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很貴的,是我花了幾乎全部家當買的。愨鵡曉」一個謊言出口,就得用是個謊言來圓,尤其是在這種精明的人面前,真不是人能做的事。
眼看快飛到縣衙了,余錦年趕緊加速追上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快點還我。」
他直接把沖鋒槍收進儲物戒,清淺一笑,黑瞳中瑩光流轉,魅惑人心︰「多少靈石,我給你,不會讓你吃虧的?」
余錦年心一顫,郁結了,凌亂了,什麼時候了,別亂放電好不好,害得她險些從空中掉下去。
最主要的是,這根本不是靈石多少的問題好不好?
再一抬眸,人飛遠了?
混蛋小心,這樣的東西怎麼能隨便落在他人之手?她會日夜吃不好睡不好,做夢都被嚇醒。
「姐姐,送給人家嘛,別那麼小氣啦,你這里頭還多著呢,也不缺那一把槍哦。」小心不斷地煽風點火。
余錦年真的想痛痛快快地發回火,好收拾收拾小心,那些都是他的隊友存放的,而且混蛋小心扔給藍孔雀的那把,好巧不巧正是她平日拿的最順手的那一把,上面還有她的名字,錦年二字做記號。
等她追上他時,已經到達了縣衙上空,眾女弟子已經包圍了那騷包噓寒問暖。
「秦師兄,到底出什麼事了?」
「秦師兄,你沒事吧!」
「我們很擔心你。」
其中,韓玥婷的聲音最響亮。
那幅場景仿佛百八十年沒見了面似的,那叫一個熱情,肉麻,她的雞皮疙瘩不由地起了一身。
怎麼沒人來關心關心她呢?
她的人緣真的就這麼差勁,面子上同她們也過的去吧!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余錦年想討回沖鋒槍的念頭,只好生生打住,郁卒的要死。
「姓秦的,大半夜的你們孤男寡女的,黑燈瞎火的一道出去做什麼去了,難道是把我們扔在這兒守著吹冷風,你們自己倒好,尋個沒人的地兒風流快活去了?」華溢凡當著眾人的面,大嘴一張,口無遮攔道。
「華溢凡,閉上你的狗嘴。」余錦年本來心里就不痛快,這家伙簡直是往她的槍口上撞,她眸中的寒意加深。
之前她對這姓華的不討厭,也談不上尊重,但是他的這句話真的讓她覺得,自己看走了眼?她從沒招惹過他,就因為她和藍孔雀方才離開,就該惹來這麼難听的流言蜚語麼?這種人就是欠收拾。
她一把模上儲物袋,那熟悉的武器好久沒用過了,既然已經暴露了,也是該發揮發揮作用了,非得掃得那家伙身上一堆馬蜂窩不可。
秦羿也忽地變了臉色,整個人變得冷峻邪魅,周身的氣壓都跟著一同降低,危險至極,讓人恨不得退避三舍,唯恐被他無意間傷到。
「小年兒,你讓開。」他一把將余錦年拉到旁邊。
余錦年搖搖頭,忽地又擋在他面前︰「你一邊去,他罵的不只是你還有我,讓我來。」
「是我帶你去的,害得你被侮蔑,自然我先來。」這兩人小孩兒脾氣上了來了,還較上勁兒了。
華溢凡手中有底牌,才不怕他們,狂妄地笑了︰「哈哈,有種的今日你們就殺了我,我不信你們還能在太玄門呆下去,就是玉衡道君手眼再通天,也破不了這個門規。」
眾女弟子被這突來的變故弄的莫名其妙,齊齊打了個冷顫,這華師兄發什麼神經,不問人家做什麼去了,就胡亂含血噴人,他明知道殺害同門之罪,在太玄門唯有死路一條啊!
他是在賭秦師兄和余師妹,不敢下手麼?
好狠毒的心思,難道人家就白白被他罵了,尤其余師妹畢竟是女的,听了那樣的話,焉能不氣,這人真不是要臉啊!
她們紛紛盯著余錦年和秦羿的舉動,那兩人跟本沒把華溢凡的話放在心上,居然還有心情爭執誰先動手?
看這架勢,他倆不會真的要滅了姓華的吧,這萬萬不行啊!
為了這樣的人渣,被行戒堂責罰,甚至斬立決,死後也要除名逐出師門,跟本不值得啊!
「秦師兄,余師妹,你們冷靜冷靜。」向來冷靜的衛琴棋也著急了,擋在了兩人和華溢凡中間,只能靠自己的身體來維護平和了,她們要打得先打她,總不會連她這無辜之人也要傷吧。
「是啊,秦師兄和余師妹,請三思。」另外幾十人,異口同聲道。
「姓秦的,有種你現在就動手滅了我。」華溢凡這一路走來,被忽視,被冷落的情緒堆積到了一個頂點,此時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通通爆發。
只見秦羿面沉似水,他忽地再往高處飛去,一抬手袖袍揮動……
啪地一聲脆響,在夜色中顯得尤其響亮!
隔空,華溢凡的左臉上,已然多出一道深深的五指印,半邊臉迅速腫脹起來。
「你?」華溢凡甚是吃驚,這混蛋還真敢動手了。
是這人築基也不過短短三年,怎能如此厲害了?這一巴掌無聲無息的來的太快了,他根本沒來得及防備,白白挨了一掌。
接著,他的右臉上也的啪地一響,很快多了一個略小些的五指印,那巴掌的主人來自于余錦年,她也飛到了高處,居高臨下地瞪著她,那眸光中充滿了鄙夷。
華溢凡憤恨地瞪著兩人,那目光仿佛要吃人︰「你們兩個以多欺少,欺人太甚了。」
「姓華的,欺人太甚的是你,我們剛剛滅殺了十幾只陰尸,在你眼里怎麼就變成了男女苟合去了,我告訴你今日如果你不是我的同門,也不是看在天權師叔的面子上,你的下場就同那些陰尸一個樣,死一萬次都算的少的。」
「姓秦的,你別想威脅我,我今日跟你拼了。」華溢凡呲目欲裂,依然完全失了昔日風度,暴怒的像一頭瘋獅。
他的衣衫飄揚,快速結印,甩一只水形巨掌,在秦羿的頭頂上空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拍下。
「就憑你,你也配同我較量?」他再度揚手,沒人看清他出的什麼招,只見一道虹光閃過,頭頂的巨掌依然碎裂成片,再也構不成威脅。
「你!」華溢凡唇角溢出鮮血,他是被反噬的。
這個變態,怎麼可能做到的?他還是不是人啊!
他雙目通紅,再度結印……
「華師兄,快住手吧!」衛琴棋懵了,她當在中間也不頂用啊。勸不了那邊停手,只好又來勸這邊。
他難道沒听到那兩個字嗎,方才秦師兄說了陰尸啊,已經有陰尸了,他居然還有心情秦師兄挑釁?幸虧這人沒當了正領隊,否則她們這些紫霞峰的女弟子,可能要跟著一起完蛋了。
「華師兄,不能動手啊!」眾女弟子紛紛勸道。
「都是同門,憑什麼你們一個個都向著他,既然瞧不起我,都給我滾開。」此時的華溢凡像是入了魔,怎麼可能听得進去。
眾女弟子沉默,你誣陷人家余師妹和秦師兄行那齷齪事,就算當眾被人家打了兩巴掌,也已經很輕了,還想怎麼樣?只是華溢凡也是元嬰師祖的入室弟子,這話她們誰也不敢當面說出來。
「諸位仙人,又有人死了,方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十多人哪。」魏師爺臉色煞白地跑了進來,也顧不上空中箭弩拔張的狀況,哭喪著臉惴惴不安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皺眉,他們走之前不是還好好的,一會兒就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余錦年抬首,盯著蒼茫的天幕中,那輪血紅詭異的殘月,心中駭然不已︰「還不快些,把那些尸體速速抬過來讓我們燒了,晚了小心尸變。」
現在抬出城外燒,根本來不急了。
魏師爺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秦羿,這冷面仙爺還沒發話呢。
「還愣什麼,听她的,馬上抬過來。」秦羿冷冷道。
沒人再理華溢凡,心思都集中到了死人上頭。
這些女弟子雖然也是修仙之人,只是她們畢竟修為尚淺,歷練的不多,接觸死人的也不太多,一听到要把死人抬過來,都有些被嚇住了。
悄悄地想,余師妹怎麼就不知道害怕呢?
半柱香不到,幾十位衙役腳步虛浮地抬了十來具尸體來,放在地面上,一個個不約而同地退步到三尺之外。
「把尸布揭開?」他在空中,盯著地面,淡淡吩咐。
啊,還要,還要揭開?
那些衙役手腳發軟,他們見的死人不少,但在從未見過死相如此難看如此恐怖的,才找了爛布頭特意蓋著的,就怕沖撞了仙人。
其他人都往後退,還是二牛大著膽子上前,逐一揭開尸身上面胡亂裹著的尸布。
一個個女弟子都開始大吐特吐了起來,這哪里還能稱得上是人的尸體呢,面色發青,牙齒爆裂,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當那二牛揭到最後一個時,突然那尸體猛然坐了起來,沒了黑瞳,手指甲,手上那爪子都有半尺來長,青面獠牙。
那些衙役離的最近,嚇得面色慘白,大呼︰「鬼啊!」
「啊……」還未吐完的女弟子,嚇得尖叫不斷,在鬼魅的夜色里,異樣的滲人。
吼吼,吼吼,那陰尸自動坐了起來,聞到人肉的味道,起身朝一個個衙役沖了過去。
衙役們驚慌失措,紛紛求饒︰「仙人,救命啊!」
「仙人,我們不想死啊!」
秦羿袖中猛地甩出十幾條靈力化成的絲帶,目標直達那些衙役,把他們纏住一個個扔出了院子。
然後他收回絲帶,彈出靈火燒掉那些未尸變的尸體,唯獨留下那只活的,被他施法困在院子中,胡亂沖撞的陰尸。
他一手指著那只陰尸,淡淡地對眾人道︰「把眼楮睜開,去殺死他。」
「秦師兄,我們不敢啊,太惡心了。」韓玥婷都有些怕了,讓她去和修士打斗她敢,這東西看著真的太滲人了。
他沒接她的話頭,墨玉般的眸子閃爍了幾下,忽然別有深意地問余錦年︰「余師妹,你怕不怕這陰尸?」
余錦年乍然從他嘴里听到余師妹的稱呼,覺得很新鮮,以為他又有什麼歪點子了?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他的心思,是想趁著陰尸不多鍛煉鍛煉大家的膽量,不至于到時到時大家分散了手忙腳亂,措手不及。
淺淺一笑︰「不怕呀,這都是人死後變的,有什麼可怕的呢。」
她主要的目的,還是想給那些女弟子壯膽,證明陰尸確實不可怕。
否則她那有心情配合他,居然又一次訛走了她的東西?
她又朝眾位女弟子道︰「各位師姐,師妹,方才我們就滅了幾只陰尸了,這才是剛成形的,真的攻擊力還不太強,我們都能打過的。而且我們就算現在想回太玄門也不可能的了,整個無極大陸過了今晚,到處都是一個樣。
我們是修仙之人都害怕的話,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怎麼樣,不更沒了指望,也仰仗不上我們了,只有等死的份了,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這里變成一座死城?」
沒人回答她,集體保持沉默,每人都在思考余錦年話中的含義。
「那位師姐願意出來試一試,對準那陰尸的頭部打就行了,咱現在水靈根不太實用,但是有符,法寶什麼的通通拿出來,現在不是講公平的時候,我們心慈手軟死的有可能是我們的人,是那些無辜的活著的人。」
「我來吧!」一道柔柔的聲音來自田心瑩,她被說服了有些躍躍欲試。
余師姐比她大不了幾歲,看起來一點都不怕,她還怕什麼呢?
「我來。」另一道冷酷的聲音,來自臉腫成了豬頭的華溢凡,方才他失態萬分,形象在眾人眼中跌入低谷。現在急需證明自己,重獲大家的信任,這人還是有些手段的。
「我也想試試。」最後一道聲音,來自衛琴棋。
余錦年對兩個女的站出來不意外,她有自信不可能所有的女弟子都是縮頭烏龜,她們都的經過嚴格選拔進入太玄門的,只是一時不能適應,本來以為來這里只是為了幫凡人弄水,而現在變成了多重任務,還要對付陰尸這種落差,沒緩過來而已。
另她意外的是,華溢凡居然不發瘋了,管他到底存了什麼心思,只要他不鬧事,不扯大家後腿就行了,不過以後他再惹她,絕對不是兩巴掌就夠了。
她豎起一根大拇指︰「好,有膽量,那你們一起!」
三人紛紛點頭後,逐漸圍成半個圈朝陰尸靠近,那陰尸正在用長長的利爪撓牆,聞到人味迅猛無比地自動轉過身來,揚起爪子朝三人撲去,吼吼聲不斷。
「快出手,不能靠他太近,近身要麼被拍飛,要麼被一拳穿腸破肚,他的氣力非常大的。搞不好他還會想喝血吃肉呢。」余錦年急忙道。
三道不同的法寶,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卷起陣陣風浪,射向那陰尸的頭顱!
陰尸似乎覺察到了危險,想找地方躲避,可惜他被秦羿困住活動範圍沒地方躲,逃月兌不了,只能張揚五爪著!
砰地一聲,陰尸的腦漿迸裂,腥臭無比。
「好了,搞定了,看起來很簡單,是不是,真沒什麼好害怕的!」余錦年屏住呼吸,對眾人道。
這麼容易就死了?
那些女弟子的面色逐漸緩和過來,覺得陰尸也不過如此,都松了口氣。
余錦年皺了皺眉,本不忍心給她們潑頭冷水,又不得不提醒了幾句︰「別高興的太早了,後面要是踫到進化的陰尸,就難搞定了,要是踫到長了翅膀會飛的,那更麻煩了,大家別太大意,一定要小心。」
東方開始泛白,血紅色的殘月落下……
本該松口氣了,但是那輪同樣不正常的太陽,又早早升起,殘忍地照射著早已經干枯龜裂的大地,仿佛要斷了每個人的生路。
昨晚的動靜對那些好多天沒喝過飽水的,沒吃過飽飯人們,沒睡過一個好覺的人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他們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當大家出了縣衙時,余錦年心中又緊了起來,又有人來排隊取水了?
那長龍看不見首尾,估計都快排到縣城外面去了?
來排隊也就罷了,這種情況下當然是攢的水越多,活下去的希望越大,情有可原。
大多數人還好,手里只拿著一兩個木桶,有那貪圖便宜的人拿著好幾個大木桶,還有的拿的是浴桶,要不要這麼夸張,這是打算裝多少水回去?
真是貪心不足的東西!
余錦年撇了撇唇,只給眼前這個身體強壯如牛的漢子,所拿的其中一只木桶里放了五分之一的清水,便喚道︰「下一個。」
「這水太少了夠干什麼的,一天都不夠喝,你們還是仙人呢怎麼這樣小氣,不是我們大昱皇帝,請你們來幫我們渡過難關的嗎,你們就是這樣幫我們的?」那漢子不滿意了,踢了木桶一腳,開始罵罵咧咧道。
一個人起了頭,後面也有人開始嘟囔︰「是啊,比昨日的水少太多了,仙子怎麼能這麼小氣?」
余錦年瞠目結舌,常說得人滴水之恩,還要涌泉相報呢,這幾個昨日就是來她跟前取的水,難道不知這個道理?
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養出來的奇葩禍害麼?
災難降臨他們猶不知,搞不好過幾日都沒得水喝,只有等死的份了,他們還有心思鬧騰?
他們知不知道,今日聚水大家是大家商量好的,都是費力心力從幾千米深的地下,把底下含著的水抽了出來的?沒看到一個個為了太玄門,為了那狗屁皇帝的祈求,沒有怨言嗎?
有一瞬,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是目光觸及那大多數或麻木,或欣喜,或期待的眼神,她有些不忍,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