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表舅舅第二天知道這一切急急趕到火車站時,孩子早已無影無蹤了。愛葑窳鸛繯
那個永遠難以啟齒的秘密,和那個生死不明的孩子,成了表舅舅心中永遠的痛和悔恨,而這一份悔恨終究成了耗盡他生命力的魔障。
表舅舅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她可不可以原諒他,原諒表舅媽。
盛夏沒有回答,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轉身走出了房間。
當年她遭遇蘇晉背叛的時候,她就知道,她不是一個聖.母,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就原諒別人的人灩。
在她的心里,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則,哪怕這樣的舉動,對于一個快要死的老人有些殘忍,可對于她這個失去孩子的可憐的母親來說,她沒有親手將他們送進監獄,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快要走出院子的時候,表舅媽踉蹌的追了過去,盛夏回過身,站定,她的眼眸像是冰寒的刀子,一刀一刀似乎要剜去那個蒼老的女人全身的血肉。
表舅媽在她的目光下終于崩潰,她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夏夏……你要怪就怪我,原諒你表舅舅吧,你讓他安心的走,讓他閉著眼離開吧……隧」
「你能原諒害死你孩子的凶手嗎?」盛夏的聲音像是淬著濃烈致命的毒,她退開一步,目光中是毫不動搖的決絕︰「我不會原諒,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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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羅小姐今天已經去了夫人的墓地祭拜,四少爺也一起去的,您放心吧,不會耽誤了給夫人祭祀的。」
顧亦寒下了飛機,就步履匆匆的往機場外走,今日是母親的忌日,每一年的今日,不管他多忙,或者是發生什麼樣的事,他都不會間斷去母親的墓地祭拜。
雖然今天上午還在國外,可他仍是快速處理了全部的公事趕了回來。
陳琳快步跟在他的身後,低聲的說道。
顧亦寒卻像是根本沒有听到,他上了車,沉聲吩咐司機︰「去墓園。」
車子快速的滑入車流中,向著岑若涵墓園的方向,疾馳而去。
快到墓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黑了下來,車子在山腳下停住——岑若涵的墓地坐落在半山腰處,那里漫山遍野盛開著的都是潔白的茉莉。
顧亦寒沒有讓陳琳跟隨,他一個人沿著石階往山上走去。
快要走到的時候,隱約的傳來說話的聲音,顧亦寒不由蹙眉,曼真和小秋已經回去了,此刻會是誰在母親的墓前?
他的心弦驀地一動,不由加快了腳步,轉過幾級台階,就看到月光下靜靜盛放的茉莉花海,掩映著母親小小的一方墓地,而在那花海的邊緣,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漆黑的長發如瀑一般蜿蜒從肩上垂下,顧亦寒竟是月兌口而出︰「盛夏?」
那個身影聞聲回頭,卻是羅曼真精致的眉眼在他的目光中浮現,顧亦寒驟地收回失控的情緒,羅曼真卻已經輕盈站起來︰「亦寒,你方才喊的是誰?」
顧亦寒邁步向前,臉上的神情已經是慣常的平靜︰「並沒有誰。」
旋即,他已經轉了話題,「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里?我听陳琳說你和小秋已經回去了。」
羅曼真也不再追問,答道︰「我送了小秋回去,就又轉回來了。」
她走到顧亦寒的身邊,修長的手指貼著他的眉骨緩緩滑落︰「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我想早點見到你。」
顧亦寒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並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虔誠的拈了香點燃,他望著墓碑上照片中那張恬淡至極的容顏,目光幽深的宛若是這深邃的夜色。
檀香的味道被夜風送進羅曼真的鼻息中,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緊,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戳破了柔女敕的掌心,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如他一樣,將香獻在了岑若涵的墓前。
顧亦寒在墓前站立了許久,才覺心中那些起伏不定的憤懣和怨恨稍稍的被壓制了下去。
他曾經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遭受了顧亦陽和顧亦殊的打壓與羞辱之後,來到母親的墓前一個人待上幾天,誰都不許靠近。
可那麼多年的習慣,卻被一個人輕輕巧巧的打破。
他活了二十幾年,別人讓他記住的,不是仇恨就是掠奪,可唯有那個人,曾經和他說,他的母親最希望的,是看到他過的好。
這些年他一直都記著這些話,就算是再難熬的時候,也是咬咬牙就捱過去。
他已經許久,不在母親的墓前,一待就是一天一夜,他也已經許久,不再那樣的折磨自己了。
「起風了,亦寒,夜里風涼,我們回去吧?」
羅曼真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來,顧亦寒點點頭,轉過身去,曼真挽住他的手臂,兩人比肩往山下走去。
不知是不是各懷心事,他們都沒有說話。
盛夏,她听到了這個名字,卻並不奇怪。
她不在的這些年,是這個名字一直陪伴著亦寒,她了解他,能這樣長長久久的在他身邊,那個女孩並不容小覷。
可是,既然亦寒已經不要她了,既然她已經徹底的消失了,她也絕不會再讓這樣不堪成為對手的人給自己添堵,這些年,她幾乎都要忘卻了,還有一個女人,陪了亦寒三年,比她待在亦寒身邊的時間,還要多上一倍。
可是今晚,她清楚的听到了亦寒喊出這個名字。
三年了,這三年中,他待她算是極好的,他的身邊,亦是從不曾有過其它的女人,她幾乎都要被迷惑了,相信了,可是如今看來,他並沒有全部忘卻。
他怎麼會忽然喊出了那個早已快要遺忘干淨的女人的名字?
顧亦寒有些恍惚,三年了,他幾乎沒有想起過她,卻不料,竟然會無意識的月兌口喚出她的名字。
他還記得,當年分手之後,他讓她永遠消失,她真的做到了。
他還記得,陳琳拿回來的那張卡,上面少了兩萬塊錢,他當時嗤之以鼻,心里譏誚了她的小家子氣,既想擺出高姿態,卻到底還是沒能躲過金錢的蠱惑。
不過,比起那些拜金的女人,她倒還算是個容易滿足的。當年的不屑之後,就隨之將她丟在了一邊,她消失,離開,正是他所求,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過。
可時光荏苒,今晚的一時失控,忽然讓他有說不出的一絲疑惑,怎麼這麼久了,盛夏這個名字,卻還記得這樣清晰?
他試著去想她的模樣,腦海里卻是一片的模糊,只能隱約的記得,她的眼楮生的很漂亮,有些肖似曼真,可眼神,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
他又努力去想她曾經說了什麼做過什麼,可唯一能想起來的,卻只是她撲到他背上抱著他,想要擋住別人動手的那一幕……
不是沒有被打動,可那將近三年的錦衣玉食,也算是補償了吧。
他閉上眼楮,車子在安靜的疾馳,眼前仿佛浮現出一雙燦若寒星的眼眸,她的聲音帶著一點嬌嗔的傳來︰顧亦寒,你混蛋,你總是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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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在將近凌晨的時候接到了孤兒院院長打來的電話,她下班後沒有過去看小雨點,小姑娘就一直在院門口等著她,下雨了也不肯回去,院長就讓人守著她,誰知道就在不久前,守著她的人一沒留神,小姑娘竟然一個人跑了出去……
還沒過馬路就跌了一跟頭,磕的頭破血流,院長和院里的員工急忙把她送到了附近的診所,可孰料大夫忙碌了半天那血都止不住,不得已只好送到了醫院去,現在剛進急救室,院長就急忙給盛夏打電話聯絡,希望她能趕過來一趟。
盛夏一接到電話就立刻出門打車往醫院而去,她下午接到了舅舅的電話,又听到了那樣匪夷所思的真相,根本把去看小雨點這件事給忘記的干干淨淨!
如果她早一點想起來,趕去看小雨點,她也不會一直等著自己,甚至因為跑出去找她而受了傷……
這樣小的孩子,卻這樣的惦記著她,盛夏只覺得心里又是難過又是寬慰,世上無情的人無情的事很多,可帶給她溫暖的幸福的人,亦是存在的。
盛夏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匆忙從急救室出來︰「孩子直系親屬在嗎?有沒有AB血型的?醫院血庫暫時告罄,正往其他血庫調轉,孩子失血嚴重,先抽一些應急吧!」
ps︰小寒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