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世子謀 第七章 成親夜壓寨夫

作者 ︰ 橫雲破

黑暗之中,尚華牢牢的抓住莫君畫衣服的下擺,轎子搖搖晃晃十分顛簸,感覺好像在七拐八拐的來回穿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轎子緩緩落下了,尚華暗嘆終于到了,旁邊的不知是什麼人摘下了尚華蒙眼的紅綢,走出轎子,尚華瞬間感受到了刺眼的光亮。

尚華先是看了一下莫君畫,只見他依舊清清冷冷地躺在軟榻上,沒有任何表情和變化,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驚動他,于是略微心安。

接著尚華默默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山寨存在于兩個山谷之間的一個巨大的罅隙,周圍層林茂密,綠樹環陰,芳草青青,地上的石階鋪就了一條通路,上面粘著些許青苔和幾點潮濕的水漬,木板圍成的圍欄阻擋了從高空落下的危險,一塊巨型的山石上刻著粗獷豪放的「東南寨」三字,這字體倒是十分符合尚華想象中山寨代王的豪爽性格。

再往里走走就會覺得別有洞天,入目的是整齊的木屋,進入屋子里就覺得像是進了一個家底略豐的富貴人家的家宅,甚至有些文雅之氣,可是仔細一看書籍和筆墨都是嶄新的,看來是附庸風雅罷了。

此時一個長相憨厚身材粗壯的漢子拿著紅綢和喜紙,笑呵呵的說︰「三娘說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和你成親,免得夜長夢多。」可能是太久沒有什麼喜慶的事發生了,所以寨子里的匪子們都顯的興奮,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

唯有尚華像被雷劈了一般,瞬間沒了血色,頓時失了精神。尚華不禁想起了紅三娘眼角略顯松弛的皺紋,雖然在一般人眼里感覺這三十來歲的少婦還有那麼幾分韻味,可是尚華是誰?先不說尚華自己本身就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自從尚華出竹林以來,遇到的幾乎都是風華絕代的人兒,連尚華的手下妖嬈和冰清都頗有姿色,這審美眼光自然是比尋常人高上了許多,況且尚華才十八,而那少婦…。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華裳世子是個女子啊。

待寨子中人離開後,尚華急急問莫君畫︰「你可有什麼逃生的對策沒有?」

「沒有。」莫君畫語氣平淡的回答。尚華心下一片絕望,在屋子里來回踱步,看來如今只有靠自己了,尚華十指狠狠掐盡肉里,卻絲毫不覺得疼。

「拿著這支玉簫到彩衣軒,告訴那里的賣家,就說我救過他們少東家的命,要他們拿來最華貴的喜服。」尚華吩咐了一寨里的大漢道,那大漢看尚華從來都是華裳著身,也不覺有他。

夜幕降臨,尚華穿著金絲瓖邊的禮服,細膩的綢緞閃著耀眼的光芒,華氣逼人,仿佛這夜幕的主宰者,尚華笑得嫵媚妖嬈,而那眼底是凍結一切的寒意,敲擊著每個人的神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尚華的眼里閃過屈辱,但快的沒人可以發覺,且表面如常,唯有那刺目的笑容,如耀眼的罌粟花,越是美麗卻越是有毒。莫君畫看著席上觥籌交錯的盛況,那華裳世子每一次敬酒時那笑得過于燦爛的笑顏,謫仙少年眼里劃過一抹深邃,愈發幽暗。

「來,爺我今高興,每個人都要喝的不醉不歸。」尚華高舉酒杯說道。

又吩咐人拿來許多空碗和一雙竹筷,只見那華裳少年,拿著竹筷借著酒意,對著盛著不同水量的磁碗敲擊了起來,華袖飛舞,眉眼盡是灑月兌之意,似要把所有塵世間的紛紛擾擾拋諸腦後,快意紅塵。

莫君畫永遠記得那個夜晚,華裳少年那恣意的歡唱︰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選自任賢齊版《滄海一聲笑》。

終于席上的全部人都倒了下去,只剩下尚華不停的唱著,仿佛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里,背對著莫君畫肩膀微微抖動。

「好了,可以走了。」莫君畫掰過尚華的肩膀,淡漠的說道,手下卻強硬的讓尚華面對他,令他詫異的是尚華居然滿臉淚痕。

一瞬間,那酒宴上高貴逼人恣意灑月兌的少年,直直的撲到在那個謫仙般清冷的少年的懷里,失聲痛哭。莫君畫抬起了手復又放下,最終還是輕輕拍了拍尚華的背脊,似在安慰。

還是忍不住哭了啊,尚華啊尚華,你不是發誓不再掉眼淚了麼,可是眼角的淚水卻還是不由自已的滑落,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王朝,第一天就失手殺了世子,只好迫不得已用華裳世子的身份活下去,卻承擔了原不屬于自己的命運,這一樁樁一件件逼得尚華無處可逃,尚華愈發覺得無力…。

哭聲漸止,明明沒有多久,卻仿佛過了無數春秋,尚華依舊趴在那個謫仙般的人的懷里,似在汲取那微薄的溫暖。

「世子。」一聲嬌呵傳來,打破了眼前這幅溫暖而美好的畫卷。「妖嬈來遲了。」妖嬈眉宇間盡是急切,眼里像燃了一團火,半是愧疚半是焦急地說︰「我看到世子的玉簫,知道必是世子出事了。」尚華看著妖嬈那嫵媚的狹長鳳眸,似乎要望進妖嬈的心里。

半響,說了一句︰「如果我不是華裳世子,你還會這樣對我麼?」

妖嬈愣了,莫君畫眼里劃過一絲異色。

時間一點點流逝,久久沒有听到妖嬈的答復,尚華背過身子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兀自暗想︰這樣的答案不是很清楚了麼?妖嬈替殺了真正世子的自己賣命,自己卻還如此貪心。轉身,尚華邁著步子便要離開。

只听見妖嬈在後面喊道,「我為世子賣命,只因世子是你,而非你是世子。」

尚華的腳步頓了頓,但不過片刻又繼續邁步離去。

謫仙少年望著尚華離去的背影,微風吹亂了少年的發絲,周圍散發出點點微波,少年的神色晦暗不明……

而尚華不知道的是她離開後,東南寨被血洗,寨中人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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