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忽然覺得過去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場可笑至極的笑話,而她,就是那個最可笑的小丑,所有觀眾都指著她笑的前仰後合,她卻根本不知道,猶自沉浸在那劇情中,讓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暗無天日的毀滅。愛嬡鯖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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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一切她都已經遺忘了,就算有時候一個人的夜晚里偶爾也會夢到從前,但她知道,顧亦寒在她的心中,早已變成了曾經,永遠都不會踫觸,也不會再去回憶的曾經。
後悔麼?她也問過自己,可是當她挺著高高隆起的小月復走在西安那座古城溫暖的陽光下時,當她感覺到月復中寶寶的第一次胎動時,當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她肚子里的模樣時,盛夏方才深深的知道,她至少沒有一錯到底,至少,她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雖然為了這個孩子,她到現在還沒能拿到畢業證書,她不得不離開那座從小生活的城市,她舍棄了那些親人和最好的朋友,遠離了早已習慣和熟悉的生活,一切都要從新開始,可她卻從來不覺得苦灩。
不久的將來,這世上就將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完全的屬于她,與她相互依偎著度過最美好的時光。
她不再是那個孤零零的孩子,不再是那個四歲就要一個人睡一個大房間,不再是那個眼巴巴看著母親抱著哥哥和妹妹親昵說話,羨慕的幾乎要流淚的可憐的孩子——
她的母親,在她離開之後的這麼幾個月,從不曾給她打過一個電話,也許此刻她早已忘記了,在這個遙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可憐的女兒隧。
當然,她現在不但成了窮光蛋,更會成她的拖累,她怎麼會與她聯絡呢,恐怕巴不得這一輩子她都不要回來的好。
她疼愛的小女兒在顧亦寒的幫助下已經出國念書兩年了,她偏袒的兒子,也早已借助她這個可憐的妹妹的力量成家立業,聶元梅萬事如意,事事順心,怎麼會去管她的死活?
她有時候甚至也會忘記,她還有一個母親,在遙遠的那座城市,卻不能成為她無助時的依靠和港灣。
甚至,還不如西安古城這個多年未見的表舅舅。
當初決定離開A市的時候,她想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去哪里,一個年輕女人,懷著身孕獨自生活,風險實在太大。
為了孩子考慮,她還是決定先去親戚那里,多少也能有個照應。
顧亦寒留給她的店,她自然是完璧歸趙,還有那棟房子,她也沒有要。
只有給她的那一張卡,她動用了其中的兩萬元,然後就與那棟房子的鑰匙一起寄回了他的公司。
她不是個聖人,能一分錢不要就瀟灑的一走了之,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想她能做到,但現在不同,她的肚子里多了一個小家伙,她能吃的苦,她卻不會讓他受。
今天照例是去做產檢,離預產期只有半個月了,醫生說寶寶雖然有些弱,但大體發育的還是不錯的,只是叮囑了她要注意補充營養,空閑的時間還要多走走路,以免生產的時候吃苦。
盛夏經過菜市場的時候,折進去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表舅媽待她還算和善,但她不是沒有眼色的人,隔三差五的就會買一些東西回去,經常會給表弟表妹們零花錢,因此,她這段時間住在表舅舅家,倒也算是遂心。
表舅舅家有四個孩子,除卻大表哥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之外,余下幾個還都在念書,表舅舅家境不好,大表哥日子過的也有些不如意,听說未來的大表嫂拖著不肯結婚,就是因為沒有婚房,但這些盛夏也無能為力,只能心里感嘆一聲。
快到家的時候,天色忽然間就陰沉了下來,著六月的天,還真是說變就變,盛夏趕忙加快了腳步走回去,雨點就落在了她的身後。
看著她提著幾個袋子進門,表舅媽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深邃了幾分,這個看起來有些市井圓滑卻又不失淳樸的中年女人,一邊拿了干毛巾遞給她,一邊接過她手里的袋子,笑的眼楮都眯了起來︰「怎麼又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
盛夏抿嘴一笑,眸子一閃一閃的明亮︰「表妹很喜歡吃水果,這不是回來路過菜市場了麼,就順手買了點。」
「你就慣著她,你來這麼一段時間,這孩子嘴都叼了。」表舅媽嘴里抱怨著,可面上的笑容卻是更盛了幾分。
盛夏沒答話,只是依舊笑容滿面,表舅媽扶了她在沙發上坐下來,話鋒一轉就問道︰「夏夏,你來家里這麼久了,舅媽一直都想問你個問題,你也知道舅媽沒什麼文化,說話直接,你听了也別放到心里去啊。」
「舅媽,看您說的,有什麼您就直接問吧,我怎麼會和長輩計較呢?」
盛夏是說的真心話,她並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別人哪怕對她只有一分的好,她也心甘情願的願意用十分來回報別人。
但她也很記仇,傷害過她的人,她也很難輕易就去原諒。
表舅媽臉上的笑容就又深了幾分,她握住盛夏的手,頗有了幾分交心的味道︰「夏夏,你看看你還這麼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你想沒想過孩子生下來之後的問題?」
盛夏撫著已經高高隆起的小月復,笑容一點點加深,眸光也柔軟了起來︰「我當然想過,我會好好照顧他,把他養大……」
「真是傻孩子,你一個年輕女孩兒帶著一個小孩子,說起來簡單,哪里知道這以後的路多難走?再說,你不嫁人了?哪個男人不介意你帶個孩子?若是沒有這個孩子,你的條件擺在這里,什麼樣的男人不是隨你來挑?」
盛夏臉色倏然的一變︰「舅媽……我都知道,可我早已決定了,不管以後多難,我也不會放棄我的孩子。」
「舅媽知道,舅媽也是過來人,只是你想過沒有?你能吃苦,可是孩子能嗎?」表舅媽說到這里,陡地一變神色,神秘兮兮說道︰「……後街張家的閨女,也是沒結婚就生了個男孩,听說被上海一個大老板給買走了,給了他們家幾十萬呢……」
「舅媽!」盛夏騰時將手抽了回來,她俏臉泛紅,眸光中卻是一片的不認同,連那縴細的眉都皺了起來︰「別人怎樣我不管,我的孩子我是絕不會賣給別人的!」「夏夏……」
「舅媽,您別說了,我知道您是好意,可我的心意已經定了。」盛夏說完就站了起來,不等表舅媽開口,她就抱歉的笑了笑︰「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說罷也不管表舅媽的臉色變的多難看,盛夏徑自就進了房間。
許是被盛夏拒絕了「好意」,表舅媽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幾天都沒怎麼和盛夏說話,但她到底還是個善良的熱心的好女人,被丈夫開導了一通之後,好似就想通了,重又關照起盛夏的生活來。
盛夏見長輩這樣,自然也不好再計較下去,兩人就仿佛沒有之前的過節一樣,恢復了如常。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樁事情讓盛夏連著幾天存著心事沒有休息好,離預產期還有四五天的一個暴雨夜,她忽然覺得肚子痛的厲害,竟是提前發動了。
表舅舅家在臨近市郊的地方,交通原本就有些不便,又因為下暴雨,事故頻發,一時之間救護車也沒能及時趕來,待到表舅舅借來車子預備送盛夏去醫院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羊水破了,盛夏痛的哭天搶地,哪里還能挪動?表舅媽一看就唬了一跳,孩子的頭發都隱約能看到了,不得已只好草草在家準備了一番,好在表舅媽生了四個孩子,再有經驗不過,事到臨頭也鎮定了下來,還安慰了盛夏好幾句。
疼痛像是潮水一樣連綿不絕的襲來,盛夏听著表舅媽在她耳邊喊著「吸氣——呼氣——用力——」
她只能機械的按照表舅媽的吩咐去做,頭發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臉上,她腦子里完全都是一片空白,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甚至連疼痛的感覺都麻木了,直到最後,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身體里滑出來,神經驟然的一松,痛的麻木的身體仿佛也倏然的松弛下來,盛夏立時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只是在累的疲憊至極昏睡過去的那一刻,盛夏仿佛隱隱約約听到了孩子的哭聲,她的心弦一松,閉上眼就人事不知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四周的環境也變了,她看到雪白的牆壁聞到隱約的專屬于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盛夏緩緩的睜開眼楮,覺得光線有些刺眼,嗓子里也干渴的厲害,可她顧不上這些,轉著眼楮想要去找孩子……
「夏夏……醒了?」表舅媽推門進來,略顯蒼老的臉上眼泡浮腫,頭發也有些凌亂,她的目光有些躲躲閃閃的,似乎不敢去看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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