓她和周夜纏綿。他做不到。他從來不曾真正擁有過誰,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想要去擁有誰的渴望。
「對不起。」楊小一已經睡去,她無法听見他的話,「我愛你。」閉上眼,一滴淚剛好滴在了她緊閉的眼眸上。
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黑暗里。我不想只能遠遠觀望你的幸福。我渴望參與你的世界。你……能救我麼?我可以解月兌麼?可是……我們的出路,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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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明白了麼?申婉曾經就對楊小一說過的話。因為愛她,所以才要將她推得遠遠的,和她在一起只會傷害她。但……他,凌羿鋒不是。所以申婉做的一切不是為的自己,她是為了楊小一。
申婉其實是最了解凌羿鋒的人,她知道他的這個秘密。但……她還是義無返顧了。愛上凌羿鋒也好,被凌羿鋒愛著也罷。都是一件悲傷的事。
不過,就像申婉的那句話,「我的人生本來就不是喜劇,所以……也不需要快樂。」凌羿鋒應該有了這樣的覺悟。可楊小一的出現,又讓他迷茫了。他到底該怎麼做?
親媽不要拍我。因為這是設定好的一切……
另,周夜已被九玨領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