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上台的是——夏夏,讓我們掌聲歡迎。ai愨鵡」
她只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處,耳邊轟的一陣響過之後,全身猶如水洗一般都布滿了冷汗,她不知自己是怎樣挪動雙腿走向最明亮的燈光下的,她的身子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僵硬,機械,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木頭人。
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刻,頭發被剪成齊耳的短,身上是深藍色猶如囚服一樣的統一服裝,束手束腳,臉色煞白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以一個戒毒者的身份。
裴煥在听到主持人報幕的那一刻,漆黑的眸子倏然的一緊,在那個瘦小的讓人心憐的身影輔一出現的時刻,他的目光就再也沒能挪開。
他想象過千百種與她再次相見的場面,卻從未想過會是如今天這般戲劇磧。
他的眼楮灼燒著疼,嗓子里仿佛被堵了什麼東西一樣,喉結上下滾動著,卻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與他坐在一排的戒毒所領導有些訝異的看向他,而他的下屬也在輕聲詢問︰「裴隊,您怎麼了?」
盛夏緊張的手腳冰涼,她根本不敢往台下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集中在她的臉上,她想,他們也許都在想,這個年輕的女孩,為什麼會沾上那樣可怕的東西,他們的目光里,也許充滿了探尋,也許……更多的卻是戒備和鄙棄吧。
被裴煥帶走之後,他們就被四散分配到了不同城市的不同戒毒中心,也許是天意使然,她被送到了離A市最遠的C城…佶…
或許這是上天的意思,讓她徹底的遠離過去的一切,徹底的和過往的那些人和事,做一個了斷。
她知道台下的人都不認識她,她或許不用這樣緊張,尷尬,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的腦子里變成一片空白,整個人也哆嗦起來——她覺得羞愧,羞愧難當,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我……」不知在心里掙扎了幾次,她方才蚊子一般囁嚅的聲音,台下方才的一些嘈雜忽然就靜了下來,她有些愕然的抬起頭,眼簾里忽然就撞入了一抹綠色。
「停一下。」
裴煥轉身面對台下眾人,他面容冷峻,聲音昂揚,可如果仔細看去,能看到他細微的顫抖,和眼眶里微微的紅。
頭頂的燈光忽然間變的那麼熱烈明亮,似乎要將她烤化一般,盛夏耳邊是混亂的嗡鳴,她張大了嘴望著背對著她而站的裴煥,他的背影堅毅如山,他的聲音沉穩如石,她的眼楮忍不住的模糊起來……
裴煥……
每一次,都被你看到最潦倒,最無助的盛夏……
你可知道,我有多不想,多不想被你看到我此刻的樣子?
「她是我一直都在尋找的重要人證,事不宜遲,我現在需要立刻帶她回局里……」
裴煥說到這里,目光投注在台下的戒毒所領導臉上,那人當然也不傻,立刻站起來說到︰「裴隊長您要做什麼盡管做,我們會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裴煥微微頷首︰「多謝。」
他說完,不去理會台下各色異樣的目光,轉身徑自向盛夏走去。
從他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之後,他從不曾說過一個字的謊言,尤其是……用這樣的借口,在這樣的場合。
他的下屬早已驚的目瞪口呆,但在周圍探尋的目光中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跟著裴煥行動。
她站在明亮的燈光下,因為過分的瘦削,那一雙眼楮就顯的越發大起來,黑漆漆的望著他,寫著驚愕,也寫著……濃濃的無助和驚悸。
裴煥只覺得心口里像是被刀子絞著一樣的疼,他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他也不想去問,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他真的忍不住要把她摟在懷中,再也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他站在她的面前,只有一步之遙,他伸出手,伸出手就能模到她瘦的凹陷的臉頰,伸出手,就能觸到他朝思暮想的眉眼,可他只能拼命的克制,拼命的克制著在身體里呼嘯的那些沖動。
「把她帶走。」
他沉聲吩咐下屬,目光卻是膠著在她的臉上一秒都不肯挪開。
他的目光那麼燙,他的眼眸像是快要燒化的琉璃一樣,讓她不敢踫觸。
她知道,他是在用這樣的方法為她解圍,她知道,他總會無條件無底線的幫她。
她的眼淚猝然就落了下來,「裴煥……」
她幾乎是無聲的叫了他的名字,裴煥的雙手握緊,他的唇角顫抖著,眼眶里一片的刺痛,他看著她的臉,她對他微微的笑了一下,他的心髒頓時疼的痙.攣一般抽.搐起來……
夏夏,他的夏夏,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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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車子上。
兩名下屬坐在前排,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一般不敢發出一丁點動靜。
裴煥的警服披在她單薄的讓人心憐的肩上,她的啜泣聲,從上車時到現在,都沒有停。
他並沒有詢問她什麼,只是握著她的手,將她顫抖的手指緊緊的攥在掌心里。
他的手心那麼燙,似乎血液都沸騰了一般,暖意就那樣從指尖一路彌漫,漸漸傳遞到了心髒。
車子停下來,是在他的一處公寓樓下。
「你們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裴煥停頓了一下,微紅的眼眸掃過兩名下屬︰「不要對任何人講起。」
「裴隊您放心,我們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兩人在他身邊時間最長,也是他最信賴的下屬。
裴煥輕輕點點頭,他下了車,又繞到盛夏這邊拉開了車門,「夏夏,下車。」
他伸出手去在她面前。
盛夏看到那掌心里深深的猶如刻上去一般的紋路,他的手指那麼的干淨有力,指月復上有著一層厚厚的老繭,那是長年握槍留下來的。
她忍不住咬住唇,蜷縮起來的手指,卻是怎麼都沒能遞出去。
兩名下屬已經離開了,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
盛夏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不能拖累裴煥,她如今的處境……他與她沾上關系,沒有一丁點的好處。
「裴煥。」
她念著他的名字,目光如水一樣輕輕凝著他,然後,她緩緩搖頭︰「裴煥,讓我回去吧,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她話音還未落,手臂忽然被人攥住,緊跟著身子就落入了一個結實卻又滾燙的懷中。
「裴煥……」
她大驚,想要掙扎,可那樣瘦小的她怎麼有力量與他抗衡?更何況,他抱的那麼緊,他如鋼鐵一般的手臂箍著她的身子,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要將她鐫刻進他的骨肉中去。
「裴煥!你放開我……」
「夏夏……」
她感覺到頭頂忽然一涼,心里驀地一驚,抬起頭,卻看到他眼眶里無法抑制的熱淚,她幾乎呆住了︰「裴煥……」
她知道身為一個鐵血軍人,裴煥就是死也不會掉一滴淚,可是此刻,他竟然會這樣失態……
是因為她麼?一個早已千瘡百孔遭人鄙棄的她,一個根本不配站在他身邊的她?
「我該早一點找你……夏夏,對不起,對不起!」
他更緊的抱住她,仿佛是抱住了失而復得的珍寶,盛夏的心里是無法控制的悸動,裴煥,裴煥他……
最後一次見過他之後,她也曾偶爾想起他,她以為他很快就會忘記她,她以為他或許已經和那個叫杜問蘭的美好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對她的心……
竟到了這樣的地步!
「裴煥,你不該這樣做。」
她終究還是輕輕開了口,固執的從他懷中掙出。
這個堅毅而又俊朗的男人,眼楮里一片赤紅,他看著她,他的眼楮里只有她,他對她的戀慕,再也無法遮掩,再也無法退避,他要她!
他不會再放手了。
「你不能和我這樣的人扯上關系,你也看到了……」
她自嘲一笑,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長長的睫羽顫抖著垂下來︰「我現在這樣子,怎麼能連累你呢。」
「我不管你現在什麼樣子,我也不怕什麼連累,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那個美好善良的盛夏,永遠都沒有變過,從來都沒有變過。」
裴煥似乎有些激動,他的聲音急促而又有些顫抖,他的手掌緊緊按在她的肩上,「夏夏,讓我保護你,從今往後,讓我來照顧你……夏夏,我喜歡你,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一直到現在,我的心,你模模看……」
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她甚至能觸到他飛快的心跳,她的心也亂了,可她終究還是搖頭,這樣的裴煥,她只能辜負。
她是在地獄中沉淪得不到拯救的人,她怎麼有資格接受他這樣熱烈真摯的喜愛?
「夏夏,我的心從未變過,這一輩子,我也不會變。」
他握著她的手,那麼緊,他胸口的溫度,那樣的燙,燙的她眼淚都掉了下來︰「對不起……」
「夏夏……」
「裴煥。」盛夏開口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冬日的陽光明晃晃的照在他們身上,她還想再說什麼,可熟悉的痛楚驟然襲來,她眼前一黑,死命的咬住了嘴唇,才沒讓自己呻.吟出聲……
她不想在裴煥面前那樣丑態畢露,她不想讓裴煥看到她毒癮發作的樣子……
可裴煥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異樣,他干脆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就向電梯走去。
「裴煥……」盛夏想要掙扎,可身體里似乎有萬千只螞蟻在啃噬著她的血肉,她難受的死死咬著唇,直到咬出血來……
模糊的意識里,似乎是裴煥將自己的手指放入了她的口中,阻止她去咬自己殘破的唇,渾渾噩噩之中,似乎裴煥一直都緊緊抱著她,哪怕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將他的肩都咬出了血來……
他一直抱著她,直到她漸漸疲累的安靜下來,直到她沉沉的睡去,他依舊緊緊抱著她。
房間里沒有開燈,他抱著她坐在地板上,她羸弱的身軀蜷縮在他的懷里,睡著的她,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我不會再讓你吃一點點苦,夏夏,只要你願意,我會用我的命來守護你。
裴煥低頭,輕輕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夏夏,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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