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寮墨扯正了自己的領帶,目光雖淡然,但仔細看,眸底卻有一絲無法銷匿的哀慟與無奈。愨鵡曉闔上眼皮,他伸出修長的指揉了揉太陽穴,那句話像罌粟花一樣迷亂了他的心智——
「從此之後,我跟你斷絕兄弟關系,你用不著管我!」
他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唯一的。
小時候他們相依為命,他為被欺負的他打抱不平,為貪玩在泥里打滾的他洗衣服,甚至為挑食的他學會了做飯,然而現在卻……
腦海里突然閃過悅耳的聲音,「時光會變人。」
「心里不好受吧?」白顯森的聲音驀然響起。他是跟了他十多年的醫生,自然能看出完寮墨的情緒波動。
「嗯。」完寮墨吐了個簡簡單單的字,卻不足以訴清心中的苦悶。眉毛緊緊的蹙起,像是被苦惱糾纏著,永遠都不會舒展開一樣。
忽然想起完寮斷那強烈的佔有欲,白顯森蹙了蹙眉問,「你愛小嫂子嗎?」
完寮墨手一頓,緩緩地睜開眼簾,沉沉道,「她怎麼樣?」
——就是因為愛與不愛的問題,所以才導致了現在的結果嗎?他暗想。
「度過了危險期,多虧你送的及時,應該明天就能醒來了。至于你的伯母大人,似乎被嚇到了,精神有些失常。」白顯森也不揭穿他,但默了半晌,還是好心地提醒道,「愛的人就好好留住,不愛的人就趁早放下。你知道嗎,假如你的愛人是一塊千斤重的石頭,那你就算抱一輩子也不會覺得累;而相反,假如你抱的恰巧不是你愛的石頭,那麼你遲早還是會因為累垮,而扔掉它。」
完寮墨猛地站起身,身板筆直,「我沒有愛上她,也永遠不會愛上她。但就算我不愛她,我也不能就這麼放手。」
「那你折磨人有意思嗎,三個人!」白顯森有些急了。
這家伙什麼時候喜歡上自虐了,折磨兩個曾經愛過的孩子不說,還把自己給附贈上了!
「錯就錯了,一錯再錯,也總有錯得正確的時候。」他丟下這句話,就轉身決斷地向末粒的病房走去。
他身材高大而頎長,卻在此刻顯得有些孑然而無助。步子緩慢沉穩,黑衣裹身,墨色的碎發隨意卻整齊,雙手插兜,長臂微微向後展。王者風範油然而生,四周滿是冰冷的氣焰。
——有些時候,王者,注定是孤獨的。白顯森在他的身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病房里靜謐得不像話,完寮墨站在病床邊,緊緊盯著她沉睡的顏面。
黛色的眉平靜地舒展,濃黑密集的睫毛如同坐落的蝴蝶,在眼瞼上停息。微弱規律的呼吸聲從未停歇,胸脯隨著她一呼一吸而時高時起。嘴唇紅潤,時不時微張又合攏,面頰已不再那麼蒼白,此時紅潤的正常。
驀地,她像夢到了什麼一樣,眉一蹙,又是那副倔強的模樣。
一瞬間,她的倔強,她的害羞……無數個畫面在完寮墨的腦袋里閃過。
他蹙眉——是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再厭惡她的?是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倔強印在了他的心上?又是什麼時候起,他看到她害羞就情不自禁地要吻她?
完寮墨暗想︰我好像,明白什麼是喜歡的感覺了。
可是他弟弟呢?而且,她一定不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