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烈r 炎炎,隨著暑氣越來越重,即便有江風的不時吹拂,胡長青站在烈r 下也有些吃不消,所以他就叫蘇文廣到他的車上吹空調,老頭倒是沒怎麼矯情,被他一說就跳下了如蒸籠般的破船跟著他上了車。
上了車後,胡長青不由輕吁了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涼意陣陣,看著神情淡定的蘇文廣,他心中一動,知道老頭是特意照顧自己,人家在三伏天都可以在這邊生活,何況現在夏天才開始呢,面上不由有些訕然。
蘇文廣倒是不以為意,神情自若地靠在椅子上,胡長青忙將他的座椅往後移了移,並將靠背放下些,蘇文廣滿意地點了點頭,見胡長青從車上的冰箱中拿出了一瓶可樂,神情更是愉悅。
「唉,都被你樣養刁了啊,這人啊,是過不得好r 子,吃過了山珍海味,在來吃粗茶淡飯,心里頭就總有了想念,唉。」
老頭喝了一口汽水,許是喝的有些急,連打了幾個氣嗝,弄得他尷尬不已,不過正在喝汽水的胡長青卻沒有顧得笑話他,他心里在想怎麼開口說李鐵的事呢。
「那個話怎麼說的來著,什麼刮目相看的,我說你怎麼感覺又不一樣了呢。」蘇文廣看著神情氣質明顯凝練圓滑了很多的胡長青,一臉疑惑。
胡長青神情一怔,沒太明白蘇文廣的意思,不過他也是心靈聰慧之人,轉瞬就想到是昨天拜訪過二叔之後,困擾自己心里的一些迷惑被解開,然後是因為自己找到了自己成長的道路,所以心里就有了目標,人自然就看起來清朗了很多,他不由在後視鏡中看了一下自己,心里不由也有些愕然,難怪早上陳雨珊看自己的眼神明顯是充滿的欣喜,還說不想走了,說來還是少爺我的這副皮囊更加有魅力了。
看到胡長青一片臭屁地照鏡子,蘇文廣也不再說話,而是看向窗外的那艘破船,眼神中充滿了莫名的意味,有不舍,也有決絕。
良久,胡長青才壓下心中的悸動,口中念道︰「月復有詩書氣自華,唉,還真是那麼會事,只有明理了,人的j ng氣神才會無垢惑,變得通透圓轉。」
蘇文廣听到他的話,眼中不由閃過贊嘆的神s ,接口道︰「我雖然不是很懂你說的話,但是理好像還真是那個理,你呢,雖然做事荒唐了些,但是始終還是良心未泯滅,所以只要用心還是前途無量的。」
胡長青听了蘇文廣的話,神情越發坦然了,比起這個一直站在人群外注視芸芸眾生的老人而言,自己不管怎樣進步,始終都是稚童般,突然,福臨心智,月兌口問道︰「老頭,我們走吧?」
蘇文廣答道︰「好。」
胡長青頓時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忙壓下心中的情緒,點火倒車,他特意將車開得很慢,但是蘇文廣卻沒有任何回頭張望的意思,胡長青心中知道,老頭是徹底舍棄了以前,舍棄了以前的罪孽,潦倒,以及淒苦的生活。
車上一下變得有些沉默,胡長青一時不知道到哪里去,正當他決定開車到西湖別苑的那棟別墅時,蘇文廣突然說道︰「那天你爸爸帶我去了你們家的培訓基地,還有西橋水庫,那個地方不錯,有山有水,而且山下就是培訓基地,我想活動一下也方便。」
胡長青眼楮一亮,其實他也想過哪里,不過之前沒有想過讓他爸爸插進來,所以就沒有跟蘇文廣講,沒有想到他爸爸直接帶老頭去參觀了一下,這樣老頭也不會無聊啊,西橋水庫下就是他們家的保安培訓基地,而老頭也可以做做顧問之類的,還是老爸厲害啊。
「那我給老胡同志打個電話先。」
等胡長青給他爸爸打完電話,蘇文廣才問道︰「你今天過來什麼事啊,不會是專門過來看我的吧。」
胡長青有些訕然,貌似他現在很是單純為了看老頭而過來,基本上每次都有事,不過和老頭相處久,他也不遮遮掩掩,將李鐵的事說了出來,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蘇文廣。
蘇文廣沉吟了一會兒,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上岸,總會沾在這些因果,先見一面再說吧。」
胡長青一听就覺得有戲,便打蛇隨根上,又問道︰「要不我們先隨到過去看一下李鐵,反正順道,嘿嘿。」
西橋水庫在江北,是江口區和江城的郊區和州區的交接地帶,準確講是屬于和州區的,十年前他們家就將水庫承包下來了,而且一包就是100年,而且有優先續約權,合同做得很細,反正那地方以後就屬于他們家。
于是他們家的保安公司也把訓練基地搬到了那邊,他爸爸也在水庫邊建起了私家的度假別墅群,不過一般不對外開放,基本上家人親戚到那邊聚會,偶然他爸媽會招待一些夠級別的大人物,他倒是去得不過,他賴不住那邊的清靜,不過環境確實不錯,這點他倒是不否認。
到那邊確實在橫穿江口,不過不一定要經過大東門,其實胡長青的話說出,他就知道有些失禮了,本來是想李鐵拜師的,哪里有蘇文廣去見他的道理。
不過好在蘇文廣也不是計較這些俗禮的人,稍微想了一下,便說道︰「好啊,如果順路,就去看一下吧。」
胡長青「嘿嘿」笑了兩聲,說道︰「老頭,對不住啊,我沒想太多。」
蘇文廣戲謔地看了他一眼,那雙可以洞察人心的眼楮仿佛要看到胡長青的心理去似的,直到胡長青有些扛不住,又回頭盯著路,他才說道︰「我和你相交這麼多年了,即使計較多這些呢,你也不曾計較過,所以啊,還是像以前最好,我雖然傳了一套心法,但是卻沒有想做你的老師的意思,你的出身就注定不能作為我的衣缽傳人,所以啊,忘年交最好。」
听到蘇文廣的話,胡長青心里頓時倍感熨帖,不由想起和蘇文廣初始的情形,不由莞爾一笑,沒有想到他這種紈褲還可以和蘇文廣這種世外高人做忘年交。
拿出手機給李鐵打了個電話,沒有想到被李鐵狠狠地罵了一頓,雖然李鐵從來沒有罵過他,但是這回胡長青確實老老實實挨了這頓罵,他這次做得確實有些差火,掛了電話,看了一眼雲淡風輕地打量窗外城市的蘇文廣,他的面上不由還有些訕然。
他的車已過了二橋,就看到一輛奔馳S600停在馬路邊,而李鐵正一襲白s 的唐裝站在馬路邊等他,胡長青心里不由一贊,他雖然可以失禮,不代表李鐵可以拿大,他還生怕李鐵會整一長排車在這里等呢,還好是單人單車。
李鐵雖然站在炙熱的引橋邊,但是心里卻是古井不波,一片平靜,經過初期的緊張激動後,他長期涵養的心x ng便慢慢恢復了,勸止了一幫兄弟的跟隨,他執意自己開車到這邊等,他確實沒有想到胡長青做事這麼雷厲風行,而且還這麼不靠譜,不過他心里拿不住是胡長青的意思還是那位前輩的意思。
一看到胡長青的車停下來,他看了一眼就走到副駕駛位這邊,他還特地從人行道上下到車道中,姿態擺得很低,一靠近車窗就打開了,他眼楮一看過去身子就動不了,頓時如臨深淵,一股磅礡的氣勢和殺氣鎖定了他,好在這種感覺瞬間便過去,待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全身已經濕透。
他想都沒有想,就一下跪在車外,喊道︰「師父。」
但是良久卻沒有得到回應,心中忐忑不已,想抬頭看一下,但是卻不敢,心中是混亂一片,在江湖廝殺數載積累的梟雄氣質就在老人的一眼中便摧枯拉朽般瓦解,這叫他如何不對這位高人心存敬畏,所以拜師的心就更加堅定了。
胡長青完全被李鐵的舉動搞得有些目瞪口呆,看了一眼閉目不言的蘇文廣,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知道著應該是蘇文廣對李鐵的考驗吧,好在後面的車自動調道,到沒有不開眼的狂按喇叭,一輛奔馳S600,一輛奧迪A6進口款,還是可以讓一些人自動閉嘴的。
大約30分鐘後,正當胡長青擔心李鐵會不會中暑的時候,蘇文廣總算是睜開的眼,不過還是沒有說話,而是開了一眼跪在窗外的李鐵,眼楮在李鐵身上掃視,不過這次卻是沒有剛才的凌厲,反而和藹了很多,這讓擔憂不已的胡長青心里輕松不少。
「身體和心x ng都不錯,而且底子打的很好,就是戾氣重了些,是個好苗子,不過年紀大了些,當不了我的弟子,記名還是可以的,叫他回去吧,遲些過去找我。」
胡長青硬是被老頭說得心里跌宕起伏,開門的時候不忘鄙視地看了蘇文廣一眼,不過老頭卻又閉上了眼楮,對他的鄙視卻是看不到的,他不由苦笑。
下了車後就走到李鐵傍邊,發現李鐵除了頭上有層細汗之外,並沒有他想象的滿頭大汗,而且跪著的身子堅挺筆直,膝蓋頂住堅硬的水泥地,連顫都沒有顫一下,心里不由暗贊,這個家伙也不是蓋的啊。
「李哥,起來吧,老頭叫你先回去。」
胡長青平淡地說道,臉上更是雲淡風輕,沒有任何可以看出什麼的信息,他是有意讓李鐵著急一下。
李鐵听到胡長青的話,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便站了起來,仿佛剛才跪在地上半個小時對他的雙腿沒有任何影響似的,對著車中閉目養神的蘇文廣鞠了一個躬,轉身就回到自己的車上,將想顯擺一番的胡長青直接晾在一邊,弄得胡長青氣悶不已。
上了車後,將蘇文廣那邊的車窗按上後,就開車直接越過李鐵的奔馳,不過看到李鐵居然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車後,他不由撇了撇嘴,嘴里不由嘟嚕了兩句。
一回頭發現蘇文廣正一臉好笑地看著自己,胡長青不由問道︰「老頭,你搞什麼啊?收就收,不收就不收,什麼記名啊,搞得好像武俠小說似的。」
蘇文廣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一臉欣慰地嘆道︰「你就是身上這股天x ng未泯的稚氣讓我欣喜,否則你就真的一無是處了。」
胡長青一陣氣苦,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哀,說道︰「老頭,你是夸我還是罵我啊。」
蘇文廣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奔馳,神s 平靜,沒有滿意也沒有不滿,淡然地說道︰「夸你,你要學招式的話,就找個時間到西橋那邊找我。」
胡長青抓了抓頭發,咧嘴笑了笑,臉s 便恢復平靜,不過眼中除了盯著路面外,有些別的東西在里面流轉,老頭的話讓他心里震動不已,難道他是個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