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自听了穆沼的話後就開始轉頭往白府的方向沖,沖進府後過了半晌還未見白琉璃和穆沼跟來,便又沖了出來,看到二人還在不緊不慢地走著,不由又怒了,「都快些走,像沒長腿一樣!老夫都比你們跑得快!」
「白老太爺,穆某喜飲茶,尤其喜愛顧渚紫筍,若是能有顧渚紫筍喝著談事,定能將這事談得讓老太爺滿意十分。」穆沼看著怒沖沖折返的白越,笑得有些痞氣,白越頓時兩眼一亮,樂呵呵道,「老夫這就回府里找找顧渚紫筍,等著!」
末了還警告白琉璃一句,「死小子,這可是老夫的客人,你要是把老夫的客人給打跑了,老夫就打斷你的腿!」白越說完,風風火火地沖回了府里。
白琉璃淡然不語,穆沼也不忌諱什麼禮節不禮節,大大方方地與白琉璃並排走著,進白府如進自己家一般,毫不忌諱地用折扇對著周遭景色指指點點,頻頻惹來白府下人的異樣眼神,童涯便頻頻扯動穆沼的衣袖提醒他太是失禮了,穆沼卻像沒有注意到旁異樣的眼神一般,依舊自說自話。
「方才穆某瞧見駙馬爺從貴府離開,嘖嘖,那個臉色難看得想吃了憋一樣。」穆沼笑吟吟地問白琉璃,似乎不知委婉為何物一般,「莫不是白家主將咱們堂堂的駙馬爺轟出府去了?若是這樣,就真有意思了。」
「穆大少爺來敝府究竟是來瞧熱鬧的,還是來說事兒的?」對于穆沼的無禮,白琉璃毫不在意,甚至瞧也未瞧其一眼,語氣至始至終都透著冷漠的淡然,「白某可不像穆大少爺這般悠閑。」
「自然是說事來的。」穆沼笑意深深,「而且還是大事,大好的要事。」
「是麼?」白琉璃無形中加快了腳步,直往會客前廳而去,「既是要事,便請穆大少爺快些到前廳坐下談吧。」
穆沼正垂眸看著白琉璃的腿腳,白琉璃忽覺頭頂有一片黑影斛旋而過,不由微微抬頭望向頭頂的蒼穹。
只見一只純黑的海東青在白府頂上的蒼穹下斛旋三兩圈兒,而後才振翅離開,飛向東方。
純黑的海東青,鷹中神品,北國世界的空中霸王,澤國如何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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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柱香後,會客前廳。
穆沼接過婢子呈上的茶盞,習慣性地勾勾嘴角,婢子立刻丟了魂,良久才在白琉璃冰冷冷的聲音中回過神,紅著臉低下頭急急退下。
「穆大少爺府也進了,茶也喝了,可否說說前來敝府所為何事?」白琉璃接過婢子呈上的茶盞並未飲一口,只是捏著杯蓋一下一下刮著杯中青綠香釅的茶汁,語氣冷淡。
「嘖嘖,瞧瞧我這記性,險些忘了重要之事。」穆沼輕呷一口茶後笑著用折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的語氣與他面上的神情完全不符,只見他輕輕拍了兩掌,「來人,將東西抬上來。」
穆沼的話音剛落,便見十名壯漢依次從院中走來,兩兩一組抬著五口紅漆大箱,將五口大箱整齊地擺在廳中後便迅速退了下去,白琉璃不驚不詫地坐在主位上,似乎對穆沼這突來之禮並無任何一般,只是眼神淡淡地掃了五口紅漆大箱一眼,便是連率先開口詢問的打算都沒有。
對于白琉璃的沉默,穆沼也不覺尷尬,依舊是笑吟吟的,用手中的折扇將五口大箱依次打開,只見五口大箱里盛放的分別是上好的布帛,軟鞭,干藥,以及茶葉。
穆沼再用折扇將五箱東西依次點過,邊點邊解釋。
「听聞白家主喜用各式錦帛縫制衣裳,這兒是整個帝都的錦帛款式。」
「听聞白家主喜用鞭,這兒是帝都名匠打造的各式長鞭。」
「听聞白家主喜收集干藥,這兒是太醫院里各色名貴藥材。」
「听聞白老太爺喜飲茶,最後這兩箱干茶是各地進獻的名茶。」
穆沼點完最後一箱子的茶葉,才抬頭看向淡然穩坐的白琉璃,嘩的一聲抖開了折合的折扇,笑問道︰「不知這幾箱可合白家主的意?」
白越一見到茶葉就兩眼放光,撲到箱子前用手捻起了幾根干茶放到鼻底品聞著,陶醉得連連說好茶,竟是連之前他所期待的大事都拋之腦後了。
黑色遮面薄紗後的白琉璃看著滿滿的五箱東西,眼眸微微眯起,澤國帝都是集天下各行各業大師之所在的城池,只一眼她便能知曉,單那一箱錦帛而言,其中任何一匹的錦帛都能值尋常人家半年乃至一年的吃喝花銷,一箱布帛尚且如此,其余東西定不會與之有差。
「穆大少爺這般投我所好,所為何意?」白琉璃收回目光,低頭飲了一口茶。
這個看似放浪不羈的公子哥,究竟有著怎樣一顆不為人知的心,這樣不論何時都能怡然而笑的人,心思往往最深。
「說媒。」穆沼重新在椅子上落座,翹起腿饒有興致地看著白琉璃。
白琉璃淺笑,「自來只听有女人做媒,倒不想穆大少爺竟也喜做這等女人家喜歡做的事情,倒不知是哪戶人家想要娶得家姐這個賢媳?」
她倒是十分樂得給白珍珠安排個「好」人家。
「非也非也。」誰知穆沼竟連連搖扇,看著白琉璃笑得意味深長,「穆某要說媒的對象並非是珍珠姑娘,而是白家主你。」
白琉璃微微一怔,而後輕笑出聲,「穆大少爺你確定你要說媒的對象是白某我?」
「正是。」穆沼听著白琉璃忽然而出的輕笑聲,含笑的眼神沉了沉。
白琉璃笑聲更甚,取下了頂上的紗帽,露出她纏滿紗布的臉,起身慢慢走到穆沼面前,眼眸含著濃濃的笑意,將垂在耳邊的發絲別到耳後,明明是笑語,明明是笑著,聲音與眼神卻給人一種能透出冰來的感覺,「那穆大少爺與白某說說,究竟是哪戶人家想要與容貌已毀的第一惡女共結連理?」
「百姓口中的鬼王爺,百里雲鷲。」穆沼緊盯著白琉璃的眼楮,仿佛要從她的瞳眸中看出些什麼。
白琉璃眸光倏地陰沉如寒潭。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