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狐皮屈綾制成了狐皮襖子,這日拿到集上,果賣了一個好價錢,她心中歡喜,從集上添置不少東西,方才回程。
然行不多遠,路至一茶攤,听著有人喚她名字。屈綾心下疑惑,停了步子轉頭去尋,卻是不見半個人影的。
疑是自己听錯了,屈綾復又起了身,然不待她跨出步子,便覺著背後有人拍她肩膀。屈綾忙回過頭,竟見林泫一臉笑意盈盈地站著看她。
屈綾不想會見到他,心中一時起了萬千雲涌,半句話也不曾說出。
林泫等了半日也等不到她開口,頓時有些郁悶,只得笑道︰「兩年未見,綾丫頭這是不認得小爺我了嗎?」
屈綾這才回神,听他這般說了,便也笑道︰「林三少爺這張臉,只怕看過的人都是忘不掉的。」
「算你這丫頭還有良心。」林泫極為親昵地揉揉她的頭發,一如兒時那般。屈綾卻是微僵了臉色,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隔開與他的距離。
兩年前林泫的告白還言猶在耳,實在叫她太過驚駭,以至于如今都不敢與他太過親近了。
林泫自然是注意到她刻意疏遠的動作,面上便有了幾分哀戚的神色。然而他隨後便笑道︰「怎的,綾丫頭是怕我不成?」
屈綾心有不忍,只得搖頭,道︰「我並不是怕你,只是……」卻不知怎麼說下去。
「只是怕我仍對你余情未了?」他也不惱,極隨意地接下話去。
屈綾頓時有些難堪,然無話反駁,正是尷尬,便听林泫朗聲笑道︰「綾丫頭,你放心便是,我雖曾有意于你,但也不過是少時不知事罷了!如今你已是我大哥的妻子,我如何還會對你心存旁意?」
屈綾方才釋然,隨即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小聲道︰「阿泫,是我小人之心了。」
「無事。」
林泫便也隨著一塊笑,許是他說地實在心誠,也許是屈綾垂著頭,不曾看見他那帶笑的臉上極深的澀意。
放下,談何容易!
若是真能夠將屈綾從心里驅逐出去,那他這兩年或許便不用過得這般辛苦。這兩年來的每一個深夜,他無不是在對她一日勝過一日的思念中輾轉不成眠。派出去跟蹤他們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他其實從未失去過她的消息呵!
可是最最痛苦的是,他明知道她人在何處,卻不敢貿然相見,只恐他們得知他派人跟蹤,他便真的再找不到她的影蹤。
有多少次,他一人一騎去了秀水村,卻只敢遠遠望著。清晨的時候,她散著一頭青絲將林瀟送出家門,美眸甚至尚帶著些朦朧的睡意。白日,他看著她往河邊洗衣洗菜,素手縴縴滾落著晶瑩的水珠。夜幕落了,她站在山腳等候林瀟歸來,即使隔著濃黑的夜色,他也能看穿她那因為看見林瀟而綻開的笑靨。每次去,他總會在原地站上一整天,也看上一整天,直等到她的屋內滅了燭燈,再看不到她綽約的影映在紗窗上,他方才打了馬回城,又是一番頹然。
只是這些,她永遠不會知道,他也不會讓她知道。
林泫正自神游,屈綾卻仰了頭,望向他的目光是一貫的清亮柔和,卻透著半分疑惑。
「阿泫,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