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晚膳後送上來的棗泥山藥糕清甜可口,林雲熙用了不少,臨睡前的碧粳米粥更是香糯酥軟,見她進的香,慶豐帝也放下心,與她絮絮幾句宴上趣聞。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林雲熙一邊听一邊含著笑,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黑甜,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慶豐帝早早便上朝去了。隔著疏落的窗子,陽光和煦地照進來,天清日朗,冬雪還未化盡,潔白的積雪堆滿枝頭屋檐,晶瑩剔透,銀裝素裹,如瓊樹玉花,柳絮春開。
榻前青菱碧芷靜默侍立,見她神色漸漸清明,才上前來笑吟吟道︰「主子醒了!」一左一右扶她起身,洗漱更衣。
天色晴好,林雲熙也覺得胸中開闊、神清氣爽,不再如昨日一般窒悶難受。青菱碧芷見她高興,便叫人將早膳放在窗下榻上。去歲在廊下載的一株重青芝玉蝶梅盛開如雲,稍稍支起窗戶,梅香幽幽,馥郁芬芳。
因晨起已用了一小盞碧粳米粥,這會兒並不餓,慢慢啃了一個素菜包子,便只挑御膳房進的豆腐腦配瑤柱絲用了一碗。見盤中做成燈籠狀的清蒸南瓜還算精致,撿了一個來吃,醮上白糖甘甜軟糯,入口即化。
嘗了兩口卻覺得味道有些不大對,便放下筷子,正要開口,碧芷見她咬開的南瓜臉色一變,急急忙忙從她手下端走盛南瓜的碟子,又叫白露白遙收了整盤,「這樣的東西也敢端上來,全都送回小廚房去!」
林雲熙微微一訝,「怎麼回事?」
碧芷忍著怒氣道︰「奴婢方才瞧了,這南瓜是里頭加了百合一道蒸,百合清肺養氣,但性涼傷肺氣,主子懷著身孕,雖可入口卻不宜多用。奴婢叮囑過小廚房多次,不準上這些東西來,他們竟這般偷奸耍滑!」
青菱聞言嚇了一跳,「這是要作死麼?!」又忙替碧芷說好話,「幸而碧芷瞧見了,那些不著心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主子的事竟這麼不上心,都該拖下去狠狠地打!」
林雲熙略皺了皺眉,想要說什麼,見碧芷神色惶恐不安,放緩了語氣道︰「小廚房一向是你盯著,我不多說,你心里有數便是。」
碧芷又羞又惱,沉著臉道︰「主子放心,奴婢斷不會再出差錯了!」
林雲熙揮手叫她們撤了碗盞。她信任碧芷,這回是顧著她的面子,也是提個醒。只是事不過三,昨兒小廚房就不對勁,若再有下次,即便碧芷侍奉她多年,該整飭敲打的還是要做,哪怕傷了她的顏面。
如今到了年關,外命婦原是要逐一向宮妃朝賀拜訪,到了三十更是要入宮朝賀,覲見皇後。林雲熙雖推說養胎閉宮不見,但總有賀禮陸續送來,少不得要一一回禮。
閑來無事,她便拿著禮單過過眼。一般三品以下的外命婦她都交給董嬤嬤打理,能叫她費神的除了太皇太後、皇後母家、林家遠近旁支,也只有阿爹的世交好友和阿娘何家的幾位近親。
林家近幾代嫡支不豐,林齊與林恆都是獨子,只有再往上一代方有三位兄弟,關系卻是遠了。阿爺林齊還有一位阿姊嫁在京中,三年前已病逝,余下親眷也不用她操心,倒是阿娘何家這里有三位堂舅、兩位表哥都有女眷,甚至于在河陽老家的外祖親舅亦有賀禮。
與董嬤嬤商議著擬好兩張單子,林雲熙微微伸個懶腰,拈了桌上一塊烏梅糕放進嘴里,酸甜的味道極是入味,又吃了一塊,才接過下一章禮單看起來。
不到一刻忽覺腰月復墜墜,涼意上涌,隱隱作痛。她撫一撫月復部,放下手中的單子,倏爾月復間猛地如同被捶了一下,痛不可當,當即冷汗涔涔,搖搖欲墜。
董嬤嬤忙一把扶住她,「主子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麼?」手一探,竟模著她滿臉是汗!
林雲熙無力地靠在董嬤嬤身上,劇烈的疼痛逼得她喉頭發緊,眼前恍恍惚惚,意識也漸漸昏沉,說不出一句話來。
董嬤嬤心下一慌,面上還是鎮定,揚聲道︰「快來人!去請太醫!」與沖進來的琥琳半抱著將林雲熙扶到床上。
秦路早在董嬤嬤喊人的時候便風一陣似跑向太醫院,青菱碧芷紅著眼眶,盡乎束手無策,白露白遙幾個宮女也慌了神色,面面相覷,琥琳雖還鎮定,卻也失了從容之色。
董嬤嬤此刻冷靜下來,一面安撫著握住林雲熙的手,一面厲聲叱道︰「都慌什麼?!主子躺著你們便這樣站著?!白露白遙,去讓小廚房燒好熱水!暖爐炭盆都燒起來!白檀白杏,叫偏殿的產婆準備著,產房那里都吩咐下去用燒酒熱水擦洗干淨!再打發人去知會聖人皇後!」
所有人被她這麼冷冷喝聲,倒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紛紛依言而行。
琥琳也回過神來,輕聲吩咐宮人心月復的宮人內侍去守著宮門和各個院落門庭,任何人不得進出!董嬤嬤與她對視一眼,皆明心意,她沉聲道︰「嬤嬤守著主子,外頭的事交給我!」
董嬤嬤微喘一口氣點點頭,琥琳腳下不停地出了門,細細布置查探去了。
又叫碧芷道︰「你脈息最好,先給主子診脈!」拉著青菱的衣擺,凝聲道︰「我已打發了她們去做事,你把桌上那碟烏梅糕收好,別叫人瞧見了。再去向鄭師傅說一聲,小廚房茶水間里的都摁住了!一個都不許跑!!」
青菱聞言又驚又怒,知她懷疑是飲食上出了問題,「嬤嬤放心!那些個吃里扒外的,我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林雲熙勉力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腦中仿佛有一片又一片的空白飄過。疼痛如同緊箍的鐵環,一圈圈地越勒越緊,她面色慘白,汗水一層一層地打濕了鬢角。
半昏半醒間听得董嬤嬤雷厲風行,掉起的心慢慢放下了一半,才感覺握著她的手有些微的顫抖,碧芷按在她脈上的手也抖個不停。
空蕩蕩的心頭陡然溫暖,沉痛中她竟彎著唇角笑起來,另一只手吃力地抬起來去模碧芷淚流滿面的臉頰,「傻……傻姑娘,哭什麼……」又沖著董嬤嬤道︰「嬤嬤……你別怕……」
董嬤嬤面色沉沉,極認真的回答︰「老奴不怕!」
她「呵」一聲笑,再想說什麼卻已沒了力氣,痛意仿佛深深刺進了骨髓,密密麻麻地迫進,幾乎逼得她落淚。董嬤嬤雙手將她的手合在掌心,略帶著焦急和痛惜地道︰「主子別怕,沒事的。老奴陪著您,沒事的!」
她心底漫漫浮上一層委屈,淚水盈于眼眶,喉頭一哽,只低低呢喃一聲,「我知道。」
整個屋中恍若寂然,只能听見自己愈來愈急的喘息和宮人們來來去去的腳步聲,忽而碧芷又驚又喜道︰「主子無事!主子無事!只是動了胎氣!嬤嬤,快叫人去準備一副催吐藥!主子定然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先吐出來才好診治!」
碧芷的聲音像是近在耳畔,又像是在遙遠的天邊,听不真切,恍惚間有人用溫熱的巾子擦去她臉上的汗水。仿佛听見姜太醫有條不紊地道︰「無妨,先用催吐藥,不必吃安胎藥,只用原來那道阿膠的食補方子就好。昭儀傷了胃氣,要多用些牛乳、米湯,不可再踫生冷刺激的東西,平日飲食也要多加注意。」
然後嘴里被灌進了苦澀的汁水,胃月復中翻騰,直欲作嘔。她只覺翻來覆去難以忍受,月復中又疼,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扎著竟支撐著側起身,「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好!」
圍在旁的碧芷白露白遙幾人忙扶住她,遞了一盞溫水給她漱口,又叫人清理擦拭干淨,支起屏風挪了炭盆進來替她換掉弄髒的衣服被單,碧芷又絞了熱巾子給她洗臉。
眾人一通忙完,才又迎了姜太醫進來。
胸月復間的窒悶松散了不少,只是疼痛絲毫不減,意識也昏昏沉沉地模糊不堪。耳旁又仿佛有誰在一聲一聲的叫她「寧昭」,帶著迫切的焦急,手上也被微微握緊。這聲音那樣熟悉和親密,她卻自心底莫名生出幾分不耐和厭煩,就像剛剛幾欲作嘔的難受,幾乎想要揮手把這個聲音趕走,趕得越遠越好。
然而她又知道她不能的,強行壓下這樣不快又厭惡的念頭,吃力地去回握那雙手,心底有一瞬像是炸開一樣,痛、氣憤、厭煩、難受、委屈……終于漸漸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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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菱性子急,听董嬤嬤吩咐完,抄起還剩下兩塊烏梅糕的碟子就往小廚房跑。
小廚房里正一團亂,前面陣仗不小,琥琳又帶了人守著後門不叫人進出,一應的宮女內侍都叫她摁在里頭不能動彈。
鄭師傅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還頗為鎮定地指揮兩個內侍去起火熬粥,擇菜的擇菜,切墩的切墩,一副準備午膳的架勢,只叫手下機靈的仔細盯緊了,記下哪幾個鬧騰、哪幾個攛掇著別人、哪幾個神色詭秘、目光躲閃的。
青菱來了他也不擺架子,听到內侍提前回報還到門口迎了一下,小姑娘是他看著長大的,脾氣模得透熟,瞧青菱氣勢洶洶,臉上的七分怒三分急,暗叫不好,忙問︰「小主子怎麼樣?要不要緊?」
青菱咬牙道︰「有嬤嬤呢!主子福氣大,不會有事的!」鄭師傅心頭咯 一聲,面上卻不顯,還能擺個笑臉出來。
青菱不與他客氣,直接說了來意,又把那碟子烏梅糕直剌剌地撩在案上,「嬤嬤疑心這里頭放了東西,我來得急,沒仔細看,您與我一道瞧瞧。」
鄭
師傅面上一肅,給旁邊內侍打個顏色,那內侍跟著鄭師傅伺候,知他心意,忙去叫人一道守著門口。鄭師傅一邊捏著碟子,一邊把青菱拉到里間,親手將那兩塊烏梅糕分成四瓣兒。
青菱察其色觀其形,又拿了小稱來稱,鄭師傅便直接嘗,咬了兩口未覺有異,再一會兒卻變了臉色。青菱忙問他,「您覺得哪兒不對?」
鄭師傅略有些不確定,又驗了一塊,面色漸漸難看,「這烏梅糕里擱了山楂!還摻了薏米粉!」
青菱幾乎站不穩!山楂!薏米粉!
山楂酸冷,有活血化瘀之效;薏米味甘、淡,性寒滑利,孕婦食之易滑胎流產。兩樣都是傷胎的利器!
鄭師傅的手也有些發抖,「小主子用了多少?」
青菱強忍著淚意道︰「大概只有兩塊?我記得送上來的時候,這種樣式小碟子里的糕點都是四塊裝盤的。」鄭師傅方微微送一口氣,「還好還好!烏梅的酸味和山楂的酸味不同,山楂多了味道有異。這碟子里放的烏梅只是尋常量,山楂也少。薏米粉大約是摻在磨好的綠豆赤豆粉里用的,過了量便成不了形,擱的也不多。小主子只用了兩塊,胎動不適是一定的,但應當無大礙!」
青菱也稍稍放下心來,又咬咬牙道︰「既然查出問題,那干脆小廚房和茶水間一道查!哪個爛心肝的東西敢在主子的膳食里動手腳?還都是大忌諱!必是有人指使的!」
鄭師傅略一沉吟,點頭道︰「也好!趁此將那些鬼鬼祟祟三心二意的一並打殺出去,小主子這里萬不可再有差錯。」
兩人議定,鄭師傅便打發人去把所有人都喊來,青菱也不多話,上來就叫人捆了掌勺的師傅還有一並打下手幫忙的宮人內侍,那六七個有不服的,一個賽一個地喊冤,青菱冷眼掃過去,「瞎叫喚什麼?!驚擾了主子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砍!」
掌勺的師傅又喊冤枉,「我侍奉主子忠心耿耿!你憑什麼一句話就綁了我?!」青菱怒極,「冤了誰也不會冤了你!昨兒進膳就隨便糊弄,今早上連百合這麼涼性的東西也敢擺上來,當咱們跟千叮萬囑的話都是耳旁風,如今還有臉了?難不成當自己是神仙要主子捧著你?!」
那師傅面色紫漲,羞惱已極。
這一場架勢洶洶,已有不少人縮了腦袋。鄭師傅可沒這麼好打發,又細細責問所有踫過食材、進出廚房接近過案墩的人,一一檢查,有品有職的無品白身的足有十余個。這回並不叫綁上,只都關在一個屋子里不讓出去,門口守著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內侍雜役,綁了的就關在另一間。
青菱本就不是管小廚房的,如今插了手,也不好立威施恩,便央著鄭師傅看管這些人,又請他將這兩日的吃食膳飲統統查個遍,匆匆趕著向茶水間去了。
茶水間原是碧芷兼著看顧,後來林雲熙晉位昭儀,昭陽殿又挑了一批人來伺候,茶水間便由原來奉茶的白墨掌著。林雲熙懷孕後不能喝茶,糕點零嘴也多走小廚房那里,差事便極少,白墨也有兩分水準,幾個小宮女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听青菱說要查,很快就將事情安排好了。仔細捋了一回,並沒有什麼不妥,問題還是出在小廚房那里。
青菱又氣又急,還不知道林雲熙到底如何,實在憂心,忍不住抹了一把淚,又匆匆忙忙跑回棲雲軒。
林雲熙未醒,董嬤嬤又避著聖人,好在秦路回來替了琥琳掌著外面,琥琳才得空將碧芷換去整飭小廚房。青菱見林雲熙還昏著,又抱著琥琳哭了一回。
慶豐帝正在外間問姜太醫話,青菱看著林雲熙發白的臉色,恨得又是淚意上涌,跺跺腳,直直地掀了簾子沖出去跪到慶豐帝腳邊,磕頭哭道︰「聖人!求聖人替我家主子做主!!」
屋中眾人嚇得一靜,琥琳听見了咬咬牙,擔憂地看一眼林雲熙,留下幾個人照看,跟著出去跪下了,旁的宮女內侍也都跪了。
慶豐帝認得青菱,知她是林雲熙貼身侍奉的宮女,叫人扶起來,「怎麼回事?說清楚!」又見眾人跪了一地,叫李順領著人到前邊正殿去了,自己又進去瞧了瞧,指著琥琳道︰「好好照顧你家主子。」
琥琳應是。
青菱才沖出去哭就有些後悔,該和嬤嬤商量一聲的!但事已至此,便也咬著牙說了。
慶豐帝臉色一寸寸地冷下來,陰沉如鐵,「當真?」
青菱忙道︰「句句屬實!主子的吃穿用度都有人檢驗,每日從御膳房送進來的東西也細細查過,不能叫任何有忌諱的近身。昭陽殿里原有的也都扔出去了,哪還會留到今日?更何況用這樣遮遮掩掩的下做法子,又摻了傷胎的山楂薏米,若主子稍有不妥,這冰天雪地的昭陽殿再亂起來,後果如何奴婢都不敢想!」
她說著說著掉下淚來,哽咽著哭道︰「奴婢們遵太醫叮囑,主子身旁一飲一食一衣一物都是處處小心,不敢有半分疏忽!小廚房里除了這兩日,都是由夫人帶著太醫宮人一一查看,連御膳房送進來的食材也一樣。奴婢不敢妄言,但主子陡遭不測,還請聖人做主!」
慶豐帝看了她一眼,「你是個好的。」旋即又沉了臉,含怒道︰「去把小廚房鎖了,一個都不許放過!」冷冷吩咐李順,「給朕好好查!朕也想知道,是哪個膽敢謀害皇嗣!」
但凡慶豐帝想查,這宮里還沒有他查不到的。小廚房此刻有鄭師傅掌著,太醫院更是不敢怠慢,請了一位副院判從旁協助,沒一會兒便將幾樣東西挖了出來。
昨天早上御膳房進上的春卷,其中香蕈絲里加了少量的茄子。今日早膳中一品百合蒸南瓜,南瓜是剁爛了用模子印出來蒸的,里頭卻摻了木瓜!還有在灶上的午膳,銀耳紅棗蓮子羹里也摻了不少蘆薈……
副院判越說越是惶恐,連頭上的汗都不敢去擦拭,「茄子味甘性寒,質利而滑;木瓜蘆薈皆是傷胎之物,有孕之人萬萬不可用!否則便有滑胎小產之險。」
慶豐帝面色鐵青,居然還不止一種?!
青
菱跪在一旁,聞得此言眼前一黑,幾乎要昏厥過去,三兩步爬過去扯著副院判的衣擺,顫抖著問道︰「那主子如今怎麼樣?會不會有危險?!」
慶豐帝也是面色一緊。
副院判穩一穩語氣道︰「昭儀身子一向強健,又正吃著阿膠碧粳米粥。那原就是安胎的。剛剛昭儀又已服了催吐藥,不管先前用了什麼,吐出來就都不要緊了,只需再適當調養即可。」
慶豐帝方才緩了臉色,瞬間又陰冷下來。他本就是宮中長大,如何不知這些陰私?想到昨日早晨還勸著林雲熙多用一些,竟是親手害了她!
又想到是借著他的手做下這般陰毒之事,只覺心頭怒氣勃然,一腳踹翻了身前紫檀木雕花的案桌,杯碟茶碗啷當碎了一地。
眾人連忙跪下齊聲勸道︰「聖人息怒!」
窗外風聲簌簌,天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暗沉下來。
李順小心翼翼地躬著身進來,見眾人烏壓壓跪了一地,殿中鴉雀無聲,也忙不迭地跪下,輕聲問候了一句︰「聖人頤安。」
慶豐帝臉色冷凝「起吧。」
李順沉默著起來,他是領了差事去的,雖然知道慶豐帝心情不好,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在他身邊耳語幾句,把事情說了個大概。慶豐帝胸口微微起伏兩下,怒極反笑,嘿然道︰「真是好本事!好出息!連朕都能隨意擺弄!」
李順心頭一顫。
便听慶豐帝平平靜靜道︰「你查到的這些人,統統杖責六十,打發去暴室。其余的都杖責二十,罰奉一年。至于那幾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慶豐帝冷冷道︰「玩忽職守,剝了外衣,叫他們去昭陽殿門外跪著。」又補充一句,「叫人盯著,都給朕跪到雪里去!」
李順袖子下的手一抖,這樣冷的天,一會兒還不定要下雪——聖人也不提要他們跪多久。
臉上卻沒露出一絲表情,穩穩地垂下臉行禮,口中應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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