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已連續罷朝數日,朝堂上從起初的眾咎紛紛到如今變得人心惶惶,今日朝堂上的氛圍更是透著些危機,仿佛有什麼一觸即發,百官在大殿上垂首等候,只見執御前事的太監走了出來,宣讀道︰「皇上有旨。」眾臣一听,立刻下跪聆听旨意︰「臣等听旨。」
執事太監尖尖的聲音響起,「皇上龍體微恙,今日依例罷朝,請諸位大人回去罷。」此言落畢,整個朝堂立刻靜寂一片,除卻李義山的黨羽外,其余大臣眼中都顯著一份惶恐不安。就在此時,李義山身邊的得力部將郭嘉突然出列道︰「諸位大人可知,皇上身體向來康健,為何會突然一病不起?」這一點可說是所有人心中的頭大疑問,不由紛紛向他望去,一名三品官員拱手道︰「皇上龍體有恙,吾等心中皆是憂慮,不知郭大人可知詳情?」
郭嘉橫眉冷對,直指著範仲左無胥等人道︰「就是因為範大人和左大人等力諫科考整改一事,致使皇上思慮過度,郁結于心以致病倒!」
範仲等人立刻駁道︰「皇上勵精圖治,臣等一心輔佐明君,又有何錯?郭大人毫無憑據,豈可如此誣陷于下官等人!」
李義山冷笑︰「好,好個空口無憑,將證據帶上來。」言罷手一揮,即有手下官員捧著一摞紙件上殿來,郭嘉指著道︰「鐵證如山,你們還有何話說?」
範仲和左無胥上前取了紙件,一看之下立刻氣得胡子都抖起來︰「你們這分明就是栽贓陷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為!」
範仲一把年紀何曾受過此等侮辱,直氣得渾身顫抖,「老夫身為首輔,朝廷一品命官,豈容你們如此信口開河,誑言污蔑!」
李義山目光掃視著後面的大臣,見無人敢為範仲等人辯駁,甚至連梁燁也低頭不語,心里不由得意起來。他捋了捋胡須,使了個眼色給呂敖,呂熬會意,一聲令下立刻讓人上去押拿範仲等人,兵部的幾個武官氣勢洶洶地沖將上來,承陽殿上頓時混亂喧囂起來,百官面對這駭人的一幕紛紛臉色大變,「這這……」
就在這時,突然從殿後傳來一聲冷喝︰「大膽,聖上駕前,豈容你們放肆!」郭嘉等人回過頭,只見文景乾身著麒麟朝服帶著幾個侍衛快步行來,指著範仲等人道「還不放開!」
李義山負手傲慢地昂著頭,絲毫不為所動︰「這些人等皆是所犯重罪,恕老臣不能從命。」
「李丞相,本王是奉了皇兄之命,你膽敢違抗皇命,以下犯上嗎?」
文景乾此刻義正言辭的模樣看在李義山眼里,仿佛就如同一個笑話︰「聖上龍體重創,早就一病不起,你又從何得此命令?」
「那可未必——」文景乾揚起頭來目光炯炯,就在他話音落下之際,太監尖銳的聲音突然高高地響起,「皇上駕到!」
李義山聞言,立刻轉頭看向殿後,頓時驚住︰「怎麼可能。」只見小德子在殿前彎躬首彎身,身著九龍皇袍,頭戴金龍纓冠的文景年步伐穩實地走到龍椅前拂袖坐下,神色泰然,目光掃過殿下眾人,盡顯威嚴之色。
上官紅英方才在殿後目睹李義山如何得意洋洋威風不可一視,此刻見他瞠目結舌好似被雷擊中的模樣,一個憋不住差點當堂笑出聲來,好在文景乾在下面拼命使眼色提醒,她才忙掩了嘴,躲在小太監背後偷樂。
正茫然無序惶恐之極的百官突然得見皇帝,登時心中大定,立刻齊齊下跪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甚至有官員激動地音調都拔高了好幾分。「眾卿平身。」文景年威嚴地道,方才喧囂不堪的宮殿即刻重歸于寂,僵站在大殿中央的郭嘉等人仿佛小丑般被無視。
文景年端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殿下的幾人,冷冷一笑︰「你們好大的威風啊。」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郭嘉等人霎時青白了臉色。
文景年目光看向李義山,「丞相,範仲,左無胥等人究竟所犯何罪,要在承陽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抓人?」
皇帝的突然出現簡直打了李義山一個措手不及,明明郭嘉從王佐處得來的消息和他在宮中安插的眼線都證實了皇帝幾日前秘受重傷,已然臥病不起,如今怎麼會……看著眼前安然無恙好好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李義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不對勁的勢頭從背後直竄上來,面上卻不顯出半分,他上前拱了拱手,語氣依舊是霸道如常︰「啟稟皇上,範仲和左無胥多年來徇私舞弊,蒙惑聖上,老臣這般做也是為了替皇上分憂,才下令清除這些佞臣。」
文景年看向範仲和左無胥,道︰「兩位大人,此事可屬實?」
「啟稟皇上,這些俱是莫須有的罪名,老夫二人一生耿直不阿,兩袖清風,忠君之心可召日月,請皇上明鑒,還臣等清白!」範仲等人跪在大殿上,抖著花白的胡子掙赤了面道。
「丞相,兩位大人的話你也听到了,你既然指證他們的罪狀,可有證據?」
李義山早已料到,當即揚手指著一沓紙件,朗聲道︰「這些都是關于他們的種種罪狀,請皇上看個詳細吧。」
御前執事的太監將那沓紙件呈遞上來,文景年接到手中展開來看,李義山站在殿下目光緊盯著她的神情,而百官則個個屏聲息氣地不敢出聲,大殿內瞬時靜寂一片,卻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樣讓人心內莫名地生起一股寒意。
「朕知道丞相一直為朝廷盡心盡力,明察秋毫,卻沒想到此番竟糊涂到這等地步?」文景年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地異乎尋常,接著‘嗤’地一聲將手中的紙沓丟在了地上,「丞相向來慧眼識人,如今怎連這般拙劣的誣陷都瞧不出來了?」
此言一出,滿座大臣有半數以上都變了臉色。
李義山面色一暗,仍是沉著氣道「皇上此言,老臣不甚清楚,不知該當何解?」
「不甚清楚?」文景年抬起頭來,冷然道「湯顯,把證據帶上來,給丞相仔細瞧瞧清楚。」隨著文景年一聲令下,殿外即刻有幾個御前侍衛進來,湯顯出列接了親自誦讀。
刑部尚書湯顯的聲音斬釘有力,一本一本的奏折,听地李義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郭嘉等人更是面如死灰。誣陷範仲等人的假證偽證,刑部竟全部都有備案,一樁一件地被剖析推翻,真真假假的謎團很快就撥雲見霧,結論已經昭然若揭,再不明事理的大臣也不會看不出這絕對是一系蓄意的栽贓誣陷。
「證據確鑿,丞相還有何異議?」文景年此刻不帶半點怒意的表情,反而更有種令人畏懼的感覺,「此事關系到兩位首輔的聲譽,朕決不能令他們白白蒙冤,丞相是不是該給百官一個交代?」
「啟稟皇上,此事全由郭嘉所起,老臣也是受他蒙騙才昏聵至此!」李義山突然轉向郭嘉,指著他怒道︰「郭嘉,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連老夫都騙了!來人,蘇將此逆賊拿下,老夫要將他親自押下,听候發落!」
「慢著——」文景年冷然出口,目光審視地掃向眾臣,「郭嘉身為朝廷命官,卻蓄意陷害同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件事關聯重大,絕不是他一人就能辦到的,背後必然還有共謀,此事必須交由廷尉衙門嚴審,湯顯——」
「臣在。」
「將郭嘉等人拖出去,朕命你即日起徹審此案,三日內查出此事真相!」
「是!」湯顯領命,立刻上前帶人拿押下郭嘉等人,郭嘉慘白著臉,他身後的幾人早已渾身顫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李義山從頭至尾都一言不發,郭嘉等人被拖出大殿的時候,他面色沉地發黑,卻連眼楮也未曾斜一下。範仲等人當場洗月兌了罪狀,下跪謝主隆恩,大殿上的其他官員卻無不膽戰心驚,冷汗涔涔。
造假誣陷不算什麼駭人听聞的事,朝廷同僚之間爭斗陷害,用些手段鏟除異己,在官場上都是不少的,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皇帝對這起突發的誣陷了如指掌到令人畏懼的程度。入朝為官,內外關系錯綜復雜,除了極少數之外,其中能有幾人是身家完全干淨的,皇帝今日這般一發難,好比敲山震虎,所有大臣內心的驚恐更大過對這件事本身的駭然,不禁隱隱擔憂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勾當,有朝一日被揭發出來會是怎樣一個下場。
大殿上的官員不乏趨炎附勢之輩,朝堂之上,皇帝的拍案發難和李義山的退讓,他們都看在眼里,善于察言觀色的大臣不禁暗自在心里掂量,丞相權力可怖,可是如今皇帝更像一個炸彈,不聲不響地一出手就炸掉了三個二品大員。丞相身邊的紅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無所倚靠的小魚小蝦,一旦哪日皇帝發難,誰能保得住他們?若與皇帝為難,郭嘉的今日恐怕就是他們活生生的榜樣。
一時之間,廟堂之內風向大轉。
于是,當皇帝神色平淡地重提科考整改一事時,要征詢百官意見的時候,眾臣的態度較之前明顯有了百八十度的轉變,俱都俯首作一副思考狀,尤其當梁燁捧著寫滿各地寒門學子聯名上書的千字文時,更是神色驚然地面面相覷,無人敢再有異議。
「張太史,對于朕要整改科考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被點到名的張遷立刻出列,背後夾著冷汗拱手道,「回皇上,下官認為令天下所有有才德之士統參與科考,此舉不但能為朝廷選拔出最出色的人才,于振興社稷而言,更實為大利之事。」
太尉孫蒙出列,拱手附和道「皇上,以下官愚見,張大人所言不無道理。」
御史大夫魯齊匡也跟著出列,拱手道︰「皇上,下官亦有同感。」
文景年唇角抿起一抹弧度,眼角余光掃了眼站在大殿中央,臉色十分不好的李義山,道︰「不知李丞相,可有何意見?」
李義山黑著臉,僵硬地向前拱了拱手,沉聲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老臣又豈敢有異議。」如今滿朝文武都同意了,他一人不同意又有何用,更況之皇帝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將朝廷內秘而不宣的政事在短短幾日內就傳揚地各地皆知,實在令他驚然。若是此刻他反對,就是跟這天下的寒門學子站到了對立面,成了眾矢之的,到時引起公憤,還不正給了皇帝足夠的借口來鏟除他?
「好,既然眾卿家都同意了,範大人,你馬上草擬科考整改細節,此事由翰林院全權負責,越快實施越好!」
「是,皇上!」
文景年站起身來,目光灼然「好,退朝——」
兩側群臣紛紛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開始要努力往談情說愛的方向上歡月兌地奔ORZ……本來預計寫20萬字內的啊,為神馬回過頭,上官姑娘你19萬多了才被作者菌拖出來見人啊作者菌捶地淚奔~~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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