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很小心的,只是偶爾去樓下逛一逛。ai愨鵡」盛夏的目光里帶了一點哀求,她伸手,輕輕捉住了他的衣袖︰「裴煥,可以嗎?」
那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小心翼翼而又渴盼的哀求,裴煥的心,驟然就軟成了水。
是他不好,整天把她關在屋子里一個人,是他沒有想到她會無聊。
他不能給她更多的陪伴,也不該自私的限制她的自由。
正如她說的那樣,這里是遠離A市的C城,不會有人知道她在這里,而他的兩名下屬,也是十分可靠值得信賴的,沒人會把她的所在說出去龕。
「好。」他彎起唇角,望著她的目光溫柔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盛夏心里的酸楚和難過幾乎要把她給淹沒,她狠狠的掐著手心,才沒讓自己的表情露出異樣來。
裴煥,他那麼好,好到她不忍心讓他有一丁點的瑕疵,好到她自己都覺得,她該遠遠的離開。
「但是一定要帶著手機,要小心不要走太遠,你身子太虛弱,走動的多了會吃不消的,還有,有任何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我手機24小時都開機……輕」
「你好嗦呀裴煥。」她眼楮一彎,竟是難得的露出了俏皮的笑容,裴煥一下怔住,他愣愣看她許久,忽然伸手將她緊緊擁在了懷中。
「裴煥……」她訝異的低呼,下意識就要推拒,可他的雙臂那要緊的擁著她,她能清楚听到他胸膛內劇烈的心跳,那麼的快,那麼的暖。
就當這個擁抱,是她不能回應他炙熱感情的補償吧。
她不再掙扎,任他將她緊緊抱著,那麼安靜的房間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入耳,漸漸的,糾纏在一起。
「我會早點下班回來陪你。」
不知過了多久,他醇厚的聲音方才低沉的響起,那溫柔至極的律動輕柔的滑過她的耳畔,饒是再怎樣冷如石,卻也終究有了柔軟的漣漪。
「我想吃許記的蓮子粥,要加冰糖的,你帶給我。」
她伸手,將他的風紀扣仔細的扣好,垂了長長的睫毛,輕輕柔柔說了一句。
裴煥的眉眼越發溫柔起來,里面的笑意再也遮攔不住,他伸出手點點她的鼻尖︰「好,我下班時給你帶回來。」
「嗯。」她點點頭,目送著他站起身向外走。
他走到臥室門口,忽然又停了腳步轉過身,他看到她依然在望著他的背影,那笑意就越發的璀璨了幾分︰「我會盡快早點回來。」
她似乎有些羞赧,臉頰微紅的低下頭來,「路上小心。」
她掐緊了掌心,努力的控制情緒,才沒讓凝結在眼眶里的淚水掉下來,她不能讓裴煥看出她的異樣。
「我走了。」他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的腳步聲遠去,再也听不到了。
她坐在床上,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往樓下看去,他的車子正好駛出小區,沒入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流中去……
裴煥,對不起……
總是這樣不告而別的她,知道對他會有多大的傷害,可是,那一次是她沒有辦法不得不走,這一次,卻是必須要走。
她換掉拖鞋,從衣櫃里拿了一件外套套在身上,床頭櫃的抽屜里,有他放的銀行卡還有幾千塊現金,她想了想,從那一沓現金里抽出了十張,其余的又重新放了回去。
她收拾好自己就出了臥室,預備關上門那一刻,她忽然又停了腳步,就那樣站在門口望著這一間簡單,卻又收拾的干淨整齊的房間。
每一個細節,都符合他軍人的個性,沒有繁復的設計和裝飾,大方簡約卻又充斥著陽剛氣息的布置,衣櫃里的衣服極少,卻都熨燙的整潔干淨,房間里有著讓人覺得舒服的干淨味道,不像是那些單身男人的房間,總是凌亂而又充斥著異味。
她站在那里,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如果她還是最初那個干淨而又單純的盛夏,如果她的人生一直簡單空白的沒有這麼多糟污,也許她會愛上他,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沒有人會不愛這樣的他,這樣優秀而又善良的他,只有她不能也不配。
裴煥,對不起……
再一次不告而別,在你充滿希冀的時候,在你愉悅的時候,殘忍的離開……
對不起。
她終于還是轉過身,輕輕關上了房門。
走出公寓,乘了電梯下樓,冬日里的陽光竟然也會這樣的明媚,盛夏站在璀璨的光影里,忽然有些不適應。
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懼怕這樣熱烈的光明,總會讓她有一種無處可遁的錯覺。
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將厚厚的外套攏緊,就低了頭快步向小區外走去。
每每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她總是會又是害怕又是羞愧,明知道這里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可她卻還是覺得無地自容,她甚至不敢去看這街上的陌生人,也不敢迎接任何隨意的目光……
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個飛蟲,悄無聲息的躲開所有的視線。
她低了頭一路不敢停直到走到大街上,直到沒入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方才輕輕的吁出一口氣來。
盛夏不敢多做停留,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去車站。」
她必須盡快的離開這里,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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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這里了?」盛秋有些愕然︰「那請問她是被轉到其他的戒毒中心,還是……」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們無可奉告。」接待處的工作人員歉意的打斷了盛秋的詢問,她只好辜辜然的道謝,無奈的出了戒毒中心。
難道……羅曼真的消息是錯的?可剛才的工作人員的回答確實證實了盛夏曾經在這里的事實。
盛秋站在戒毒所的大門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在這時喬季帆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她剛接起,卻忽然一輛車子極快的駛進了戒毒中心,盛秋有些愕然,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正看到裴煥從車子上下來……
「季帆……我先不和你說了,我這會兒有點事,晚一些我再打給你,嗯,好的,我知道了,拜。」
盛秋匆忙掛斷電話,腦子里卻是飛快轉動起來,裴煥……這人是裴煥!他怎麼會在這里?
驀地想到當初第一次見到裴煥時的情景,盛秋驟然想起……難道,是和盛夏有關?
她正在想兩人會不會有關聯,裴煥卻已經急匆匆上了車子,盛秋不再多想,立刻也上了車發動了引擎。
裴煥的車子開的很快很急,盛秋車技一般,卯足了勁方才沒有跟丟。
他好像是在找人的樣子,一個上午的時間都在C城的各個地方來回穿梭,盛秋越來越認定自己的猜測,也許,跟著裴煥,就能找到盛夏的下落。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天色就暗沉了下來。
上司打了幾個電話過來,裴煥都是直接掛斷沒有接。
耳機里下屬傳來的都不是好消息,裴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
他不生氣她的不告而別,他只是擔心她,擔心她身體能否撐得住,擔心她會不會毒癮發作……
如果真的不幸她發作起來,沒有他在身邊,她傷到自己了怎麼辦?
原本已經脆弱的經不起一點傷害的她,又怎麼去面對外面那形形色色的目光?
他心急如焚,卻又強忍著沒有在字里行間表露出來,只是吩咐了手底下的人繼續去找。
他其實知道這樣大海撈針的找下去機會是渺茫的,可他不會放棄,他也不能放棄,他在心里發過誓,不會再離開她,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委屈,他就一定會做到,哪怕是,這一輩子都只能用朋友的身份守護她。
已經到了晚上九點,裴煥的車子停在高架橋上,他打開車窗點了一支煙,狠狠的一口吸進去,刺鼻的煙霧直接涌入肺中,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許是咳嗽的太用力的緣故吧,讓他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裴隊……」
耳機里忽然傳來有些急促的聲音︰「西站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有人打急救電話……有個年輕女孩忽然發病……」
裴煥手中的煙騰時就掉在了地上,他立時發動引擎,車子飛快的向前駛去,盛秋稍一愣神,就見裴煥的車子駛入車流中,竟是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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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會是癲癇吧?」
「不像啊……」
「我怎麼看著,像電視上演的那些吸毒的人的樣子?」
「不會吧,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圍了一個大圈看著那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年輕女孩兒,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拉一把。
「還別說,真和電視上那些吸毒的人一樣……」
「真想不到,這麼小小年紀的,竟然會吸毒,呸!」
「說不定還是個毒販子,害人精!」
有人重重的啐了一口,正吐在盛夏的臉上。
疼痛似乎已經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氣,她臉色灰白的躺在那里,難受,真是難受……骨頭縫里都透著讓人抓狂的奇癢和痛楚,她真想死掉,立刻就死掉才好……
到了車站她才驀然想起,她身上有錢,可卻沒有任何證件,沒有證件,就沒有辦法買到車票……
她當然不能再回去,只能待在候車廳想其他辦法,因為她知道,裴煥一定在找她。
已經將近兩個星期沒有發作,讓她大意了起來,沒料到就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她像是一個小丑一樣癱在地上全身抽搐,在眾人圍觀的各色目光里,她真是比死還要難受。
她總是這樣天真,已經山窮水盡,卻還認為自己一個人可以,總是就這樣自己把自己逼到狼狽的境地里去……
那些議論聲無遮無攔的涌入耳際,吐在臉上的那一口痰濕濕黏黏的從臉上淌下來,她甚至都沒有力氣抬手擦掉。
她知道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一定充滿了鄙夷,有什麼關系?她已經髒到不能再髒,她還會在乎什麼?
周遭的聲音忽然越發熱鬧了起來,她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再去想,有紛沓的腳步聲向著她的方向而來,也許是那些圍觀的人報了警吧……
意識一點點的從身體里抽離,她感覺到那麼冷,冷的她全身都在顫栗,渾渾噩噩之中,她仿佛做夢一樣,她看到了那麼多人,有她的小雨點,有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還有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心痛的望著她……
她是誰?她在無邊的黑暗里掙扎著,想要靠近他們,可她卻沒有力氣,只能不停的往下墜,她著急起來,她的小雨點,她的孩子……她想靠近,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她越來越遠。
她的眼淚似乎在不停的往下掉,她想,她這一次會死的吧,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這樣好像也挺好。
「別怕,夏夏別害怕,是我,我是裴煥。」
忽然有人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喚著,她不停的下墜的身體似乎被人緊緊拉住了一般,她的意識似乎稍稍恢復了一些,竟是吃力的睜開了眼楮……
亮的耀眼的燈光下,入目的是裴煥焦灼的眉眼,他抱著她,就那樣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緊緊的抱著她,毫無顧忌的,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
「裴煥……」
她動了動嘴唇,無聲的念他的名字。
他的眼眸里沒有一絲的責怪,只是擔憂和痛心。
「我在這里,夏夏,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去!」
他緊緊抱著她,擠出人群向外走。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議論︰「這個警察竟然和吸毒的女人鬼混在一起……」
「現在這世道……嘖嘖,白瞎了這一身警服!」
「什麼人民公僕!都是狼狽為奸的混蛋!」
「你可小聲點,人家有槍,咱們平頭老百姓可得罪不起……」
有人低聲譏諷的笑起來,七嘴八舌指指戳戳的議論就在耳畔,那麼的響亮。
裴煥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很快的,他繼續向前走去,再也沒有任何停留,只是抱著盛夏的手臂,越來越緊。
「對不起。」
她低低的開口,她知道這三個字沒有任何作用,可除此之外,她竟然什麼也不能做。
「沒關系的盛夏。」他撫了撫她的頭發,臉上的神情是硬撐的無所謂,甚至竟還能對著她安撫的輕笑︰「我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讓他們知道。」
「裴煥……」
她想給他一個歉意的笑,可那一雙瞳孔卻是漸漸擴散了一般,她輕喃了一聲他的名字,就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她眼前一片黑暗,昏沉沉的閉了眼楮,她听到裴煥在不停的喚她的名字,那聲音竟然讓她覺得安心起來……
誰都可能放棄她,誰都可能傷害她,唯有裴煥,她知道,他總會給她安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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