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沙洲情 第二十四章︰傾城一吻

作者 ︰ 米燃

黃沙怒卷上空,似形成了一幅濃彩重沫的水墨畫,那般肆意,那般狂放。

鄯月往前再走了一步,展闊雙手,與夢中的那個女子做出的動作一模一樣。

生硬的風在耳邊呼嘯著,卷起的沙子有些甚至于鑽進了她的耳朵里面,保持著雙臂展開的動作僅僅只是一會,鄯月就轉過身,望向了城樓里面的景色。

似乎要將眼前的景色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中一般,那雙狹長的眸子極盡可能的睜到最大,嘴角輕啟,碎碎喃喃道,「母親,我就快要為你徹徹底底報仇了!」

其實守住鳳鳴城的這座城樓里面只是很普通的民居而已,依據西北部良好的山石構造,建造了一座城樓和無數處的民居。

從鄯月率兵臨于城下到現在城破,僅僅只是用了一個時辰而已,所以現在站在城樓之上還能看到很多人在攜帶著行李疲于奔波。

那些奔波的人抬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立于城樓上,一身銀色耀逼掛于頭頂之上的金陽。

還未來得及逃到遠方去的居民深重意識到了城是真真正正的破了!

他們很有可能就會被作為泄恨對象,然後被肆意屠殺。

那個銀衣女子現在在所有還未來得及逃去遠方的居民心中就是冥界使者,地獄修羅,帶著肅殺的氣息而來,勢必要造成一片血海才會善罷甘休。

宜乘勝勇寇王宮!現在鄯月滿腦子都是鄯于那張賤笑的嘴臉。

在底下的居民開始了橫沖亂撞,剛剛抓在手里寶一樣的東西,現在隨之掉落在地,甚至連看都不在看一眼,只知道離開這個地方,快點離開地方,不然等待著自己的只有命喪黃泉,血染黃沙,身葬沙漠的結果。

鄯月走到了許慕言的身邊,俯去,悄悄地說了幾句話,然後許慕言點了點頭,順著城樓上的繩索躍了下去。

站在城樓下士兵們看到了一輛馬車咕嚕嚕的駛過眼前。

「稟女帝,人已帶到。」披甲帶銳的長發女子一撩腰間垂布,單膝跪于地上,那帶血的聲音嘹亮有力的傳到了那個立于城樓之上的女子耳中。

站在鄯月旁邊的凌絕塵基本上時時刻刻都在戒備著,生怕鄯月一個不小心就會在栽下城樓。

鄯月死死地咬著唇角,忍著大腿與唇間兩處傳來劇烈的痛意,很是堅定地轉過了自己的身形。

「各位西北部附近的父老百姓們,馬車囚籠里面關著的兩個人就是奪去了你們女兒的罪魁禍首。」鄯月不知道鄯朗到底殘害了多少的小女孩,但是兩年了,數量肯定會很是驚人。

果然那些正在拼命逃跑的居民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頓住了自己的腳步,然後慢慢地轉過身,望向了那架正處于城樓門口的囚籠馬車,看到了那個跟隨著士兵過來抓自己女兒的花樓老鴇,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那一張掐媚生風的臉,藏族人民有一個特點,不管怎麼窮,都不會賣自己的女兒,親緣關系異常的團結,處在焱凰城的繁華地段的花樓里面的妓女大部分都是從中原四大國買進來的。

從前年開始就說王宮里有一個貴人身子犯了病,到處在他們這些貧苦人的家搜尋小女孩說是要給這位貴人沖喜,結果一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還有人曾看到過王宮里面時不時有著尸體運出來,當時他們在懷疑著,但是不敢去調查,因為沒有哪個地方會接受他們的起訴。

所以現在看到這麼一張無比熟悉,無法忘懷,恨不得親手扯碎的臉又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不像以前被軍隊重重保護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所以那復仇的熱情再次高漲了起來,撩起自己手邊的東西就沖向了那輛馬車。

那些站在城樓下的士兵也開始了各種暴動,有很多人甚至于月兌掉了自己的鞋子朝著囚籠馬車扔去。

剛剛得享光明的鄯朗和花樓的老鴇便感覺到了無數帶著極為濃烈的汗臭味和血腥味的東西朝著自己襲來,還看著那些目露凶光的藏族人民拿著手上的武器直直的朝著他們沖了過來。

鄯朗迅速的抬起了頭,看到了那個立于城樓之上的女子,一身徹頭徹尾的耀眼奪目的銀色,即便是處于狂沙滾滾的沙漠之中。

那雙狹長明亮的眸子正在死死地盯著處于馬車之中的他,仿佛不願意錯過他被凌辱的每一個細節一般。

悔不當初!現在鄯朗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這四個字,若是自己當初沒有做那件事情的話,那麼今日的一切可能都不會發生,但是已經發生了的錯事,永遠也沒有辦法改變,只能硬生生的接受這個殘酷到極致的現實。

若時光流轉回那個最初,最初相遇的時候,掐花淺笑的那個少年沒有對那個隱在柱子後面的少女抱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的話,那麼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美好的。

砰,一只鞋子斜斜的飛了進來,正好打中正在上躥下跳的老鴇。

老鴇跳了一會後,一把抓住了正在安穩如山坐著的八王子,那張脂粉濃重的臉因為長時間待于陰暗的地方,沒有辦法去化妝,現在這張臉已經變成了暗黃,粗糙無比,乍得一看,還以為女鬼出世呢。

「八王子,是不是援兵等下就會過來,所以你安穩如山的坐在了這里。」那雙原本能夠透出無限風情的眼楮此時已經變得像死魚眼一般,瞳孔陡然變大,與眼眶里的白色晶狀體形成了一種非常強悍的視覺沖擊。

鄯朗微側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斜斜的看了一眼正把他當做救世主的花樓老鴇,心里想著若不是這個手下不給力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會被關在這架馬車里面。

花樓老鴇並沒有管鄯朗鄙視自己的眼神,只是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那樣的用力,那樣的珍視。

試著抽動了一下自己的手,鄯朗發現抽不出來,只好癱坐在馬車之中,然後看著千夫所指,听著萬夫所罵,就算是到了現在的地步,他也沒有對于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而感到一絲絲的愧疚感。

或許這就是壞人的本性吧。鄯朗半躺在馬車之內,仰著頭,看了看城樓上那個如神般屹立的女子,然後垂下頭,聆听著周圍之人對于自己的唾罵。

「媽的,就是他,我的翠兒啊,才十歲,才……」

「我的小嵐,十五歲,才剛剛及笄。」

「……」

鄯月知道,現在是他們需要發泄自己情緒的時候,她特意把這件事情拖了這麼久,就是在等一個好的時機,今天正是那個好的時機

——

正在拼命奔跑的年輕士兵一直在心里默默地念著,來的及,來得及,一定來得及的。

基本上沒有管自己到底撞到了多少個小販的攤子,跑出了自己這輩子最快的事情。

砰,撞倒一個柔軟的物體,然後年輕士兵就被反彈了過來,手上的腰牌也飛躍而起。

馬兒被這麼一驚,前腳向上踩著,然後大半個馬身都騰了空,一個藍色的身影從馬車中飛躍而出,一只手握住了韁繩,另一只手接住了正在下降的腰牌,如此驚險而又極吸引人眼球的一幕,不經讓所有人拍手叫好。

一坐在地上的年輕士兵低頭一看,發現腰牌不見了,頓時整個人就像是傻了一般坐在了地上,就連姿勢都還是保持著那個看著空空的雙手。

安慰好受驚的馬兒後,鄯 才把手上的腰牌遞到了眼前,張豐!當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鄯 的腦海中立刻冒出了這麼一個官職——西北部城樓監督隊長!

鄯 看了一眼那個坐在地上的年輕士兵,立馬就確定了,那個年輕士兵不是張豐,因為自己還見過這個叫張豐的人,張豐曾經是父王鄯于盔下的一員猛將,還救過七弟的命,不過後來因為在戰場不小心傷到了腳筋,所以就回了焱凰城,甘願去守了那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西北部城樓,當了一個監督隊長。

不過一般來說,管理者是不會將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腰牌隨隨便便的給別人的。

「你是誰?」鄯 一踩馬車的橫欄,直直的躍到了還在發呆的年輕士兵面前,微微垂著頭,問道。

听到頭頂一個那麼溫柔的聲音,年輕士兵迅速的抬起了自己的頭,看著眼前這一襲藍衣如天幕般澄澈如洗的男子,腦海中迅速掠過自己上次陪著張豐隊長過來焱凰城王宮的場景,當時的他們也是遇到了這麼一個藍衣男子,他還記得張豐隊長叫那個藍衣男子為二王子。

想到這里的年輕士兵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直直的抱住了鄯 的大腿,淚水橫流的低吼道,「二王子,求你快過去救救張隊長,求求你。」此時的年輕士兵全然不知張豐隊長托付讓他找七王子了。

听著年輕士兵那近乎泣血的聲音,鄯 的身子也跟著抖了抖,自己被關在檀香殿這一個多月來,即在期盼著自己的九妹過來救自己,又不希望自己的九妹過來救自己,所以也就干脆隔絕了外部的消息,安安心心的在檀香殿里面休養了一個多月。

今天被大哥接出來,說是要利用自己威脅九妹,但是就沖九妹那暴脾氣,一個多月都沒有關注過他的動態,所以他覺得九妹應該是徹徹底底的不在重視他了吧。

西北城樓被破,即使相隔很遠,他也聞到了那般肅殺的氣息。

這個天下注定要注入新鮮的氣息!

望向那不遠處的西北城樓,鄯 甚至可以感覺得到,鄯月,他的九妹,就要過來了。

坐在馬車之內的鄯宸听到那年輕士兵似帶血的聲音,頓時嚇得從馬車的座椅上跌落了下來,他原以為那個西北城樓至少也能將鄯月的部隊攔在城外好幾十天,現在才第二天,第二天,不可能這麼快,本著不相信的態度,鄯宸一把撩開車簾,看到了那個還在地上嚎哭的年輕士兵,那樣慘痛的表情是不可能裝出來的!

在經歷那一霎那的失神後,鄯宸立即反應了過來,邊下馬車,邊掏出了身上的匕首。

「別動!」

感受到脖子上那一抹清涼的感覺,鄯 連看都沒有架在自己脖子上面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是仰天似嘲諷般的笑了笑,手上的腰牌也隨之掉落到了地上。

一邊拿著匕首,一邊拉著鄯 走回了馬車之上,這一路上,直到被壓上馬車,鄯 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抗他大哥的動作。

剛剛的那一瞬間,鄯宸已經想出了對策並且是最後的動作。

坐上馬車之後,鄯宸幾乎是向車夫大聲吼叫一般,「快點往回趕,往回趕!」

突然被這一嘹亮的嗓子一吼,車夫還有些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一般,不過手已經抓緊了韁繩,一揮鞭子,馬兒便向天長嘯了一聲,隨即卷起一陣塵土,轉了個方向,重新趕回了王宮。

站在街道上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沒有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隨著那陣塵土鑽進鼻子,喉腔時,才反應過來,該是離開這個塵土飛揚的地方了。

坐在塵土飛揚中心的年輕士兵停止了哭泣和嚎叫,呆呆的看著那架帶來的希望的馬車遠離了他的視野之後,然後顧不上閉上嘴巴,顧不上流淚,抓起地上的腰牌,連滾帶爬的往回趕。

年輕士兵往回趕的時候,心里也還是在念叨著來得及,來得及,他一定來得及的!

當整個城樓附近都陷入了一片混亂的時候,沒有注視到那一抹銀色身影順著城樓落了下去,除了城門口前面的一條通道,其余的地方都是豎著尖銳的倒刺。

已經失去了全部氣力的鄯月只是覺得眼前一黑,然後整個身子就直線下降。

幾乎在同時,凌絕塵也跟著跳了下去。

看著鄯月閉著雙眼,似解月兌了一樣,垂直落下去的面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極寒極凍之地一般,那般冷到骨子的涼意,幾乎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落到一半的鄯月猛的睜開了眼,抓住了對面的凌絕塵,然後雙眼似迸發出熱烈的火焰一般,「救我,我要活!」

剛剛看著鄯月好像一副徹徹底底尋死的模樣,凌絕塵想過,要不就這樣一起去了罷了。

現在重新听到了那凌厲的聲音,看到了那狹長,明亮的眸子,此時的鄯月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帶著那堅決的求生信念。

眼看著那倒刺就快要逼近眼前,凌絕塵轉念一想,剛準備用內力將鄯月推送到那扇城門前面的空地上的時候,卻被鄯月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你也不準死!」這張被面具覆蓋的臉上僅可見的眸子再次似迸發出了火光一般,狠狠地瞪著他。

就當凌絕塵也沒有辦法解決眼前困難時,干脆一把攬住了鄯月,然後將兩人翻轉了過來,此時一條鎖鏈順勢捆住了這兩個身子。

「拉。」城樓上面傳來了大胖的聲音,然後鎖鏈就被徐徐的拉了上去。

城樓之上,那四個人基本上都已經把自己的腳抵在了城牆之上,然後卯足了力氣,一點一點拉著那條鎖鏈。

此時很多人都反應了過來,看到了城牆旁邊那對緩緩上升的男女。

剛剛激戰留下來的硝煙似還在彌漫著,幾乎可以眼見的沙石還在空中肆意飛揚。

鄯月望著眼前這個百看不厭的少年,這張臉是那般的硬朗,額間墜一雙劍眉,肌膚宛如上好的玉石一般光滑,單薄帶櫻色的唇此時正緊緊的抿著。

視線上移,直直的對上那雙因為她曾染上過**的眸子,現在又回歸了初見時那般的澄澈,只是多了幾分擔憂的色彩。

揭開了自己臉上的銀色面具,對著那單薄帶櫻色的唇吻了下去。

仿佛回到了最初見面的時候,那時的她也是這般的無禮吻了他。

周圍又傳來了一陣極大的吸氣聲,上次的狼,這時卻是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的女帝大人吻了那個沉默得宛如石頭的黑衣少年。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此時的風兒都好像靜止了一般,四周開始變得寧靜,除了城樓之上那四個還不知情的拉鎖鏈的人。

臭鞋停止飛過來的那一瞬間,馬車上的震動停止的那一瞬間,鄯朗立刻偏頭,望到了那對身影,望見了那個吻人的少女,之後仿佛听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上次的凌絕塵狠狠地推開了她,那個仇恨她一直還記在心里面,今天城牆下的一吻,剛剛好復仇。

只是將自己的唇在凌絕塵的唇上壓了一下的鄯月剛準備抬頭的時候,卻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剛剛還處于愣神狀態中的凌絕塵完全沒有掌握主動權,現在他已經回了神,所以這主動權,當然,他還是得拿回來的。

咸咸的鮮血順著鄯月嘴角流進了他的嘴里,那雙宛若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眶中流出了一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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