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修容的生辰恰在四月二十三,比皇四子的百日宴晚了不過五六日。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孩子已有三個多月大,一向健康活潑,宴上被人傳著抱過來抱過去不哭不鬧,只睜著烏溜溜的眼楮好奇地張望,小臉兒粉女敕粉女敕的,頸上戴了一枚的瓔珞,極是可愛。
雖在行宮里,但來西山的臣子家眷、命婦不在少數,百日宴也頗為盛大,赴宴者如雲。
皇後婉婉一笑道︰「難得在行宮里為孩子辦酒,上回還是帝姬滿周歲的時候。」
敬婕妤跟著湊趣,「可不是,那會兒帝姬才那麼一點兒。」用手比劃了一下,笑吟吟道︰「妾身還記得帝姬抓了書和繡線,才一眨眼功夫,都這樣大了。」
忻貴儀輕輕搖著團扇笑道︰「什麼山水養什麼人,帝姬生在行宮,難怪小小年紀就有靈秀之姿,長大了必定是個美人坯子。」
皇後摟著身邊臉帶羞澀的帝姬,不由輕笑道︰「你們這樣夸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林雲熙一邊撿了席上口味清淡的清炒錦豆吃,一邊漫不經心地听她們說話,微微抬眼,「帝姬是天潢貴冑,什麼贊譽當不起?」看著眾人含笑道︰「只盼著我那猴兒能像柔嘉一般乖巧懂事。他如今皮實得緊,稍不順心意就鬧騰個沒完。」
慶豐帝在桌下握一握她的手,轉頭斜睨他一眼,慶豐帝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道︰「男孩兒總要活潑調皮些,你也辛苦。」
皇後笑容合度,默默忍一口氣,口中只軟和道︰「妾身方才瞧他極精神,小模樣兒俊俏又不怕生,可見昭儀是用了心的。」
——自己的孩子,難道會不用心?!
林雲熙心頭略不痛快,淡淡掃了皇後一眼,並不接話。
忻貴儀唇邊漫出一縷怡然笑意,「皇後娘娘只偏著昭儀,事事都念她的好呢。要妾身說,哪個皇子不是健康又俊俏的?便是皇長子稍弱一些,有聖人福澤庇佑,不也大好了麼?」
皇後笑指她道︰「就你會說話,拐著彎兒地奉承聖人!等什麼時候你也為聖人添一位皇子,我照樣疼你。」
忻貴咯咯笑著拿扇子掩了半個臉道︰「娘娘這樣說,妾身可無地自容了。」
笑鬧一陣,皇後復向慶豐帝道︰「說來是妾身疏忽,前些日子事忙,竟連關內侯的百日宴都未曾好好辦過一場。」
慶豐帝挑眉,「怎麼說?」
「卻是二月里的事了。那會兒聖人忙于朝政,半宿半宿地批折子,宮里便一味只求個安穩。如今得了閑,又是在行宮里,也該好好彌補修容才是。」
慶豐帝「唔」一聲,轉向麗修容,目光溫和道︰「委屈你了。」
麗修容神色清冷,淡淡道︰「皇後多心了,妾身並不覺得委屈。他小小一個幼兒,哪里經得起這樣大的福氣?」
皇後一滯,旋即笑道︰「不過略提一句罷了,你若不喜歡,誰還會勉強你不成?」
忻貴儀脆聲道︰「皇後娘娘向來行事周全,還不是為了修容著想?修容好歹也領個情呀。」
慶豐帝面色微微一沉,林雲熙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擺,嫣然一笑朝著眾人道︰「今日赴的是我的宴,老揪著旁人做什麼?」又向皇後娓娓道︰「娘娘若有心,再過幾日便是修容生辰,屆時何不辦得熱鬧一些?修容面上好看,也全了娘娘一片心意。」
復又問慶豐帝︰「聖人覺得如何?」
慶豐帝微斂了神色,淡淡道︰「你說的極是。」又向幾個皇子生母笑道︰「你們養育皇嗣有功,朕都記在心里。只盼孩子無病無災,朕還等著將來教他們一同騎馬涉獵、讀書寫字。」
眾人皆斂容道︰「聖人體恤,妾等銘感于心。」
林雲熙四下一掃,皇後面帶笑意,麗修容氣度平和,順貴人亦唇角微揚,沒有分毫破綻。倒是張芳儀自生了皇子以來,還是第一回得到慶豐帝這樣和言相待,受寵若驚道︰「妾身必不負聖人所托。」
慶豐帝笑意微滯,眾人眼神一飛,皇後緩緩道︰「芳儀有心了。」忻貴儀、靜充儀一左一右拉著張芳儀扯開了話題。
林雲熙給青菱使個眼色,後者忙叫乳母抱了孩子上前。她斟了一杯酒抬手敬慶豐帝道︰「今兒是他百日,妾身代孩子敬聖人一杯。」
慶豐帝笑著拿起酒盞與她踫了踫,一飲而盡。
仿佛剛才一瞬的尷尬從不曾存在。
張芳儀略有所感,面上有些訕訕之意,慢慢住了嘴不語。
宴盡時散,林雲熙攜了入宮赴宴的林夫人回玉華殿,翠羽重明華蓋車輦緩緩而行,步步穩當。林雲熙挨著林夫人,又叫乳母抱了孩子來,「阿娘快瞧瞧,他這兩天長得快,幾乎一天一個模樣。」
林夫人抱起孩子,他這會兒睡著了,換了一個懷抱也不覺得難受,稍稍動了動又沉沉睡去。林夫人憐愛地低頭親親他的額頭,輕輕撫過孩子的眉眼,小聲道︰「才兩個月不見,居然這麼大了。他長得像聖人,只有眉目間有你幾分樣子。」
林雲熙笑眯眯道︰「阿娘平日不常進宮,西山比宮中方便,家事兒也理順了,您多來看看您外孫唄。」
林夫人沒好氣地點點她的額頭,「知不知道什麼叫篤性慎行?依禮我雖能來探你,然外命婦常常入宮,成什麼樣子了?」
林雲熙「嗤」一聲道︰「哪個御史還會管外命婦入不入宮看女兒?不過聖人皇後一句話而已。我如今佔著主位,召命婦入宮是最尋常事。何況又不是召旁人,還能讓別人說閑話?」朝著皇後所居的雲容殿揚揚下巴,伸出兩個指頭道︰「咱們才來幾日,皇後娘家已來了兩回了,還帶著幾個未嫁的姑娘呢。她不帶頭做個準,我要比她立得正,她就該疑我有沒有歹心了!」
林夫人氣個半死,「我才說一句,你倒有千百句來回我!」看著林雲熙鼓起來的臉恨鐵不成鋼,揪著她的耳朵訓,「你顧著她做什麼?忌內外相授懂不懂?!謙和謹慎懂不懂?!你跟她不一樣,她只需不下來,你要給自己加項!她犯渾你也跟著嗎?!不趁這個時候立起來,怎麼顯出你好?怎麼叫聖人看重?!你自個兒行的正坐得端,還怕個什麼?聖人都看在眼里,會不幫你嗎?!」
林雲熙耷拉下腦袋,懨懨道︰「知道啦!」
林夫人揉著胸口道︰「哎,我一直你聰明,怎麼生了孩子還是一副糊涂心腸!」
林雲熙拉著林夫人的手撒嬌,「阿娘我錯啦。您別生氣,我改!不就是做個賢德淑惠的樣子麼?誰不會啊!」又笑道︰「今兒可不成,您今日不來陪我,倒顯得太過,就是虛假了。」
林夫人沒好氣道︰「誰叫你做過頭了?該干什麼的時候干什麼,心行合一!立身正是叫你別走歪道,不是叫你做給別人看!」
林雲熙垂首受教。
隔著簾子忽听得一陣熟悉低沉的笑聲,林雲熙陡然掀了車簾往外瞧,隨駕而行的戍衛執著長朔,領頭一人捂著嘴瞥向車輦笑個不停,不是林六郎林雲璋又是誰?
林雲熙又驚又喜,方要對他喊話,被林夫人一眼瞪回去了,隨手拿帕子裹了桌上一枚杏子往他身上狠狠一扔,嘀咕道︰「叫你笑!」
林六郎一把接了,帕子揣在懷里,杏子啃了吃掉,笑眯眯地想,我雖然笑小妹被阿娘教訓,小妹還是心疼我在太陽底下戍衛辛苦,給我果子吃哩。
到了殿中,忙喚秦路去請林六郎進來用茶。林夫人這回倒不制止,只著人給其余戍衛一道送去不少茶果點心,又拉著她一道在正殿開了大門見人。
林雲熙知道林夫人用意,沖著琥琳使個眼色,後者會意,將一干閑雜人等都打發出去。
林六郎進了門便要行禮,林雲熙連連拉住他道︰「做什麼呢?!快起來。」
林六郎笑嘻嘻地避開兩步,還是恭恭敬敬地一禮,「卑職見過昭儀。」
林雲熙想說什麼,被林夫人拉了一把,「你哥哥做得沒錯!」
她只好怏怏,「這里都是自己人,何必這樣拘禮呢?」
林六郎道︰「身份有別,寧……咳,昭儀該懂事些啦。」
林夫人又訓林六郎,「好好的差事不做你來做什麼?想干什麼,嗯?!不許再胡鬧!」六郎嘿嘿笑道︰「以前不方便,好容易有個機會來看昭儀,阿娘您消消氣兒啊∼」
兩人許久未見,自是無限歡喜,此刻卻不知該說什麼,寥寥問幾句安好,又說些家常閑話,林六郎道︰「我是特地趁著空兒跟人換班才能來一趟,還得去翠微殿呢。」
林雲熙心中低落,卻只能命人多予他些清涼的瓜果。林六郎口中道︰「羽林衛那里都有,休息的屋子里都擱著冰,御膳房每日還送不少綠豆湯、酸梅湯來,虧不了我的。」還是接了東西,聲音微哽,卻朗朗笑道︰「得去和我那些兄弟好好顯擺顯擺,阿昭送我的,別人都沒有。」
林雲熙「噗嗤」一笑,「阿昡你少得意!」繼而默默,皆是莫名的傷感。
林六郎道︰「我……我這就要走了,寧昭,你可有什麼事想問麼?」
林雲熙微微一怔,「是阿爹使你來問我的?」
「是。」
她略蹙眉思索,緩緩道︰「你只對阿爹講︰為何求我?因何親往?」
林六郎眉心一動,神色嚴肅了起來,「我知道了。」又和聲道︰「你不要擔心,安安穩穩過日子。有阿爹和咱們兄弟在,必不會叫你受委屈。」
轉而笑眯眯地沖兩人告辭,「阿娘,兒回去當差了。」對林雲熙點點頭,「寧昭,你保重。」
待他走得遠了,林雲熙方抱著林夫人流了一陣眼淚,嗚嗚咽咽道︰「阿娘,我想家。」
林夫人溘然一嘆,撫著她的發,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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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求我?因何親往?」林恆嘿然一笑,「她倒是長進了些,知道探個究竟了。」對面前幾個兒子道︰「你們怎麼看?」
林家六位郎君只有四個在場,大郎林雲燁、二郎林雲炎、四郎林雲琦、六郎林雲璋,對著林恆不敢隨意就坐,站得筆直。
林雲炎搶著道︰「阿爹,這事兒我也不明白,您給說說?」
林恆沒好氣道︰「如今是我問你!榆木腦袋不開竅!」
幾個兄弟都笑,林六郎嘿然道︰「我都能猜出一半,二哥,你能不能長點能耐?」
林恆抬手給了林雲炎一記,瞪了他一眼道︰「我叫你看的那些書,你看了多少?嗯?!」
林雲炎吭吱吭吱半天,才紅著臉道︰「阿爹,我就是弄不清這些彎彎繞繞,您饒了兒子吧!我寧願去跟匈奴打一仗!」
林恆無奈,林雲燁含笑道︰「算了,阿爹,二郎不是這塊料,勉強也是無用。」林雲炎一臉感激地看向他,哎呀終于有人幫我求情了!大哥你是個好人!
林雲燁看了林雲炎一眼,又道︰「二郎既願意去打仗,自該知道好歹,平時多練練,上了戰場才不會吃虧——不如請阿爹每日多訓他兩個時辰,免得他將來傷了哪里,還讓您和阿娘心疼。」
「嘎?!」林雲炎馬上變成哭喪臉。大哥!你是我的好大哥!要不要這麼坑兄弟啊?!
林恆忍不住笑罵道︰「該!叫你不長個心眼!」
林雲炎皺著臉苦巴巴道︰「阿爹,您不會真要加訓吧?」沖著他求情,「您行行好放兒子一碼唄!兒子沒有一日斷過訓練,吳叔也說兒有天賦又肯吃苦,只差再歷練一段兒就行了。」
林恆道︰「我才沒那個功夫對付你。」點了點林雲燁,「二郎平日功課就交給你,每天增上一個時辰。好生給我盯著,一日都不許錯漏。」
林雲燁笑道︰「是。」對林雲炎微微一笑,「準備好早起一個時辰,我會讓人按時來請你。」頓一頓,「你若做不到,我便只好親自過去。二郎,你多擔待。」
林雲炎眼前一黑。
眾人皆笑,幾個兄弟東倒西歪,「二哥,你多多擔待啊!」
林恆笑著看他們鬧了一陣,才問道︰「六郎,你方才說能猜出一半,說來听听。」
林六郎撓撓頭道︰「兒子也是明了前後結果才略有些數。」見林恆目帶鼓勵之色,正容道︰「胡氏求了寧昭,不過是要個結果。眼下她不鬧騰,說明這個結果她能接受——胡為榮雖流放了,但畢竟保住了命。可見胡氏一開始就知道,程家會在其中做手腳!」
他娓娓道︰「程家逼死了胡家的人,哪怕知曉其中隱情,但胡為榮春祭上犯錯與此無甚干系,胡氏又怎知一定是程家動的手?必有人對程家知之甚深,且對世家之間進退來往的手段一清二楚!胡家雖敗,胡為榮身陷囹圄,然而胡家捏住了程家這樣一個把柄,完全可以借此把胡為榮撈出來!但胡家已無力獨自扭轉乾坤,只得暗暗求助外力。」
頓一頓,接著道︰「兒以為,其中不會有楊家的手筆。楊家在朝上立保胡為榮,但力度不大,也沒針對著程家,說明他們並不知曉此事。而胡家能做出這件事的,唯有胡為榮妻楊氏一人!她出身楊家嫡支,又多年奉養婆母程氏,在風頭上還能當機立斷將胡家人藏在自己的陪嫁莊子上,以求後手,心機手段可見一斑。」
林恆笑道︰「你說的不錯,能在那時借楊家勢力往宮中傳消息的也只有她。可惜她膝下子嗣沒有出息,不然此間諸事還不定如何收場。」
林六郎道︰「兒唯有不明一事。胡楊氏為何不求助于楊家?不是比旁的更方便麼?聖人查出端倪,楊家未必會盡數告知于她,她怎知一定能保全胡為榮性命?倘若寧昭不願插手呢?」
林恆點頭道︰「這才是關鍵之處。」目光掃過四人,林雲燁含笑從容,林雲炎目瞪口呆,林雲琦若有所思,點點林雲燁道︰「你說。」
林雲燁微一躬身,淡淡道︰「因為她不敢。」
其余三兄弟疑惑,「不敢?!」
林雲燁道︰「楊家是楊家,胡家是胡家,胡楊氏縱為楊氏女,畢竟是嫁出去的。作為姻親,楊家能幫胡為榮,但若程家的把柄捏在了楊家手上,胡為榮便在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林雲琦陡然抬眸,臉上盡是驚駭,倒抽一口冷氣道︰「大哥是說,楊家會以放棄胡為榮為條件與程家交涉,換取更多的利益?!」
林雲燁微微一笑,「不無可能。」
「不,是一定會!」林雲璋聞言豁然貫通,幾乎要跳起來,「程家干得那些事兒夠讓他們喝上一壺了,要是細心查下去,天知道能翻出多少舊賬!不求旁的,只要像陳家那般降爵革職,留出的位子就足夠叫人心動了!」
林雲琦眼前一亮,「程家做下這事兒的還是長房嫡孫!程家老爺子未去,襲爵的是長子,掌事的是二爺廷尉卿程和,下一輩最出挑的卻在三房!一旦事發,外頭只要稍稍用力,程家自己便要亂作一團……」
林雲璋直跺腳,「楊家必有一女要入宮!楊家若不氣短,有求著程家的地方,怎肯放過這樣的機會?胡楊氏也不答應啊!她肯定知道說出來胡為榮沒得救了,才寧可轉頭去堵寧昭那條路!」
林雲琦喃喃道︰「如今楊家還不知道呢……」
兩人齊齊看向林恆,「阿爹?!」
林恆呵呵笑,點點頭道︰「孺子可教啊!」
林雲琦、林雲璋抓狂,他們是想問您問什麼不動手!!目光一對,恍然驚覺,「太皇太後!」
林恆緩緩道︰「涉及皇家,萬事都需小心謹慎。聖人雖不待見程家,有意打壓,卻要念著孝道。」他冷冷道︰「太皇太後為難寧昭那些事兒你們也知道,我能看著寧昭吃虧?!不過顧忌聖人的心思罷了!此時捅出去,聖人顧念舊情,未必會全力拔了程家。程家得了喘息之機會如何?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才是最最不可取的!」
林雲燁「唔」一聲,笑眯眯道︰「所以寧昭才特意囑咐了要在諸事皆畢時,激起聖人之怒。阿爹在胡為榮流放後一日入宮,也是這般想法吧?」
林恆哼一聲,指著林雲琦、林雲璋道︰「寧昭比你們有能耐!她手段雖稚女敕,但大局上不缺慎重,知道把棋子放在什麼時候最合適。」又語重心長道︰「凡事不要揪著一點不放,急三火四地像什麼樣子?你能一下就壓得倒他麼?慢慢攥在手里,積得多了,才可一擊必殺,不留後患,懂嗎?!」
林雲琦、林雲璋滿頭大汗地應是,心里默默道︰小妹,你什麼時候跟阿爹一樣凶殘了?!
林雲炎瞠目結舌,忽然有種世界好復雜的感覺……
林恆欣慰地看著林雲燁,「你能想到那一層,不枉平日所學。」
林雲燁微微一揖,含笑道︰「謝阿爹夸獎。然寧昭所問因何親往,兒依舊不解。」皺著眉,「寧昭希望家里不涉入其中,以保全自身。兒也覺得此事可冷眼旁觀。既然程家倒不了,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出去就是,為何要放在手里呢?」
林恆看看四個兒子,「都想不通?」
林雲炎喃喃道︰「有什麼好想的?知道了就告訴聖人唄。」
林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反而凝聲問道︰「你們可知我林家傳承,最重要的是什麼?」
幾個兄弟面面相覷,世家代代相傳,薪火不斷,難道不是常理麼?這又和那個問題有什麼干系呢?不過林恆既然問了,幾人便各自思索。
林雲燁︰「世卿世祿。」
林雲琦︰「教以學識,授以道理,世代不斷。」
林雲璋︰「習詩書,立功勛。」
林雲炎︰「……忠君愛國!」
林恆目光復雜地看著林雲炎,居然被他猜對了……
正色道︰「林家立足大宋,所依不外乎一忠字!林氏世代掌兵,旗下曲部、兵丁極多,歷代聖人為何信任咱們,從不猜疑?就是因為林家忠心!」
一一舉例,「孝武帝時平藩王擒反賊,林家十余男丁守平城不退,力竭而亡;文忠帝時謀南疆、定西北,先祖孤身入蠻族,斬其首領,重傷而回,年僅三十七;莊定帝時隨駕遠征,你們曾祖救駕十七次,傷痕滿身,不過四十而亡;聖人祖父在位時先太子謀反,帶著帶著六百親兵護送老聖人殺出萬人重圍,又領大軍殺回京,才讓老聖人安然無恙。」
指著自己,「先帝在世時,我亦阻蒙古南下、平簡王謀反。林家的忠心不是嘴上說說,是打出來的!聖人予林家以信重,林氏報聖人以忠誠,世代不改!永志不移!」
林恆鄭重道︰「程家之事雖有利可圖,但其中形勢之復雜,遠甚于利。且林氏以忠立身,唯做孤臣直臣,萬萬不能與程家綁在一起!我親去向聖人表明同樣是這個道理。聖人有意打壓程家,林氏為聖人之刀劍,如何能置身事外?凡事避退,不肯身先士卒,不為聖人刀鋒所向,叫聖人怎信你?」
林雲燁略有所悟,「要做出事實,才能立得住。」
光冷眼旁觀,不潛下心踩進去替聖人分憂解勞,憑什麼得到聖人看重?當天下聖人都是冤大頭嗎?!
林雲琦︰實實在在讓聖人知道你干了有利于他的事兒,並且一直追隨他的腳步!
林雲璋︰喜歡聖人喜歡的,討厭聖人討厭的。
林雲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QQ~
林恆︰……老二他又猜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回來已凌晨,累個半死,發文還發不出去TT~
今天還抽抽,一直處于癱瘓狀態……
下午就忘記了~到半夜忽然發現沒發文趕緊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