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她出去了，他們正在見面。」簡潔的書房里，一個男人躬身回稟。
「都說了什麼？」書桌後，一個高大的身影負手而立，背對著他，頭也沒回的開口問道。
「她說——罵，」女乃女乃的！到底是那個混蛋想見老娘？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哼哼……結果呢！鬼影都沒見到一個！丫丫個呸的！最好別讓老娘我逮到，否則……「
他說——」否則怎樣？「
她說——」我就……「
他說——」很高興，我對你，依舊還是這麼有影響力。你在做什麼？你的規矩呢？真是沒出息！你的規矩呢？還不快放下來？真是沒用！「
他還說——」
「閉嘴！我不是讓你來學話的！給我說重點！」手指關節被捏捏的‘咯咯’作響，很明顯的說明主人有多麼的不耐煩。
「是……」直起身，他繼續開口。「听他們之間的對話，想來，許老賊也不禁開始懷疑，眼前他所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被他親手推上死路的女兒。言語之間，句句都夾雜試探。不僅如此，他還握住她的手腕探析她的內力。不過，听他問她為什麼會沒有內力，她卻說醒來就已經如此。想來，或許是她以內力為代價，換回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小心謹慎的許老賊，似乎還有別的法子來證明她的真實身份。所以，撕開了她的衣領，而她，沒有反抗。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很明顯的，許老賊雖然還是感覺很疑惑，卻還是相信她的身份了。繼而，要求她回到你身邊。而她，沒有拒絕。」
「撕開她的衣襟？」聲音冷凝，「她沒有反抗。哼哼……好一對父女啊！回到我身邊？哼哼……」這人轉過身，赫然就是樓軒寒。只是，神色不定，難以琢磨。
……
「李嬸呢？」雙眉緊蹙，樓軒寒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打著書桌，漫不經心的開口問著。
「已經回去了。」男人垂首，很自覺的退後一步。
樓軒寒垂眸，「去吧！這麼一點小事，不用我交待你怎麼做吧！」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留著，有何用？
「是！」男人領命離去。
半響……
「真他娘的！」樓軒寒怒罵一聲，一把將桌子掀翻。「來人！」
「少爺！」僕人雖然戰戰兢兢，卻還是趕緊跑了進來听候吩咐。
「帶上人，跟我走。」
「是。」
不消片刻，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許栩現在住的院子出發。還沒來得及去假山那邊，剛剛好，就這麼踫上握著衣領，神色很是慌張的許栩迎面而來。于是，兩兩相遇，完全的落實了樓軒寒心中的想法。
「我說，‘愛妾’，你這大半夜的，是去了哪里？」樓軒寒走近她，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我……我剛剛去茅廁了啊！」許栩睜大眼楮說著謊話，隨即不給他質問的機會，開口反問，「我說爺，你這大半夜的，帶這些人，這是做什麼啊？難不成，有賊？」
「去茅廁了啊？」樓軒寒步步逼近她，並不回答她的話，笑容滿面，「那麼，‘愛妾’，你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麼緊緊地捏著衣領啊？還有，那上面的盤扣，究竟是去了哪里？難不成，是掉進了茅廁里嗎？」
「呵呵……」許栩干笑著，隨著樓軒寒的逼近，也一步步的後退。奇怪，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李嬸出爾反爾？覺得這樣不解氣，最終還是出賣她？
「有賊？呵呵……是啊！的確是賊！」樓軒寒假笑著，「只是，一般的賊，想得到的，是東西。而這個賊，想得到的——卻是人！」話說成這樣，樓軒寒終于表現出真正的情緒，一臉的怒容。
「人？……咳咳……咳咳……不要東西？……要人……？那豈不是……」許栩聞言嚇了一跳，一口口水就這樣嗆住了自己。腳步也因此而亂，一腳踩上自己的裙擺，向後跌去。為了保證平衡，這一次，她也不緊握著衣領不放手了，哪里還在乎會不會因此養了別人的眼。
樓軒寒一把扯住她，還不等她站穩，就松開了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
「你還嫌不夠丟人是嗎？」這女人，究竟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了？視線調轉，發現一干僕人已經很自覺地低首垂眸，樓軒寒繼續向許栩發難。
「我……」許栩低下頭，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話說，她現在也不是很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事情究竟壞到如何地步。
「怎麼？想解釋？很好，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你說，這大半夜的，你究竟去了哪里？你去見了誰？你這身衣衫不整的，是怎麼情況？」一連串的問題月兌口而出，樓軒寒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心里也很糾結。其實，無論她說與不說，結果，都已經定了下來。只是，私心里，他還是想听到她口中說出實情來。這樣，他就可以給自己一個借口，一個——暫時放過她的借口。
「我……」許栩看著樓軒寒的眼楮，頓了頓。
要說嗎？說是‘她’那親爹來見她，試探她，讓她留在他身邊臥底？他，會怎麼處理她？
能說嗎？說她根本就不是原本的許栩，她不過是來自21世紀的一縷幽魂，他會不會一把火淨化她？
可以說嗎？說她根本就不想參與他們之間的爭斗，他又會相信她嗎？
不！不能說！
如同她對他沒把握一樣，他應該也是一樣的對她沒有把握才對。互相沒有信任基礎的兩個人，又怎麼可以互相坦誠呢？
更何況，說了，只怕……她會死得更快！
「我……你想說我夜半和人私會？我告訴你……」許栩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開口，「我！沒！有！」
「那這你怎麼解釋？」樓軒寒揪著她的衣領，向自己靠近。他們之間，近的可以看見對方的毛孔。
「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嗎？」許栩反問，「如果你敢說你信，我就解釋給你听。反之，如果你已經將我偷人的罪名僅憑這一點就落實定罪，那我，又有什麼能辯解的呢？而你，也沒有必要問。」
樓軒寒看著許栩倔強的眼光，終于率先敗下陣來，有些狼狽的移開視線。松開手，後退幾步，什麼都沒有說。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說與不說，其實，又可以解決多少事情呢？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他的沉默，許栩看在眼里，還用說什麼嗎？不，不用。這一切，是她注定解不開的結，躲不開的難。如今，她只有接受一切，承擔這一切。
「能容我換件衣服嗎？就算再著急將我定罪，相信也不差這一會。」如果一會兒注定受責罰，至少，不要太狼狽就好。
樓軒寒看著平靜的她，緩緩側開身子，讓開路來。
許栩仰首挺胸，邁著自以為很大氣的碎步，向住的房間走去。熟話說的好，生活就像是被，如果不能反抗，除了接受，還要學會享受。既然都不知道是否可以捱過去，總該照顧一下自己，不能太虧待自己。死刑犯不是還可以在最後來一餐飽飯嘛，她當然可以讓自己美美的裝飾一下！
推開門，才想給李嬸一個大大的笑容，讓她知道她許栩不是這麼容易就認輸、屈服的。可是，嘴角剛剛拉起，笑意就僵在了唇畔。
因為……
映入眼簾的，是下垂的雙腳。
椅子倒在地上，雙腿就這樣直直地垂了下來，很明顯，已經沒救了。一點一點的往上看，是李嬸那雙死不瞑目的大眼楮，一條白綾就纏繞在她頸間，系在橫梁上。
許栩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她可以想象李嬸得意的模樣，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以這樣安靜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一條生命啊！就這樣沒有了。
樓軒寒也不理會許栩還跌坐在地上，隨手從衣服上的襯里撕下一條，將她的衣襟系在一起。隨即向僕人低聲吩咐道，「去看看！」
「是，少爺。」僕人領命上前。
片刻功夫，僕人拿著一張紙走了過來。
「少爺，有封留書。」
「念。」樓軒寒命令。
「是。」僕人應下，隨即打開紙張。
「今知少爺愛妾樓栩栩于夜晚之際，與人有約，故前去通知。
少爺之前有過吩咐——今後，但凡犯錯，皆為奴婢之錯，責罰雙倍。但是，責罰是小，給少爺抹黑，此事甚是重大，恐無法承受如此重責，故，唯有一死，以報答多年收留之恩情。」
「嗯哼！」樓軒寒冷哼一聲，算是回應，「抬出去，好生葬了。」
「是。」
「將樓栩栩給我帶到大廳去。」話畢，樓軒寒率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