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來向大家展示下蔣氏的預案。舒愨鵡」
她感覺到身下有熱流涌出來,身子一虛,她臉色一白,像是要軟倒下去,卻又強自鎮定著。
看著從裴彥臣看向過來的,似笑非笑卻又帶著淡淡不屑和嘲弄的目光,蔣蓉心里有些抽疼。她當初拒絕了裴彥臣,其實就應該想到以後以後會被他這樣對待的,他太驕傲了,驕傲不允許他低頭,而她恰好將他的驕傲踩在腳底。如果他對她還有感情,可能還會放蔣氏一馬,現在他不喜歡她了,他是動真格的了,他針對她,所以針對蔣氏。
她就不信,如果不是她來這一趟,她還會這樣為難蔣氏,畢竟爺爺是他的老師,怎麼也要顧念三分情面的。
辦公室里,她雖然避開了空調的出風口,但到底還是在冷氣之中,她緩緩的將蔣氏的預案展示出來,每多說一句話,就感覺小月復多疼上那麼一下,到最後已經有些痙|攣了銚。
張姐首先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起身去分發文件回座位時,無意中踫到了她的手臂,只覺得相觸的地方十分冰涼,她一驚,向她看去時,只見她整個人都被埋進了夾著文件的文件夾里,如果不是因為張姐站著,肯定看不到她兩頰正在冒著虛汗,眼中已經是有些恍惚了。
「蔣經理。」她輕輕推了一下蔣蓉,目露擔心,「你怎麼了,要不還是我來展示吧。途」
蔣蓉似乎才回過神來,從剛剛一直機械讀預案報表的恍惚中看向對面眼里嘲諷更濃的裴彥臣。她咬了咬牙,搖了搖頭︰「我沒關系,可能是有些緊張了。」
張姐半信半疑的坐子,只盯著她以防突然情況。
蔣蓉有些干澀的說完話,舌忝了舌忝嘴唇,看向一干看過來的表情各異的人,最後將視線停在了裴彥臣那里,和他對視。
「剛剛就是我所要向大家展示的蔣氏的預案,不知道裴總對這份預案……有什麼看法。」她努力讓自己穩住心神,不去多想他眼神的深意。
「哦。」裴彥臣從頭到尾都看著蔣蓉,那表情卻讓人捉模不透。他的雙手此時緩緩的叩擊著光潔的香檀木橢圓形會議桌,蔣蓉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他叩擊的節奏在一上一下的跳動,像是在等待著審判,沉重而又讓人窒息。
徐氏和夏氏的人已經面露凝重了。他們來之前也算是大概知道點裴彥臣和蔣蓉之間的曖昧,既然裴氏最開始決定要和蔣氏合作,那這個重新篩選合作伙伴,到底是唱的哪出戲?可是看裴彥臣和蔣蓉之間的暗涌,又不似前段時間的流言。
徐氏的經理先裴彥臣一步大膽的試探道︰「我雖然敬佩蔣老的能力,但這份預案在我看來確實一點都不怎麼樣,現在商業前端講究大膽創新,蔣經理卻還是用著一成不變的預案,我想不到未來n市度假村能有多大吸引人的資本。」
蔣蓉的心微微的沉了下來,她本來是看向徐氏的經理,此時「 」的一下子轉頭看向裴彥臣,因為動作太猛,她感覺下月復又是一熱,連身子都僵硬了起來。
或許是怕被人看出什麼,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剛剛那一下,讓她臉色微微有些紅,總算沖淡了不少她臉上的慘白,但嘴唇卻在漸漸青紫,形成強烈的反差。
裴彥臣看到了她咬著唇的模樣,心里被錘了下,眼楮眯了眯,而後又淡淡的笑了︰「趙經理說的在理。」他將面前張姐剛剛發過來的文件翻得「嘩嘩」作響,良久才搖了搖頭,「這份預案讓我看不到n市度假村的未來,蔣經理,我上次就已經跟你說過,如果蔣氏不能月兌穎而出,那抱歉,這個名額,我只能讓給徐氏或者是夏氏了。」
蔣蓉只覺得一瞬間有些天暈地轉,她感覺自己的褲子已經髒了,幸好她後面沒有人。
看著裴彥臣看著自己的毫不留情的目光,她心里苦笑了一下。
本來放出風聲是裴氏和蔣氏合作這個項目時,兩方有關前期的預案都是公開的。他如果說要重新篩選合作方,那別的想要爭這個項目的公司,肯定會以他們蔣氏這個預案來當做最低目標,換言之,就算是一個不怎麼樣的公司,在知道了蔣氏的預案後,都可以不動聲色的做出一個比蔣氏更好的預案。因為有了對比,便可以不斷進步。
裴彥臣對蔣氏的這個決議,根本就不公平。
她本來撐住桌沿的手已經緊緊的握起,白皙的手背,細細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手指骨的關節也在隱隱的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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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該怎麼辦?求他,他會答應嗎?她不指望他能馬上改變主意不讓蔣氏退出,但好歹給一個公平的機會,如今三方的預案各自都已經看到,若是再給一次修改的時間,到時候進行二審,她不說有百分之百的機會,但好歹境況比現在要好。
猶疑不定之間,她沒有發現辦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盯在了她身上。
她喘息有些重,腳步有些不穩。在空調房里呆了這麼久,只覺得呼吸進肺里的空氣都帶著寒意,讓她從里到外開始戰栗。
求或者是不求,該怎麼求?
蔣蓉心緒大亂,下面又是一波熱流,她連說話的力氣也快沒有了。
「裴總……我請求給一個二審的機會。」終于,她還是頂著壓力將話給說了出來。說完這話,卻只覺得整個人都似乎虛月兌了一般。
她不敢去看裴彥臣眼中的神色,當初她拒絕裴彥臣的時候,他是不是就是如她現在這樣的心境?
听到裴彥臣仍然在一下一下的叩擊著桌面,蔣蓉有那麼一瞬間的懊惱,這個項目丟了就丟了,何苦在他面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卑微。可是一想到爺爺的器重,腦海里浮起母親那張不爭不搶的臉,她的心口又隱隱作疼,不該是這樣的,她必須要爭取到這個項目!
「裴總本來對蔣氏的做法就不公平,如果真的就這樣將蔣氏給刷下去了,以後能跟裴氏合作的公司豈不是會感到心寒?」蔣蓉咬緊牙,讓自己鎮定下來,她必須要鎮定,不然她想不出辦法。
裴彥臣听到她說的話後笑了,笑里卻沒有一絲溫度︰「那蔣小姐的意思是,凡是能跟裴氏合作的公司,在簽約後就不用管他以後的作為了?若是要跟他們解約,也要在這之前,浪費大量的時間來等著看他們的最後能力了?」
他說到「浪費大量的時間」,蔣蓉不由得卻想到了他和自己的那點事,心中忍不住又急又澀,他是在暗示自己,他裴彥臣一旦決定不要的感情,也會像生意上不要的合作伙伴一樣,毫不留情的舍掉?
她心思恍惚,身子顫抖了下。
張姐再也忍不住在她身旁低聲問出聲︰「蔣經理,你沒事吧?」她要伸手來探蔣蓉的手,被蔣蓉不著痕跡的躲掉了。
她朝她安撫的笑笑︰「沒關系,一會兒就好了。」
張姐的聲音雖然小,但會議室里此時靜得連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听得到,自然也就听到了她的話。
徐氏的趙經理諷刺的笑了︰「我就說蔣氏不該找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來,這樣的情景,下一刻,蔣經理是不是就要上演一出暈倒的戲碼,然後讓此次會議突然中止,等到私下里再找辦法?」
蔣蓉身子一僵,臉色一青一白,她從來沒這樣狼狽過,前幾次的仗都打得太輕松太漂亮了,以至于她現在已經絲毫不適應這種偶有的挫折,她抬起頭,卻只看向裴彥臣,眼里沒有祈求,卻多了一絲驕傲。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次挫敗,她可以不在乎,她相信爺爺不會怪罪自己的。在這個人面前,她做事已經毫無章法,也許,他只是想看自己丟臉而已,他想出氣,她便讓他一次又有什麼關系。
她自嘲的笑了笑,而後扯了扯嘴角︰「那裴總的意思是說,蔣氏這次根本毫無機會了?」
裴彥臣的目光在盯著她蒼白的小臉和倔強的眼神時,眼楮里幽深無比。
他的眼楮本來就很好看,像是會說話的黑曜石,蔣蓉知道自己對他的眼神沒有免疫力,又移開了視線,只盯著他面前的文件。他修長好看的大手正輕松的捏著文件,但她分明能看到他手上的力度,像是下一瞬間就要將文件給攥出褶皺來一般。
原來他也並不是完全狠心的。
可是那又怎麼樣,他既然已經做了重新篩選的選擇,她蔣氏的預案不能跟別人相比,那他也自然不會再護著蔣氏。生意場上都講究信用和誠意兩個詞,如果開了先河,裴氏的信用度必定大打折扣。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幾乎已經預料到了結果,她也不再坐下,只讓張姐和小凌收拾東西,他們準備離開。就算要離開,也要讓自己走得有尊嚴一些,不讓蔣氏太過丟人是不是?
她低聲向著另一邊的小凌說了什麼。小凌的眼神一瞬間有些古怪,卻立馬將自己身上的西服給月兌了下來,披到了蔣蓉的身
上。
蔣蓉有些有氣無力的跟他說了聲「謝謝」。
小凌則是擔憂的搖了搖頭,而後又低頭跟她說了什麼,連跟會議室里的人打個招呼也沒有,就飛快的朝外跑去。
裴彥臣的眼神頗深的落在蔣蓉披著的那件西服上,曹柯毅已經能感覺到他身體里壓抑的滔天巨怒了。他也看到了剛剛那個男助理細心給蔣蓉披西裝的動作,甚至還體貼的幫她順了順衣服,這樣的動作在一般人看來確實不怎麼樣,但最近裴彥臣的脾氣本來就火爆,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當然能想象他的怒氣了。
徐氏的和夏氏的人一時間也都覺得會議室有些沉悶,不敢再說什麼。
蔣蓉朝著眾人含笑點了點頭︰「蔣氏自覺能力不足,與盛揚合作的n市度假村不如到此為止,盛揚決定自動退出。」
她說著身體搖晃了下,張姐連忙扶住她。
趙經理一驚,隨即又譏諷一笑︰「自動退出?說得可好听了,蔣小姐難道不知道自動退出算是違約嗎,是要給違約金的哦。蔣氏沒有扳回一局,反而還要賠違約金……嘖嘖,讓蔣老怎麼想,讓外面的人怎麼想蔣氏呢……」
蔣蓉的臉色更加蒼白,她咬了咬牙,不打算去回復趙經理的話。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若是再不離開這里,她怕自己撐不住了。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淡定自如的走到這間會議室以為,至少不能讓徐氏的一干人看笑話,也不能讓他瞧不起自己。
她腳步有些打轉,比喝醉了的人還難掌控自己自己的腳步,從來沒有這樣後悔過,她是太過輕敵了,還是敵人太過強大了?
她自嘲的笑了一聲,笑聲很輕,里面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趙經理已經沉下了臉色︰「既然蔣氏已經自動退出,那裴總,我們還是來商量下接下來的事情吧。」
蔣蓉腳步沒有停,但也听到了裴彥臣淡定的一聲「嗯」。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裴彥臣說她賤,她果然是賤。明明是自己不要他的,現在看到他對自己這麼無情,卻又難過。
他其實也是很好的一個人,他知道自己不愛聞煙味,他身上後來總有淡淡的薄荷香味。他雖然從來不說,但她能感覺到他真的對自己很好,即便是在那樣狠狠的拒絕了他後,他也沒有直接跟自己翻臉,只是再一次的問她。蔣蓉啊蔣蓉啊,你到底是何德何能這樣肆無忌憚,然後現在果然嘗到了痛苦的果實了麼?
會議室的門在身後被細心的張姐給關上。
踏出那里最後一步的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身子一輕,四周的詫異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彎了彎嘴角,她知道她們在詫異什麼,她以前跟他們一樣是裴氏的助理,如今卻是蔣氏企劃部的副經理。
甚至小趙已經快一步的走了過來,笑著跟他打招呼︰「蔣助理……哦,不對,應該是蔣經理了,來開會的原來是你……」
蔣蓉看到小趙的聲音從歡快變得一僵,連臉上都顯現出了一股驚嚇,急急的朝自己奔過來。
暈過去的前一秒,她嘴角微微勾了勾,至少她在盛揚呆了這麼久,還是有朋友的。
張姐回過神來時,蔣蓉已經向後軟倒了下去,她一聲驚呼,急忙伸手將她扶住,小趙下一秒就來到了她們跟前。
張姐臉上滿是焦急,她急著卻掐蔣蓉的人中,西服已經落下,後面的血跡都落入了兩人的眼里。
小趙的臉微微紅了下,而後連忙將蔣蓉打橫抱了起來,嚴肅的朝張姐道︰「有開車來嗎,我們快點送她去醫院。」
「有有有,有個助理已經去開了。」張姐連忙道,怪不得小凌先跑了,估計也是蔣經理察覺到自己撐不住了,讓他先去開車準備著的。
張姐抿了抿唇,這段時間她是看到這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女人的掙扎的,在商業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里,她似乎一直很淡定,只除了剛剛……
會議室大門「彭」的一聲被人從內大力打開的聲音打斷了張姐的思緒,小趙剛跑了兩下,也愣怔得回過了身子,朝會議室看去。
裴彥臣正站在大門前,臉色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他的視線看到被小趙抱著的已經暈了過去的蔣蓉身上,臉上一瞬間就多了一絲戾氣。
張姐和
小趙都是一驚,他已經大踏步走了過來,從小趙懷里將蔣蓉接過了。
「裴總……」張姐反應過來,有些不安的喊了一聲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子盛怒,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裴彥臣接過蔣蓉時,就看到了她後面的血跡,他眼神已經幽深得黑不見底了,小趙知道這個時候的裴總是最危險的,所以當張姐向他看過去時,他模了模鼻子,不敢再多做什麼事情。好歹蔣蓉和裴總上下級關系一場,不會對她做什麼的。
听到會議室里匆匆跟上來的曹柯毅的腳步聲,裴彥臣冷沉的下了命令︰「去把裴深駿叫過來。」
曹柯毅看著裴彥臣懷里的蔣蓉也是一驚,連忙答應了一聲「是」,就拿出了手機翻找電話薄。
他邊找邊有些勉強的看了一眼還等在會議室里的徐氏和夏氏一干人,有些為難的問道︰「那今天的會議……」
裴彥臣突然轉過身,眯了眯眼,眼里卻是沒有掩飾的凌厲。
曹柯毅身子一震,連忙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著接通了電話,邊打邊往會議室里走去。
裴彥臣再不說話,抱著蔣蓉就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身後,會議室里的一干人都被剛剛的一幕給震驚到了。
趙經理見曹柯毅進來,匆忙的對著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讓他來盛揚的話,他的心里已經是驚疑不定了。
剛剛裴總對待蔣經理的那個架勢,分明不像是普通的關系,看他那樣暴怒的神色,里面竟是無盡的心疼。
他看人那麼準,怎麼可能看錯他眼里的神色!
只是他們倆的關系,如果說十分親密,那這次裴氏重新篩選合作案,給蔣氏一個下馬威的舉措又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他們兩人關系平平,那又根本說不過去。
見曹柯毅掛了手機,他連忙笑臉小心翼翼的試探的道︰「曹秘書,這……」
曹柯毅溫和的帶著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公司出了點意外,大家也都看到了,蔣經理剛剛暈倒了。我們總裁是蔣老的徒弟,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今天就先到此吧。總裁的意思,是再給大家一點時間琢磨琢磨這個預案,三天後再來討論一次,屆時必定會選出最佳的一個方案。」
曹柯毅的意思是,裴彥臣決定要給蔣氏一個機會了?
趙經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本來他差不多以為這個項目已經是自己囊中之物了,不想卻還是被那個蔣經理給阻礙了。可他偏偏發作不得,因為曹柯毅剛剛有意無意的說了,裴總是蔣老的徒弟,他徐氏的經理,不應該當著裴總的面說蔣老的不是的。
只得跟著一干手下輕哼了一聲,收拾東西率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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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彥臣的辦公室里。
裴彥臣幾步就跨進了里邊的休息間里,也不避諱會不會將床弄髒就直接將蔣蓉放到了雪白的床上。
見她蹙著眉,嘴里輕吟著什麼,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後悔。
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這樣倔強的人,干什麼要這樣去氣她?如今人倒是暈倒了過去,累得他自己反而心疼。
可是看著她一副已經不知道現在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他又想狠狠的掐住她,這個狠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