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管家 第十三章 捅出大簍子

作者 ︰ 牆上亂泥

黃昏的時候,雪兒提了水壺給牆角的一片野菊花澆水。

小姐這人很奇怪,名貴品種的花不愛,偏偏對自生自滅的野藤蔓獨有情鐘,專叫人移了些種在院中。雜草長多了就容易藏蛇,蒲兒好幾次要拿鋤頭清理干淨,都被攔住了,還受到j ng告。沒人照看,野菊花默默生長著,漸漸根肥葉壯。前兩天雪兒驚奇的發現,枝葉的頂端長出了一個個米粒大的花骨朵,小姐說過,要是開花了,滿院子都香,小雪就開始盼望開花的時候。秋天的太陽還很毒,有些土坷垃發白了,雪兒就取了水來澆灌。

澆完水,雪兒放好水壺,拿衣袖拭去鼻尖的汗。秋老虎遲遲不去,讓人有一種還是夏天的感覺。

這時候,就看見蒲兒急火火地跑進院子。

「不好了不好了,袁公子被抓起來了……」蒲兒進門就嚷。

什麼?袁公子被抓起來?不可能,袁公子是學政大人之子,哪個敢抓他?定是蒲兒姐弄錯了。蒲兒姐也是,老是一驚一乍的,害人揪心。這是雪兒的第一反應,對蒲兒的話根本不相信。

繡樓內,方婼兒正在整理賬薄,「咚咚」的沉重上樓聲像在打雷,也沒听清蒲兒嚷些什麼,便皺眉放下賬薄。待蒲兒身影一出現在門口,方婼兒就劈頭斥道︰「你大呼小叫做什麼,女孩子家的整天毛躁躁,不會文靜點啊!」

「小姐,袁公子被抓起來了!」蒲兒喘著氣道,看到小姐沒頭沒腦的樣子,才意識到話說得不夠明白,又加了一句︰「袁公子和四少爺一起到官府告狀,被官老爺抓起來了。」

告狀?告狀的反被抓?誰告誰啊?方婼兒反而更迷糊了︰「蒲兒你在說什麼?不是讓你去找那唐……怎麼一去就是一天?事情辦好沒有?怎麼又扯到表哥和四哥身上?」

蒲兒張口想要解釋,但有些事情她也弄不明白,便拉了小姐起身︰「奴婢說不清楚,小姐你去問安伯吧。安管家現在正在向夫人稟報,小姐你快去。」

方婼兒一頭霧水地被推下了樓,蒲兒不像在開玩笑,又事關表哥,她心里也緊張起來。

議事廳內,安伯已將所有的事情講述一遍,但方夫人還是糊里糊涂問道︰「安伯,那鄭知縣不知道浩兒和福堂的身份麼?一點小事怎麼會抓人呢?收租什麼的,都是方家的家事,鬧上公堂本就不該,又怎會牽扯到人命案?」

「那兩個收租的家丁與昨天夜里一個姓趙的老板被害有關,而袁公子又當堂承認那兩人是受他指使,出了人命案,有牽連的要一同審問,袁公子被抓起來就不奇怪了。夫人,都是老奴不對,老奴不該為那唐赫做證,害四少爺和……」

夫人制止了安伯的自責,將安伯講的事情從頭倒尾理了一遍,心里總算是有了點眉目,開口道︰「事情的關鍵在于浩兒和福堂到底和殺人案有沒有關系,如果沒有,應該很快就會放出來,如果有……安伯你明天拿了老爺的名帖去,多帶些銀子,上下打點一下,盡量大事化小。袁家也不會坐視不理,這事應該不打緊吧。」

死的僅是個普通老百姓,真要牽扯進去,幾家要將事情壓下來也容易。方夫人稍稍放寬了心,在她看來,僅是一樁小事而已。

方婼兒趕到,方夫人將所有的事情說了一遍,安慰女兒道︰「婼兒你不要擔心,浩兒和福堂不會干出殺人的事,鄭大人問清楚了自然會放人,只是今夜要吃點苦頭了。福堂沒有心機,不會自作主張去收租,多半都是浩兒主意,也不知那唐赫怎麼得罪了浩兒。」

方婼兒心里明鏡似的,為桃子起了爭執,斗詩受辱,這就是表哥對付唐赫的原因。表哥……太不應該了!方婼兒腦中閃過很多詞,囂張跋扈小心眼……但她覺的不該將這些字眼用在表哥身上,從小到大,表哥對她實在太好了,縱是有點不對,也應盡力維護。

方婼兒強迫自己不去想表哥做的事情,努力轉移思路︰那唐鵬舉太出人意料了,有做生意的手段,文采好,還莫名其妙地成了知府大人的辦事人,他為什麼還要呆在方家?佃戶起移要主家同意這點不假,可有了夫子作靠山,方家還能約束他麼?他做的事情確實可恨,輕薄褻瀆自己不說,還當那麼多人的面寫詩來罵人,按道理應該殺了他的心都有,可怎麼就恨不起來呢?還拿銀子去堵他的嘴,最終結果把表哥給關進去了,早知如此,用千兩銀子請個殺手要了他的命就好了。

這時方夫人的話題也轉到了唐赫身上︰「唐赫這人不簡單,從他救婼兒的舉動看,應該不是壞人。既然他表面上還是方家的人,我們方家就要盡到管束和提拔的責任。這次的事情的確是浩兒他們不對,安管家你出面安撫他一下,讓他到府中管些事情,一來讓外人知道我方家對有能之人是賞識的,二來讓他不好意思繼續追究。他是明白人,定然知道事情鬧大了沒好處的道理。」

安伯點點頭。夫人雖然好長時間沒有管理事務,一旦插手,還是顯得智慧和大度。

事情定下來,方婼兒滿懷心事地回了繡樓。表哥會關多久,何時放出來,會不會吃苦,這些問題固然要去想,但更重要的是心中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一個自己打算委托終身的人,卻屢屢表現出非君子的行為,對那唐赫真要如此仇視麼?還是因為表哥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于是間,方婼兒愁腸百轉,長夜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安管家就帶上禮物去了衙門,方婼兒鎖好庫門回到繡樓,將兩個丫頭攆走,自己一個人呆在房中。

雪兒和蒲兒不敢走遠,便到隔壁繡房去繡花。

繡花是高難度的活,讓雪兒覺的委屈的是,她自己認真學了好長時間,但繡出來的東西還是惹來一頓嘲笑,蒲兒姐從來都沒有在繡房好好呆過,偏偏飛針走線毫不含糊,繡布上的花樣活靈活現,靈動無比。有時候雪兒也會妒忌蒲兒姐,但更多時候是欽佩與依賴。

今天輪到雪兒嘲笑蒲兒了。

「蒲兒姐,這花應該是順著紋路向外擴展,一點點的,由緊變松,你看你,就這樣橫豎牽了幾條線,哪里是繡花,分明是蜘蛛在拉網!」這是蒲兒的原話,雪兒拿來回敬她。

「哎呦!」蒲兒一不小心扎到了手,疼得叫了一聲。

看著蒲兒將手指頭放到嘴里吮吸,雪兒咯咯直笑,不光是自己,蒲兒姐也有狼狽的時候。

蒲兒一怒,把繡架推得遠遠地,一轉身坐到桌旁,支起下巴,愣愣出神。

「蒲兒姐,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擔心小姐?夫人都說了,袁公子不會有事的,袁公子一出來,小姐就高興了。做人嘛,誰都有個煩惱的時候。」

蒲兒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很鄭重地問︰「雪兒,你說我們做丫頭的歸宿在哪里?」

雪兒奇怪地道︰「蒲兒姐你怎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很簡單啊,夫人屢次說你心眼好,伶俐有霸氣,有你在身邊小姐不會吃虧,將來小姐出閣肯定會帶上你,做小是沒有疑問的,姑爺人好,你下半輩子可有福可享了。至于我……就不好說了。」

蒲兒問︰「你覺得袁公子很好嗎?」

雪兒點點頭。

蒲兒想了想道︰「那換你去陪小姐出嫁,你可願意?」

雪兒笑道︰「怎麼可能,夫人的意思早就很清楚了,我們做丫頭的只有听從安排的份,許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的。」

蒲兒嘆了口氣,趴到桌上繼續想心事。

*********

晚上安伯回來的時候,卻帶回不好的消息。

「鄭知縣已經查明,殺害趙掌櫃一案,確實與袁公子和四少爺沒有關系,那兩人是無意中見趙掌櫃得了五十兩銀子,就起了貪財之心,隔了幾天蒙了面去搶劫,誰知趙掌櫃拼死反抗,不得以就殺了人。」

方婼兒問道︰「既是如此,那表哥和四哥怎麼還不放回來?是因為收租的事麼?莫非那姓唐的不肯善罷甘休?」

「收租是方家家事,鄭大人沒有追究。只是那兩人的身份卻有點不一般。昨r 鄭大人動刑審問,追查兩名凶徒有無前科,一查之下,卻查出那兩人是……明教之徒。」

「明教?」方夫人母女心里都是一咯 。這兩年明教在民間鬧得很凶,朝廷已將明教定為魔教,派了專人清剿,凡是明教中人,一經查實,定斬不饒,還要株連九族。與明教有瓜葛的,需到官府自首,說明來往經過,若無大錯,罰以重金,若有支持明教的行為,輕則流放,重則斬首。可以說,明教已成了人們口中的忌憚之詞,不能輕易提起。

方婼兒疑惑道︰「听說蘄州那邊明教猖獗,江陵這里卻從未听說,表哥怎會認識明教中人?」

「事關魔教,袁公子和四少爺都被嚴加看管,老奴想去探望都不可能,袁公子怎麼和魔教有關系,老奴實在不知。糟糕的是袁公子昨r 當堂承認那兩人是受他指使,現在想要月兌身出來,恐怕……」

事情鬧大了。方夫人和方婼兒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袁家可有派人來?」方婼兒問。

「袁家昨夜就派人去了縣衙門,他說的和老奴打听的沒什麼兩樣。老奴拿了老爺的名帖見了鄭大人,鄭大人明明白白的告訴老奴,這事關系太大,他也擔不住,不過看在尚書大人和學政大人的份上還可以壓上一壓,延遲一兩r 上報。還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只要旁人不捅穿,他犯不上得罪人。」

「那是說……?」方夫人露出一絲驚喜,只要事情還有挽救的余地就好辦。

安伯點點頭道︰「鄭大人顧忌的應該是唐赫,他為知府大人辦事,要往上捅簡單得很,鄭大人要是私自放了少爺他們,只怕烏紗不保。」

「唐赫?要是以前……就是一句話的事,如今楚夫子今非昔比,在朝中說話比老爺還管用,倒不能亂來了。寧知府和我們有點關系,只是明教的事真捅到他那里,他未必肯承擔干系,解決問題的辦法還在根源上……」方夫人瞬間作出決定︰「遲則生變,安伯你明早就去找那唐赫,好言將他請到府中來,我會親自給他道歉,想辦法說服他。要是那人真不識好歹……哼,方家對吃里扒外的人是不會手軟的!」

安伯打了個寒噤,夫人的話沒說透,但意思很清楚,是要孤注一擲了。

方婼兒眉頭緊皺道︰「事情還沒到那一步,娘親您多慮了。不如這樣,為顯誠意,我便與安伯同去,我一女子抹下臉面去求他,他多少要給點面子,只是讓安伯受累了。」

安伯連忙道︰「小姐千金之體,尚且不辭勞苦,老奴算得了什麼!」

女兒去求一陌生男子,方夫人本不想答應,但事關重大,又迫在眉睫,只有女兒去才顯份量,便點頭應允了。殺人滅口的事搞不好會連累整個方家,不到萬不得以,方夫人是不會行此下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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