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北是燕地最靠南的城鎮,再往東就是連著漠東的數百里大草原,是天然的獵場。請使用訪問本站。大宋歷代帝王幾乎隔年就要去秋獵,是以花費了不少心思在軒北建了龐大的行宮,以供隨行的嬪妃宗親以及大臣命婦居住。
皇後微微笑道︰「聖人親自吩咐了,容妹妹和忻貴儀是必然要去的。」
眾人目光不由往兩人身上看去。
林雲熙目不斜視,忻貴儀有些不自然地動了動,向著皇後起身一福,「不知娘娘去不去?」
皇後搖搖頭道︰「今年宮里事忙,我又要照看張充華的胎,實在走不開身呢。」
林雲熙听得心下一動,皇後留下來不單是為了這些吧?應該還想趁著宮中人少,徹底將上次曼陀羅的事一並查清了。
她那里剛剛有了點頭緒,這回不在宮里,是不是要先停下?
又听皇後道︰「至于其他幾位妹妹……我與聖人商量,定了襄婕妤,寧婉儀,王充儀錢順容還有沈美人幾位妹妹隨行。」除了一個沒怎麼注意到的沈貴人,差不多都是平時比較受寵的。
不過,麗婉儀居然榜上無名?她也算得寵,至少比起王充儀之流要好得多,怎麼竟沒能隨駕?林雲熙看了方薇一眼,後者低眉斂目,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麼。
眾妃左右竊竊私語。
襄婕妤掩口笑道︰「多謝皇後娘娘,正巧妾身想著軒北草原上的風景,真真是天蒼蒼野茫茫,遼闊無疆。」又看著敬婕妤,「我記得前些年妹妹也曾隨行過吧?可惜了,如今妹妹身子不好,只怕再無機會看見那樣壯麗的景象了。」
敬婕妤臉色青白,咬牙笑道︰「是妹妹我福薄,想當初我還能騎馬彎弓,奈何身子不爭氣。」低嘆道︰「我也只能求姐姐獵得一二獐子與我做件冬裝過過癮了。」
襄婕妤微微一僵,她雖然劍眉英目長得英姿颯爽,但騎射功夫著實一般,能上馬彎弓就不錯了,哪還能想著打些什麼回來?!
寧婉儀向著林雲熙溫柔一笑道︰「容姐姐知道秋獵是怎樣的麼?妹妹听襄姐姐和敬姐姐的話,咱們似乎還要跟著一起行獵?」
林雲熙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妹喲~~~我不是你漢紙好麼?不要對我笑得這麼溫柔好麼?我對百合沒興趣啊!!
扯扯唇角,「我也是第一次去。」
寧婉儀繼續溫油地笑,「姐姐出身將門,騎射功夫想必很好吧?」
林雲熙對她很不耐,但又不能無視她,心不在焉地道︰「還算尚可。」
「姐姐太謙虛了,妹妹我只能騎著馬小跑,這回大概是要出丑了。」
林雲熙有氣無力地應道︰「嗯。」
「姐姐若是得空,能不能教教我?」寧婉儀一臉羞澀,「妹妹很想學呢。」
林雲熙心底的小人已經想暴跳起來扁她一頓了,「妹妹若是想學,宮中有的是騎射師傅。我技藝不精,只怕把妹妹教壞了。」
襄婕妤插口道︰「我倒是記得有一回林夫人隨行,那一身騎術很是高明,妹妹多少總學到了一點吧?」
林雲熙好想抽人,模模腰間,沒鞭子(ˋ﹏ˊ)!她微微一笑,「其實想學也不難。」
寧婉儀眼前一亮,林雲熙緩緩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只需不停地練習就好。」
她嘆口氣道︰「听說要練的一身好騎術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每天要在都要在馬背上顛簸,到後來雙腿之間會磨破皮,嚴重地還會血流不止。」
寧婉儀&襄婕妤︰……
林雲熙道︰「還沒完呢,就算這樣,也要繼續練習,腿間的皮長好了再破,破了再好,等最後長出一層繭來才能習慣忍耐痛楚。」
寧婉儀&襄婕妤︰……喂!你這絕對是恐嚇吧恐嚇吧恐嚇吧!!!
皇後輕咳一聲,「好了,今天就到這吧,要隨行的幾位妹妹都回去好好準備。」
林雲熙優哉游哉地出了臀門,然後飛快地爬上肩輿,一溜煙地催著青菱趕緊回去。
她好久沒模那些寶貝地弓箭了好麼好麼\(≧▽≦)/!!董嬤嬤小氣到平日里的保養都讓碧芷早早做好了(>﹏<)!!
想想軒北遼闊的大草原和獵場,嚶嚶嚶嚶嚶∼∼好感動好感動好感動∼聖人你果然是個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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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豐帝還不知道他被林雲熙發了好人卡,秋獵雖是慣例,但要籌備的事確實不少。
人員安排就不說了,隨行的孰衛、伺候的宮人也有下面的官員和皇後內侍監尚宮局操心,何人駐守京畿,各地傳來的奏折等等都要他來拿主意,一時忙了個昏天黑地。
將一切事物大致不知妥當,慶豐帝伸個懶腰,端過一旁的茶盞輕呷一口,瞅瞅外面擦黑的天,隨口道︰「去昭陽臀。」
李順微微躬身,「聖人方才傳了薛才人侍寢,這會兒該在路上了。」
慶豐帝「唔」一聲,罷罷手,「叫她回去吧。」李順恭敬地應下。
一路到了昭陽臀,剛剛進門就被一地的弓箭馬鞍馬鞭嚇了一跳,某個仙子樣的女人很沒氣質地抱著一把彎弓小心翼翼地摩擦,跟寶貝兒子似的。
「這是做什麼呢?」
林雲熙一愣,醒過神來,「聖人怎麼來了?」
慶豐帝好笑道︰「朕在問你話!」指指地上那一堆,「這是干什麼呢?」
林雲熙不好意思地笑笑,趕緊叫人收拾了,懷里的弓舍不得放下,隨手掛在肩上,迎著慶豐帝坐下,又命人上茶。
「這麼寶貝這玩意兒?拿來朕瞧瞧。」
林雲熙一臉肉痛,「聖人小心著點。」模模彎弓,依依不舍地拿下來遞到慶豐帝手里。
慶豐帝接過,「咦?有些分量。」
這張弓以拓木為干,本白為角,足有近二十斤。弓上雕著獸面紋,很有燕地粗獷大氣的風格。弓弦是有上好的牛筋編成小股再擰和而成,拉一拉弦繩,起碼有四石力道。雖不能與軍中比較,但已超出了女子該有的範疇。
慶豐帝眼前一亮,「怪不得林卿這般寶貝,果然是好弓!」
林雲熙听著小臉一揚,得意道︰「可不是!這弓是阿爺送我的!」
「林老將軍?」
點頭點頭,「嗯嗯!」把弓身扒拉過來,指著一處給慶豐帝看,「聖人瞧這兒,有阿爺的名字呢!」
她模著弓身笑得眉眼彎彎,「當初我學騎射的時候阿爺親自做了送與我的!說是等我長大了,便可用它射一只大雕下來!!」那得意勁兒!
慶豐帝捏捏林雲熙的小胳膊,露出一個鄙視的表情,「……就你?」
林雲熙心底炸毛,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姑女乃女乃我很厲害的!!!面上嬌嗔他一眼,「聖人不信就算了!」
慶豐帝笑道︰「信!怎麼不信!朕等著林卿彎弓射大雕!」
林雲熙回頭叫人把彎弓收好,眼巴巴地盯著慶豐帝,「聖人這回去軒北,召不召見在燕地的臣子?」
慶豐帝一挑眉,似笑非笑,「怎麼?」
林雲熙扭頭,低下頭嘟囔道︰「沒什麼。」
「想見林老將軍?」
林雲熙抬頭,認真地回答︰「很想的。」
慶豐帝一怔。
「祖母去世之後,阿爺就一心要回燕地,身邊除了一個老僕誰都沒帶。阿爹數次說要接他回京,或是讓哪位哥哥前去作陪,阿爺都拒絕了。」
林雲熙神色微微黯淡,「阿爺已經快八十歲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見他最後一面。」
慶豐帝眉眼柔和下來,「安知林老將軍不想你呢?他肯為你親手做那一張彎弓,說不定這回听聞你到了軒北,不用召見就趕來了呢?」
林雲熙神情一亮,「真的?」
「唔,若是不來……」
林雲熙扯扯慶豐帝的袖子,開始撒嬌,「聖人∼∼∼∼」
聲音那叫一波三折,回來蕩去地九曲十八彎,慶豐帝一抖,一本正經地道︰「要朕幫你也不是不行,不過麼……」
「不過什麼?」
慶豐帝湊近了,開始動手動腳,「總要補償朕一下?」
林雲熙臉色爆紅。
溫熱的唇瓣落在耳邊,漸漸往下,衣衫被一一褪去,某人含含糊糊地道︰「朕記得上次那個姿勢不錯,咱們再來一回?」
林雲熙牙根又開始癢癢,反手去剝某人的衣服。
混蛋,來就來,誰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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謐心閣。
明亮的蠟燭燃了半夜,滾燙的蠟油滴答垂下,凝成點點淚斑。
薛才人滿臉木然地看著輕輕舞動的燭火,一身縷金如意雲紋琵琶襟的上裳在燭光下忽暗忽亮。一支燭台靠在桌邊,忽然有一滴蠟油噗地落在她紫綃翠紋透紗的裙擺上,瞬間將柔軟的紗裙印出一個洞來。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薛才人帶進宮的陪嫁如意,後者看見燭台不由一驚,趕緊上前移開,「主子怎麼坐在這兒?有沒有傷著?」
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終于找到薛才人裙子上那個小洞。又仔細看了薛才人並未受傷,才滿臉懊惱,「哎呀!用紫綃做的裙子主子就這一身,實在可惜了。」
如意看了看薛才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和司衣房的燕兒是同鄉,不如明日送了去讓她幫忙補一補?」
薛才人掃了裙子一眼,淡淡道’「不用了。」
「主子……」
薛才人道︰「這身衣服以後就收起來吧,不用再拿出來了。」她自嘲地笑笑,「紫綃翠錦再名貴,也是聖人賞的。聖人都不要了,我還要它做什麼?」
如意眼圈一紅,「主子!奴婢知道主子心里委屈,可……可那是徽容夫人……」
薛才人慘淡地笑笑,「是啊,那是徽容夫人,怎是我小小一個才人能比的。」
如意咬緊了唇,淚珠落下來。
薛才人微微仰頭,黯淡的眸中干澀地流不出一滴淚眼,「如意,你說這時候,聖人在昭陽臀做什麼呢?」又輕嘲般地自語道︰「呵,想必是與徽容夫人恩愛纏綿吧?」
如意一抹臉上的淚水,「主子您別說了!」執起薛才人的手,「要不……要不您哭一場吧?哭出來總要好過一些。」
又恨恨地道︰「聖人好不容易傳召您一回,徽容夫人那樣得寵,還要來搶您的……」
「搶?她哪里用的著搶?」
薛才人想起那個清麗如仙的女子,那樣美麗。而聖人,也是喜歡她的吧?否則,又怎麼會寵愛至此?
薛才人無聲地狂笑,那她又算什麼?徽容夫人是聖人的心頭好,那她薛萱呢?就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地被踐踏嗎??
她一把將桌上的燭台茶盞統統推到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鋃鐺清脆。
她記起那時候,四月的微風吹過金碧輝煌的宮臀,日光微醺,一身青衣的男子看著快要凋零的桃花,神情溫柔而惆悵。
于是一顆心就無端地跳得飛快,像是要蹦出喉嚨,她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只能怔怔地看著他離去。
然而沒有多久,她在立政臀里再次看到他,身上明黃繡著暗紋的龍袍那樣耀眼。他走上前扶起她,溫和地道︰「起來吧,地上涼。」她便再也不能擺月兌這個夢境。
她以為自己會永遠活在這個夢里,哪怕其實她並不得寵愛,哪怕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其實已經忘了她是什麼模樣。
可是他親手打碎了這個夢。
冰冷的淚水滴落下來,砸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