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演技太好,還是假戲真做?連自己和最知情的你,竟都被我騙到了?
——緋櫻佚珩
這說明,她這一次與夏爾的分離,或許是永遠的了。
他最珍愛的少女,伊麗莎白,要奪走屬于她緋櫻佚珩的一切。
她是夏爾在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縷陽光。而佚珩是跟夏爾同樣墮落在黑暗世界中的魔鬼。
可夏爾是佚珩的陽光,因為佚珩已經全身心都無法從黑暗里挽回了,已經到了需要將一個黑暗的人作為陽光的可憐地步。可現在,她連黑暗的陽光都沒有了。
好可笑。
他們之間煽情的擁抱,問候,在佚珩面前像黑白默片一樣麻木地呈現。現在,佚珩是真的一無所有了啊。
日吉看到獨自一人的緋櫻佚珩,與那邊一大團人的對比實在太明顯。佚珩的容貌在場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比擬的,她的高雅氣質,也是少有。可是那邊那個叫伊麗莎白的女孩,給人溫暖,活潑。佚珩就像是一個精致無比的琉璃女圭女圭,毫無生氣地運作活動。
「喂……」
日吉走向佚珩,還沒有完全把話說出口,就被抱住了。
「你這麼喜歡抱別人麼……」頗為無奈地說道。
「嗯。因為這樣左邊的心里就不會空空的。而且這樣很暖和。」佚珩輕輕地說。
「你冷?」
「嗯。」
兩個人的世界與旁邊嘈雜歡快的團體徹底隔離開來。僵持了一會。
「若是個很溫柔的人。」
「或許……」
「你之前很討厭我。」陳述句。
「你感覺比較黑暗。」
「你是第一個用‘黑暗’來形容我的人。」佚珩從日吉懷里昂起頭,木木地盯著日吉。
「你是孤寂的人。」日吉說。
「你也是孤寂的人。」佚珩說。
「現在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應該不算孤寂了。」日吉微微展顏。
「不,我們是孤寂的群體。」佚珩莞爾。
「彼此孤寂的靈魂伴侶?」
「我喜歡。」
相視而笑。
她多了一個能夠充當陽光的人。他有暗金棕的頭,很柔順,平常也許是有些別扭的人,可是他們只是在以不同的方式掩蓋自己,而且互相面對時,都是坦誠的樣子。他不大會哄人開心,但是會默默陪佚珩。佚珩也只要一個「靈魂伴侶」,就夠了。
「哇……」
「好帥……」
「今天我們店走了什麼桃花運……」
跡部挑挑眉︰很少有人在冰帝的網球部正選大駕光臨過後還對別人犯花痴的,應該還有點水準。
淡金的軟。
碧玉般的眸子。
牢牢鎖定——緋櫻佚珩。
今天踫到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佚珩也在每每踫到一次這樣的人時,都酸了鼻子,潤了眼楮。
可是這次,再也忍不住了。
「哇……拓麻……」
「佚珩……真的是你!」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抱住佚珩,想要揉入骨血一般的力度。
這個與幸村不相上下的、甚至比幸村還強的男人,如神邸一般,配得上他的人,也許這世界上只有緋櫻佚珩。
「拓麻……拓麻……」
佚珩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無休止地念著一條的名字,一條只有溫柔地安慰她,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呦,竟然那麼快就見面了。」夏爾望著懷抱佚珩的一條,賭氣一般拉緊了伊麗莎白。
「夏爾,好久不見。我們家佚珩這段時間多謝照顧了。」一條爾雅地微微彎了彎身子,舉手投足之間彰顯出貴族的氣質與氣場。
「呵,不必。佚珩小姐是自家人,從來沒有這一說辭。」塞巴斯蒂安鞠躬還禮,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
「噗哩——這位不打算介紹一下嗎?」仁王痞氣十足地打算在柳生身上,一只手指繞著那條小辮子,順便對年輕的服務員妹妹放電。忍足也絕對不甘落後地亂放桃花。
「失禮了。我是一條拓麻,佚珩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也許她是我將來的女朋友,但是現在我還沒把她追到手。」無論什麼話,從一條嘴里說出來都會變得很動听,柔和的語氣,像是在講述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般。如果這些話被忍足或是仁王講出來,絕對負分。
「拓麻,有些事我待會問你。」佚珩壓低了聲音,卻注意到格外敏感的幾人投來感興趣的目光。
「伊麗莎白,你要住在夏爾家里嗎?」幸村微笑著問。那個深深的微笑。
「當然。」夏爾順其自然地說,仿佛完全沒有在意到佚珩。伊麗莎白一臉單純幸福地抱著夏爾。
「佚珩,我可以去你家嗎?」一條把下巴抵在佚珩肩上。
「一起去看看本家。」佚珩舌忝著冰激凌說道,緋紅的眸子撲閃撲閃,看不清楚具體顏色。
「佚珩小姐,你不和我們一起了嗎?」塞巴斯蒂安鞠躬詢問。
「我何必去妨礙人家的好事。對吧,拓麻?」佚珩把舌忝過的巧克力冰激凌遞到一條面前,一條也順勢舌忝了一口,說︰
「嗯。我們,也好展一下。」
巧克力原本的晶瑩,只剩下一點渾濁,到底,是什麼變了?
陽光下,什麼都有。
溫度里,又有什麼?
「佚珩小姐,我還是跟著你們好了。」塞巴斯蒂安語出驚人地說。夏爾緊抿著唇線。
「阿勒,為什麼?」佚珩睜著大大的眼楮,卻看不到底。問道。
「反正夏爾少爺和伊麗莎白小姐都是兩情相悅,我不好打擾。但是佚珩小姐這邊我還有機會插一腳。」
「嗯。我知道了。」
「那麼,佚珩小姐是答應了嗎?」塞巴斯蒂安掛著惡魔的微笑。
「看著辦。賽巴斯的話……」
「佚珩,那我呢。」一條春風和煦地笑著。
「現在,賽巴斯和拓麻就陪我去看看本家吧。」
「yes,my1ord。」
「走吧。」
目送那一行奪人目光的人走後,夏爾和伊麗莎白也接著告辭。
「跡部君,叫佚珩的女孩,包括他們,都有點怪異呢。」幸村。
「啊恩——本大爺的洞察力早就現出來了。」跡部撫模了那妖冶的淚痣,目光深不見底。
佚珩走到緋櫻家的舊址,看著眼前全然無變的古風建築,微微嘆了口氣。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里面,是空曠的。除了當年的人,那麼多的佣人,所有家居用品、包括她以前穿的和服、還有那一片櫻花林都留下來了。
「當我們通過門,來到另一個世界後,在原來世界里的身世背景,都會像存在了很久一般自然植入人們的腦海。拓麻——」
「是。」
「你是什麼時候在月之寮那邊死掉的。」
「三天前。」
「那就對了……我讓賽巴斯查的資料顯示,一周前一條的集團就存在了,就像從未消失過一般。所以說,不僅時空會幫助我們建立起原來就有的背景,空間里、也就是門的時差也是不一樣的。」佚珩凝視著那一片櫻花飛舞的花林。
「賽巴斯……」
「是。」
「現在……是秋天嗎?」
「是的。」有些訝異她話題的跳轉。
「嗯。」
原來,早就已經是秋天了。還傻乎乎地活在自己的櫻花林里。看吧,現在沒有了能力,它們該凋零的時候凋零,提醒著,吶,春夏早就過了,自以為是地活在那時候,到了秋冬之季,你要怎麼辦啊。好可惜,晚了。我錯過一個春天,又錯過一個夏天,然後再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跌跌撞撞迎來一個秋天。
好的東西維持的時間,永遠比我們想的短暫許多。而我們討厭的東西,看來那麼漫長。時間是最好的伙伴,同時是無法覆滅的敵人。
每次都這樣說,還沒有來得及去愛你。來得及,來不及,不是誰說了算的。我想做到那般無所謂,我只能裝瘋賣傻,假扮風輕雲淡,然後讓時間慢慢吞噬。吞噬一切。
你知道嗎?作為這個最可悲的事情就是,里面爛完了,外面沒有一點瑕疵。
我恨我。我愛我。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我討厭你,但是我愛你。無法衡量的,無法估測的,我想要的,我得不到的。
櫻花的花瓣那麼嬌弱柔軟,飛在空中,像灰塵顆粒一般輕舞飛揚。它們落在地上,厚厚一層的雪白和緋紅。白與紅的交織,是永遠也逃月兌不了的詛咒。
「賽巴斯。」
「是。」
「去找我想要的那種僕人,你知道的。」
「嗯。」
「你住在……跟我一個房間。」
「佚珩小姐,需要我現在就服侍你洗漱嗎?」賽巴斯蒂安在一條危險的目光下,坦然靠近佚珩。
「免了,去辦事。」佚珩瞟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吩咐。
「是。」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
「佚珩,我可以住在這里嗎?」
「不行,回你本家。」
「佚珩……」撒撒嬌,賣賣乖。
「一條拓麻。」她的語氣陡然陰森下來。
「緋櫻大人,我知道了。」唉,習慣,不容易改。她的威嚴氣場,一點沒有改變。笑著,卻刺骨。一條單膝跪下,想著,如果是其他貴族,估計已經受不了化成灰了。
「拓麻,有時候我管不住自己。」她很輕很輕,很輕很輕地說。
「佚珩,讓我抱抱你。」
「拓麻,我配不上你。」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沒關系的,我不會逼你,我有時間,可以慢慢來。」
「我怕。我上輩子都在怕。」
「有我在。」
「所以說,我才有除了閑姐姐,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佚珩擁著一條厚實溫軟的後背,笑了。一條卻覺得衣服後面濕了一片。
「佚珩,如果你要玩的話,我會陪你一起。」願意被利用。離開的感覺太痛苦了,讓他寧願去死。
「不。我要等,等到一個時機。我有預感,他,一定會來的。」
他,玖蘭樞,一定,一定。
「佚珩,你不問你走後,月之寮生了什麼事嗎?」
「我已經不再那里了,那段時光也不在那里了,知道和不知道,也沒多大區別。」
「李土死了。」
輕顫。你還是……
「是玖蘭樞和零那孩子一起干掉的吧。」
「嗯,還有元老院養的一群畜生。」
「黑主灰閻,終于又放光彩了。」她苦澀地抿唇。
「我殺了爺爺。」
「後悔嗎。」
一條搖搖頭。
「一條。」
「嗯。」
「我啊,不會走了。再也不會走了。」
「佚珩總是這樣。」
「我從未違背過誓言。現在,我在誓。緋櫻佚珩再也不會離開一條拓麻了。」
「要守信。」
「從此一起。」
「一定。」
「一定。」
日吉站在窗前,西裝革履,暗金的絲柔順地垂在額際。手中一只高腳杯,搖晃著血般的68年紅酒。紅酒中,蕩漾著他堅毅的臉龐,輪廓分明。端起,一飲而盡。微醺。
今晚的夜色,格外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