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樓梯上走下一位窈窕的淑女,蒼白無力地說︰「咳……咳,哥,你別這樣。愨鵡曉你要是真這麼做了,完寮墨說不定會殺了我。」身子輕盈如風刮就散的羽毛,頭發稀少而倉亂,面容恬靜,白色的手帕隨著她的咳嗽聲而多了些鮮紅的血跡。
這句話就像一個警鐘,狠狠地敲滅了君徽想要佔有末粒的瘋狂。他抿了抿唇,站起來,穿好衣服︰「君潔,上去吃藥!」
「哥哥,我不想吃了。」君潔望了望手帕,苦澀地笑起來,「都是快死的人了。」
君徽的目光柔了柔,「完寮墨待會兒就來了,你先上去吃藥。」
「真的嗎?」一絲亮光在眸子中掠過,女孩甜甜地微笑著走上樓。
末粒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無聲地咬著粉女敕的嘴唇。身子微抖,半晌抬起倔強的眸,「如果……你想要威脅完寮墨的話……沒用的……我和他……什麼關系都沒有。」
君徽像听到了什麼好笑的東西一樣,兩個酒窩和虎牙暴露出來,笑容像拍電影時一樣迷人,「哈哈哈,總裁夫人真愛開玩笑。酒許殿下若是跟你沒關系,那他怎麼會著急趕來呢?」
「他不會來的,我保證。」
「是嗎?」君徽笑了笑,拿起手機點開了視頻通話。完寮墨很快就接听了,冰冷的面容還如昔日一樣,他把內心的慍怒隱藏得恰到好處,「君徽,我勸你還是快點把她放了。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听著他這番從未出現過的話,末粒不管是真是假,內心多多少少都有些感動。她以為完寮墨才不會管自己的死活。不過——
「你不用管我,我若是死了,就能消除你心中的所有顧慮了。」她害得人已經夠多了。
見完寮墨抿唇沒說話,君徽以為他要變卦,便把攝像頭對向末粒,一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
末粒狼狽地偏過頭,緊接著一桶鹽水又從頭頂潑下來。
「啊,嘔……」腦袋開始脹痛,喉嚨惡心,月復部的傷口很是因為沾上了鹽水而傳來劇痛。
完寮墨看了她痛苦的樣子,盯著她不整的胸口,微眯眸,不在屏幕里的那只手狠狠攥緊。整理好情緒,他扯出一抹讓人毛骨悚然的殘笑,「君徽,很好,我一會就剝了你的皮——」
「是嗎?君某拭目以待。」
此話過完,通話便結束了。完寮墨的眸里氤氳著不可描述的陰冷,狠狠地踩下油門,周圍的景象來不及捕捉就急速後退,「末粒,別這麼看不起我。」
君徽想跟他斗,還差得遠呢。
雖然不知她有沒有事,但末粒不整的衣衫,還是擾亂了他的心。假如他能抑制住想起父母時的瘋狂,她就不會被人綁架!
而那邊,君徽好笑地看著末粒難忍的樣子,剛要說些什麼,君潔輕飄飄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哥,你對女孩子太粗魯了。把她交給我吧,我帶她回屋。」
「可是不這樣,怎麼能把完寮墨吸引過來?不行,她就在這里呆著,我怕她傷了你。」
君潔笑著搖搖頭,「不會,我相信她。哥哥,你幫我把她抱到屋里吧。」
君徽蹙眉看了她幾秒,半晌還是妥協了,「好。」
君徽把末粒抱到君潔的床上之後,不放心地看了她幾眼,才轉身離去。君潔沖末粒笑笑,從櫃子里面拿出一個醫藥箱,開始給她包扎傷口。
末粒看見她認真的樣子,不覺一愣,「你不怕我傷你嗎……」
「以我的直覺,你不會。」君潔搖搖頭,笑意充滿兩眸,聲音細膩,動作優雅,「你好,我叫君潔,是你的情敵。」
「……」末粒愣了愣,從不知道情敵也能說得這樣風輕雲淡。
不過管她呢,她又不喜歡完寮墨。緊張地盯著君潔的一舉一動,卻見她只是一味地給自己包扎,根本就是溫順純良的樣子,她十分詫異。
「末粒,你不要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她的聲音輕如羽毛,語氣里沒有悲傷,沒有惋惜,「再說了,我活不長了。」
末粒听她這麼一說,這才放下了心,好奇地問,「活不長了?」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應該是患上了很嚴重的病吧?
「我今年十七歲半,距離我的生日還有兩個月。我過生日的那天,就是我會死的那一天。」
「為,為什麼?」
「小的時候,我和哥哥被壞人抓去做實驗,他們給我倆注射了奪命的藥物。當年只有一瓶解藥,哥哥原本是打算給我的,但我晚上偷偷灌給了他。」君潔目不轉楮地為她止血,動作輕柔,「後來我們被放了出來,哥哥拼命地給我找解藥,可是轉眼,我快死了。」
末粒愣愣地看著她,她的神情似乎就是在說一個跟自己沒有多大關系的故事。她的善良讓她忍不住安慰道,「一定會找到解藥的,在你十八歲生日之前。」她的眸子倔強而堅定,讓君潔笑得更加開心了。
「我們兩個都很善良。」君潔把藥箱給收拾好,像姐妹一樣坐在末粒的旁邊,「我叫你上來,只是想給你說幾句話。」
「我愛完寮墨,很愛很愛,從七歲那年就開始愛上了。十多年沒見了,我對他的感情一點兒也沒有改變。你知道嗎,當我在電視熒屏里看到他那麼小心翼翼地抱著你時,我心痛、嫉妒地吐了好多好多的血。」
末粒靜靜地聆听著,心髒猛然間一息,那種看著自己深愛的人抱著別人的感覺,她是有親身體會過的。她抿著唇,剛想告訴她實情,君潔卻擦了擦臉上晶瑩的淚珠,「不過沒關系了,我一會兒就能再見到他了。粒粒,我不想祈求你跟我公平競爭,因為我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我只希望,你能把他的愛借給我兩個月,等我死了,他就徹徹底底地屬于你了,好嗎?」
「……」末粒喉嚨一堵,眼楮里驀然附上透亮的淚光,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道,「好。」
她有些心疼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孩子,有喜歡的人,卻不能狠狠地抓住他。
「粒粒,我太感謝你了。」君潔見她同意,略帶哭腔地說著,兩只手牢牢地抱住她,卻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力氣,「我死後,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他。你知道嗎,他其實是個孤兒,小時候特別特別的冷漠。他不會去表達他心里想說的,他會霸道,會很在意自己的弟弟,他……特別特別的好!你一定要好好地包容他。」
末粒身子一僵,隨即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會的。」
眸子迅速閃過一絲白光。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了那個教她用槍的小男孩呢?完寮墨果然是個孤兒,所以才听到父母的時候發起瘋來。
左胸膛有些發悶,她對他一點兒都不了解,難道他並不只有霸道、讓人憎恨的一面嗎?
心中驟然浮起的是愧疚還是心疼,她不知道,反正有什麼東西在末粒的體內潛移默化。
「粒粒,你真好,真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