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掀著杯蓋的手微微一頓,眸光有些意外地看著雲瑞琪,實在沒想到他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愨鵡曉
雲瑞琪看了青珂一眼,低著頭喝了一口茶,有些感概地開口︰「還是青珂你這里的茶好喝,當年,你娘也是極善茶藝的,為父已經很多年,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了。這麼多年來,一直忙于朝堂之事,以至于錯過了許多,就連這茶,也很久沒好好地品過了。」
青珂低頭不語,或許雲瑞琪這些感概,是他內心此時真實的感概,可這又與她有什麼關系。
雲瑞琪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緒里,目光有些飄遠,「你娘當年嫁給我的時候,也就比你大了兩歲,當初和她成親之時,我就想著要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只是,世事多變,有些事情預料不到,有時候也總會身不由己。」
青珂撇了撇嘴,心里冷笑,世事多變是沒錯,可身不由己這四個字,不過是為自己的過錯尋找的借口。
「青珂,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沒能照顧好你娘,沒能照顧好你,我也知道,現在說什麼也遲了。只是,你是我的女兒這樣的血脈親情地永遠都存在的。如今雲府的處境,相信你也清楚,皇上對青屏山莊的忌憚以及覬覦,已不是一兩天了,不然,當年你娘,也不會」
青珂抬眸看向雲瑞琪,難道當年她娘的死,與乾德帝也有關系?
雲瑞琪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深深地看了青珂一眼,有些凝重地開口︰「青屏山莊富可敵國,你如今是青屏山莊的繼承人,得到你,也就相當于得到了整個青屏山莊,如今你與太子的婚約解除,有心算計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為父雖然官居高位,可想要護著你,又談何容易?
伴君如伴虎,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怎樣?當初為父之所以希望你能夠嫁給太子,是因為只有那樣,皇上才不會對青屏山莊出手,當然,為父也有私心,你若是嫁給了太子,雲家與太子自然也是綁在一起的。皇上對雲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猜忌與防備。
只是沒想到世事變化,你和太子無緣。
為父不知道你和睿王爺交情如何,不過如今你如果能夠嫁給睿王,是最好的選擇。睿王手里雖然並無實權,可睿王的心計謀略絕對是幾位皇子之中最出眾的,如果有他護著你,再有整個青屏山莊做倚靠,就算皇上,也不能輕易動你。」
「父親今日前來,一是想讓青珂打理府里事務,二來,也是想要勸讓我嫁給睿王?」青珂平靜的雙眸淡淡地看著雲瑞琪,目光平靜無波,似乎剛才雲瑞琪的那一番話,她半點也沒受到影響。
雲瑞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復雜地看著青珂,道︰「為父的話,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睿王,很適合你,而且睿王的為人,為父也是信得過的。你總是為父的女兒,做父親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你母親的嫁妝,柳氏能夠補回去的,也都已經全都補了回去,有些送了人的,如今怕是要不回來了的。如今她已經被送去莊子,青衿如今又下落不明,為父知道你娘的那些嫁妝對你意義很大,只是,如今柳氏也算是得了懲罰,所以為父希望你母親嫁妝的事,就此算了吧。」
青珂不置可否,其實那些嫁妝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不過那是冷氏的東西,所以她是絕對不會讓柳氏貪了去。
至于雲青衿,她現在被燕璃關在地牢里,性命自是無憂的,只是過得好不好,她就不清楚了。
青珂想她確實是冷血,如果是其他子女,也許听到雲瑞琪說的這一番話,必然會有些感動,可青珂真的絲毫感覺也沒有,在她心里,父親這個詞,竟是那樣的陌生。
輕輕折了一支院子里開得正好的花兒,放到鼻間輕嗅了一下,前世她沒見過自己的父母,爸爸媽媽這四個字,自她記事起,從來就不曾從她嘴里說出來過。這一世,她有父親,可是她的父親,在她心里,卻如同一個陌生人。
並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父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主子,睿王受傷昏迷不醒!」
一朵花瓣被青珂輕輕地撕了下來,她的目光從那一朵殘缺的花兒上面,落在落情的臉上,眸光幽深陰暗,淡淡開口︰「把事情說清楚一些!」
「剛才我們的人傳回的消息,睿王在全州遇刺,身受重傷,如今已是昏迷不醒。」落情眼中有著擔憂,睿王既然會受傷,就表示事情很嚴重。
雖然睿王如今沒有內力,可他身邊的暗衛武功卻是不低,而且還有冷剛跟著,所以想要傷他,並不是容易的事。如今他既然受傷,就表示這一次行刺他的人,實力不容輕視。
「即刻趕去全州,著全州附近所有佣兵閣的人暗中保護睿王,通知孔老,讓孔老快速趕往全州。」
花兒隨風飄落在地上,幾片嬌女敕的花瓣上,落下了一個個深深的指痕。
全州是大燕國一處中等城鎮,距離京城有三天路程,只是如果快馬加鞭地趕路,一天多的時間也就可以到了。
全州城北一處不大的別院里,早已布滿了佣兵閣和睿王府的暗衛,夜幕降臨之時,平日里緊閉的別院大門快速地打開,一行人匆匆走進,別院的大門在那些人進去之後,馬上快速地關上。
前院的廂房里,燭火早已燃起,濃濃的藥味充斥滿整個廂房,剛走進院子,就能聞到。
兩名大夫此時正緊皺著眉頭站在床邊,目光焦急擔憂地看著床上昏睡著的臉色灰白的男子,床邊的案幾上,擺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
手上纏著厚厚繃帶的冷剛此時神色蕭肅地站在一旁,目光冷然地看著那兩位大夫,「張大夫,李大夫,我家公子的情況到底如何?你們有幾分把握治好他?」
兩位大夫神色冷凝地搖搖頭,張大夫沉聲道︰「冷侍衛,我們早已說過,貴公子身上的傷並不是致命之處,而是他所中之毒,毒性實在霸道,這種毒,我們連見都沒有見過,只怕是無能為力,冷侍衛還是盡快另請高明吧。如果貴公子所服用的解毒丹失去了效果,毒素浸入心脈,就晚了。」
冷剛面色一沉,臉上滿是蕭殺之色,目光冰冷地看著那兩名大夫,冷聲道︰「你們是全州城及附近城鎮醫術最好的大夫,你們豈會素手無策。」
「冷侍衛,若只是貴公子身上的傷,我們自然敢保他無恙,可他所中之毒,是我們從沒見過的,而且我們對毒術並不精通,根本就無從著手。冷公子就算是殺了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的。」
「既然兩位大夫已經盡力,我們自然不會為難。」
廂房的門別人從外面打開,冷剛听到門口處傳進來的聲音,眸光一亮,驚喜地朝青珂她們看過去。
青珂目光從冷剛臉上掃過,很快走到床邊,看著床上躺著的沒有血色的男人,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眼底一抹深沉一閃而過。
從身上拿出一個瓷瓶,青珂將瓷瓶遞給其中一位大夫,看著他們道︰「這里面是千草解毒丹,你們看看,這丹藥對他身上的毒有沒有效果?」
兩位大夫目光驚詫地看著青珂,齊聲道︰「千草解毒丹?可是孔老神醫煉制的解毒丹?」
青珂點點頭,孔老正是他們所說的孔老神醫,這些解毒丹自然也是他煉制的。
張大夫將瓷瓶打開,看到里面的丹藥,倒出一顆聞了聞,又把解毒丹遞給李大夫,李大夫看過之後,朝張大夫點點頭,道︰「有了這千草解毒丹,貴公子身上的毒還可以壓制一段時日,只是也要盡早找出解毒之法,雖然這千草解毒丹能解百毒,可是貴公子所中之毒,絕非一般毒藥,時日久了,只怕這千草解毒丹的藥效也抑制不了貴公子身上所中之毒。」
青珂點點頭,「有勞兩位大夫了,冷剛,先送兩位大夫下去休息。」
冷剛自青珂出現之後,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听到青珂的話,馬上把兩位大夫送到門外。
青珂在過來看燕璃之前,就已經簡單地梳洗一番,換去身上滿是灰塵的衣服,此時看到案幾上的湯藥,端起來試了試溫度,剛好適合喝下。
看著躺在床上昏睡著的燕璃,青珂眼中劃過一抹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心疼,不過幾天不見而已,他卻已經清瘦了不少,青珂輕輕地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他身上的傷口只有一處,並非在要害之處,如果不是因為傷口有毒,他也不會傷得如此之重,更不會有性命之憂。
青珂將被子輕輕地蓋回到他的身上,將被窩掖緊,深幽的目光看到他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眼,以及在昏睡中,依然微微皺起的眉頭,眼底冷冽嗜血的幽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