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勢,簡直周到得令人嘆為觀止。當時礙于周梓若還是母親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層關系,他雖然覺得詭異,卻沒有往男女之情方面去想。直到爺爺去接他們回國時,莊園里一下子去了很多稀客、貴客,就連和外公老死不相往來的外婆也突然造訪。
記得,外婆先是對著周梓若大打出手,後來不知外公拿了什麼作為妥協,外婆不但認下了周梓若,還讓周梓若改名跟他們回國,當時對外宣稱周梓若的身份時,不是他們的阿姨而是他們的大表姐。
而更詭異的是,在那場鬧劇里,三哥不知扮演了什麼角色,總之在回國後他很熱心的配合外婆和周梓若的一系列演出,雖然那些劇情很荒誕。
再後來,隨著三哥逐步掌控裴氏商業帝國的經營權,走向事業頂峰,而周梓若也對三哥的愛意也越來越深,直到深得不加掩飾的地步時,兩家長輩才不得不坐下密謀,雖然密謀內容不得而知,但結果是周梓若恢復阿姨的輩分嫁給了爺爺的養子即他們的四叔裴文琦,而三哥則對外演繹因心目中求而不得的愛人而開始視女人為玩物。
其實,他和老四壓根就不信三哥會喜歡周梓若,是以這麼多年,他和老四從未就那個狗血劇情向三哥求解過。
他沒想到,前天的飛機上,三哥會主動說起這件神秘十年的公案,更沒想到,詳情竟然比韓劇還狗血。
記得三哥當時以一句話總結了十年,精髓就是——全世界我唯一只愛一個女人,其他的女人,無論身份地位、家世背景,只是我愛的女人的擋箭牌、替死鬼!
至于誰是三哥的最愛、誰是三哥最愛的擋箭牌,他裴宣自然分得清。
——————————我是三哥回國的分界線————————————————————
晚上八點半,接過田媽媽給她當做拐杖的大半截甘蔗,林詩語孤零零的走出那座院落。
九月的山林,給人一種寧靜的不安,那些樹木,如同扣爛了的堆積著死皮的猙獰面目,偶爾透過來的月光,讓人清楚那麼一兩分,並非是沙漠中見到清泉的感覺,而是密室里,打開電筒,發現旁邊是一具還帶著粘液的骷髏頭,是的,這就是夜晚的山林,如同黑色的油彩在畫布上掙扎。
身子沒入山林月復地,頭皮不自覺的發麻,雖然她不停的為自己做著心理暗示——林詩語,不怕!林詩語,勇敢點!
但,腦海中還是不受控制的跳出曾經看過的各種恐怖片鏡頭,以及各種變態凶殺案例
不怕,不怕,不怕……嘿,就算世間真正有鬼,也比不過那些比鬼還凶殘的人吧?既然連凶殘的人都不怕,還怕什麼鬼?嘿,不怕……
很遺憾,沒用!真的沒用!
沮喪,加上無邊的哀傷襲擊她每一根的神經末梢,她的心,陷入漫無邊際的淒涼。
阿姨,真的愛自己嗎?愛嗎?愛嗎?呵,答案很傷人……她是傷情夜歸人
耳畔听著山林風襲擊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心被揪得很痛,眼眶一熱,無人看到的淚水,無聲縱橫……怎麼也想不到,活過了二十五年,上帝竟會給她開這麼大的玩笑,她賴以驕傲的身份前面竟被冠上了‘血統不明’這一極具諷刺的標簽。
心在逞強,腳在逃亡。
月色下沉,風過留痕,她拉緊外套,正跑得腳底生風,就听到山林里似乎還有響動,確切講,是腳步聲。
踏、踏、踏……
心弦驟緊,下一秒,她迅疾拿出讀書時百米沖刺的水平,向山下疾奔。
眼看快奔出山林時候,只見一道人影閃過,只覺眼楮一花,身後好似有一道陰風颯颯,繼而一個陰森森的嗓音響起——
「嘎嘎嘎,請問你是什麼血型?」
血型?吸血鬼?林詩語頓時覺得頭發豎起來了,還有,周身三千毫毛無一例外的豎起。
她努力穩住心神,等身後的黑影靠近的瞬間,她拿手里當著拐杖的甘蔗就砸了過去……繼而對著黑影又狠命的踢出一腳,下一秒,就听到一聲刺破蒼穹的「啊——」聲響遍寂靜的晚間山林……
仗著熟門熟路,林詩語很快就甩掉了那個黑影,疾速奔到了山腳。
因為晚上回市區的班車只開到八點,所以她沒有急著奔去站台,而是來到山腳下那家唯一的旅館,用杜若蘅的身份證辦理入住手續。
「請問,您需要住幾天?」前台小姐很有禮貌的問。
揩著額頭的細汗,林詩語有些氣喘的說︰「呃,三天吧。」也許更短的時間,她就會離開。
「好的。請問您刷卡還是現金。」
林詩語想了想,還是拿出杜若蘅名字辦理的銀行卡︰「我刷卡,謝謝!」
這種小地方辦理入住手續十分簡單,很快,林詩語住被領到了二樓的房間里。
這家旅館的客房真的很簡陋,房間面積連二十平米都不到,屋內的硬件設施簡單的很,一張床,一個衛生間,一部電話,一台電視。
不過作為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暫時休憩的場所的話,已足夠。
沒有看電視,林詩語從包里拿出了離開小院時田媽媽送她的禮物——母親留下的一本聖經。
作為基督教徒,聖經就是最好的精神糧食。
不安的心,在聖經的安撫下,漸漸沉靜下來,當看到母親加紅色標記的那段馬太福音中耶穌說給迷茫的羔羊的那段話時,她一字一句,反復誦讀——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
寬門,是通往地獄的道路。因為去的人多,所以稱為寬。
窄門,是通往天國的道路。因為去的人少,所以稱為窄。
正默默誦念第一百零一遍一時,淳樸的服務員過來詢問是否在房間里吃點什麼,林詩語倒是意外著這家旅館的服務真是周到,不過她正沉浸在聖經里,真的是什麼都不想吃,就抱歉的搖了搖頭,可看到服務員面上的失望之色蔓延時,就很是不忍的點了一根特產甘蔗、一瓶旅館里最貴的紅酒。
其實,由于多年來身如浮萍般的飄零,讓她一直保持著一個良好的習慣——孤身在外時,絕對滴酒不沾。
可今晚,她想醉!
甘蔗是新砍下來的,她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很滿意。而那瓶包裝花哨的紅酒,她只是理解的搖搖頭。雖然點的是最貴的紅酒,那也只是相對這家旅館而言,老實說,這紅酒連名字都沒听過,但她今晚顧不得那麼多了。靠坐在床頭,曲起一條腿,握著酒瓶,一口接一口的抿著,不知不覺就喝了大半瓶下去,直到心跳加劇,耳膜嗡嗡,她才恍惚記得紅酒雖然度數不高,但後勁還是很足的。
本想洗個澡睡得沉一些,奈何洗完之後毫無睡意,她只得坐在窗台上,繼續抿著酒,等到頭疼欲裂的時候,一瓶酒也見了底,頭疼、頭暈、心疼、心碎,一波強似一波的痛感讓她一夜無眠,就這麼睜著眼楮等著天亮。
坐在窗台上,看著清早的初陽在天空破開朝霧,看那一抹熹光映透了天際,竟然也別有一番滋味。
直到被風吹的頭疼更甚,林詩語才從窗台上下來。
剛到衛生間洗漱完畢,就听到房門被人敲得震天響。
她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六點十五分。
通常這個時間,旅館的服務員就是再服務周到也不會隨便敲響客人的房門,而且,還是這麼粗魯。
隱隱有些預感,知道這一扇門後站的人會是誰,但林詩語還是冷聲問︰「誰?是小姐的話請自尊,此處不需要打鳴雞。」
沉默,對方沒有吱聲。
她深呼吸,望著房門半晌,伸手握起昨晚要的那根長度合適又順手的甘蔗,緩步走過去開門。
房門只剛剛開啟了一條小縫,來人就氣不忿的推開,林詩語被這力道彈得向後退了一步。
眼前,出現古馳那張欠扁的尊容。
他氣呼呼的看著林詩語,不忿的說︰「禍水,你想害死我?怎麼跑到這麼難找的地方?!還敢罵我是打鳴雞?」
見到古馳,林詩語的表情很平靜,好像絲毫不覺得驚訝。
她只是默默地看了他兩秒鐘,隨及轉過身,當他不存在一樣向房間里面走去。
忽然,古馳抓住她的手臂,及時將她拉了回來。
林詩語皺眉,抬眸冷冷的看他,古馳的眼底閃過一抹尷尬,連忙松開手︰「那個……咳,是這樣的,三哥乘坐的航班今天早上九點會到江南國際機場,他昨天登機時候就吩咐我了,說是叫我開車帶你一起去接他。」
「抱歉,我暫時不想回去。」林詩語一字一句的說︰「更不想跟張口閉口叫我禍水的你回去。」
「你……」古馳額頭青筋突突的跳,面上飄上可疑的潮紅,深呼吸了幾次,才訕訕的說︰「呃,我……好吧,對不起,之前都是我有眼無珠,女主子您就大人大量的寬恕我吧。如果我這次不能把你帶過去,三哥叫我干脆也不要去機場了,讓我一直跟著你磨練。求求你看在我前兩天還算勤懇的份上大發慈悲行行好,求你關照行不行?」
三哥剛回國,依照他對禍水的心意,肯定最想見到的人就是禍水。如果自己接不回禍水,估計會自己這幾天的功勞一筆勾銷還得背上惹女主子生氣的黑鍋!這罪名,他可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