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先生,抱歉,來晚了,不知道你做好了決定沒有?」
澄岩勛因為今早澄盈盈犯的錯誤做了一個決定,他這一生珍藏了一批畫,一直舍不得出手,這次估計是留不住了。他本來以為那批畫是要隨著自己終老的,可是終究人算不如天算。蘇筱月那個狠心的女人已經先走了,可是自己的女兒卻還是必須要幫的,那是自己的責任。
他站起身,很快摒棄掉剛剛進雷霆時看到蔣晟,心里殘留的那麼點不愉快,紳士的點了點頭︰「澄某已經做好了決定,不然也不會請卓女士走這一趟了。」
那女人點了點頭,姿態優雅的坐到了澄岩勛對面的那個位置上暇。
兩人雖然不認識,但卻也能談到一塊兒去。等到將那批畫的價格商定下來,澄岩勛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澄某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一下卓女士。」
那女人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澄先生請說。」
澄岩勛生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思及到了什麼人和什麼事,眼神恍惚了那麼一下,而後又定定的問道︰「卓女士怎麼知道澄某有那批畫,又怎麼會想到要……買下它們?」
那女人似是早就知道他要問這個問題,眼里沒有一絲驚訝,很快就回道︰「受人之托。島」
她說完便溫婉的笑笑,澄岩勛已經懂了她不想透露太多的事情。在決定要賣出那批畫時,他心中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感受,至少剛剛他經過蔣晟跟前時,已經感覺不到了曾經那種滅頂的憤怒。或許再深的愛戀、再刻骨的思念,也會有被他藏進心里,不願再面對的那一天。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那批畫我曾愛逾生命,我也希望得到它們的人,能夠好好護著。」
「自然。」那女人微笑著點頭。
從包間出去,送走了買畫的那個女人,澄岩勛來到雷霆大廳,便踫到了正閑閑坐在大廳里的徐克。徐克這次看見他,臉上不免多了一絲的憐憫,但很快就消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搞定你家女兒的事情了?」
徐克看清這一圈人物的關系,為澄岩勛可惜,攤上了那樣一個女兒,只是這種話,他也知道不能說出口。別人再壞,也是他的女兒,朝夕相伴,也算是陪著澄岩勛走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
澄岩勛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緩緩的跟徐克坐一起。他腰背如今不行了,這段時間又沒有休息好,有些疼痛難忍。
「差不多了。」他的嗓音也有些沙啞。
徐克嘆了口氣,可是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個女人,他又挑了挑眉︰「你最近要賣一批畫給裴家?」
澄岩勛一愣,立馬就听明白了徐克的話,他微微訝異的道︰「剛剛那個女人……是裴家的人?」
徐克見他的表情不像是說笑,想到澄岩勛終年不理生意上的事情,一心只在畫作上,認不得裴家的媳婦顯然也再正常不過,他搖了搖頭︰「剛剛那女人就是曾經轟動淮遠市的裴家童養媳,也就是裴三少的母親,她現在很少回國,如今出現在這里,估計是因為裴三少的婚事要訂下來了。」
澄岩勛愣怔了下,想到這些日子來听說的裴彥臣和蔣家那繼承人蔣蓉在一起的事情,他蹙了蹙眉。他知道蔣蓉是筱月的女兒,心里無法不去對這件事情感到恨,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在試著學會放下,也是真的在漸漸放下,聞言,眼皮子跳了跳,只「嗯」了一聲。
「那你賣給她的畫是什麼畫?」其實徐克也猜到了百分之八∣九十。
傳聞都說其實應該是蔣蓉巴著裴三少不放,他心里卻清楚,裴三少不是誰想巴著不放就真的不放的人,除非他願意。
裴彥臣和蔣蓉也算是他這里的常客,從細微的地方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愛蔣蓉。也罷了,蔣蓉的母親是個苦命的人,讓她得到幸福,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澄岩勛明白了徐克的意思,如果剛剛買他那些畫的女人真的就是裴彥臣的母親,那必定是為了她未來的兒媳婦買去的,這些畫,最後會落入畫中人的女兒手中,也是對得起剛剛他的那句「希望得到它們的人,能夠好好護著」。
若是蔣蓉得了這些畫,那是真的會好好護著它們的。
澄岩勛嘴角扯了扯,想要勾起一個笑容的,可惜他臉色蒼白,怎麼看那笑容怎麼苦澀。
「年輕時珍藏的一些人物寫真。」
徐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時候該放下了,蘇筱月也不在了,何必為難自己。」
澄岩勛猛地想要反駁,如果當初他不顧一切帶走筱月,那筱月也不會落得如此的結局,他跟蔣家的仇恨,也是從此結下的。
但他到底歲數大了,沒有了當年的叛逆和活力,到喉嚨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徐克突然道︰「老朋友一場了,或許有的話你會不愛听,你家閨女,你多注意一點,不是她的,便勸她放手吧。」
澄岩勛怔住時,雷霆門外又進來一名富商,徐克立馬起身諂媚的迎了上去,頓時讓
tang他哭笑不得。
————————
何夫人出了會場也不等司機來接自己,直接打了個車到了何氏的大廈。
她一路上了何新涼的辦公室,秘書助理都是認識她的,看她臉色不對,都不敢攔她。
何新涼早上接連開了兩個緊急會議,現在很是疲憊,正在辦公室里休息。
辦公桌不知道什麼時候放著一個相框,相框里靜靜坐著一個寧靜的女人,是在何家小花園的太陽花下,陽光很燦爛,女人的嘴角卻只有一個淡淡的弧度,眉目中含了一絲羞澀,大概是母親給蔣蓉拍的,知道母親要用來干嘛,所以她才露出這樣羞澀的表情的。
何新涼拿開揉著太陽穴的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個相框。他的青筋有些突兀,抓住相框的手太過用力,不小心將外面的那層玻璃給捏碎了。
「卡擦」的一聲響,他的大拇指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指流了下來。
但他卻似乎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是看到有血將夾在里面的照片給弄髒了,心里生出一股著急,連忙抽出那張照片,用干淨的那只手去擦拭,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此刻是多麼小心翼翼的神色,將照片放到了書桌上,而後將那個已經壞了的相框給隨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蔣蓉似乎並不愛拍照,家里沒有太多她的照片。甚至兩人第一次合照的機會還是在結婚之前拍婚紗照。
那時他還不知道蔣蓉做的那些事情,心里是真心想著要待她好,她的所有要求他都盡量滿足。但其實,蔣蓉是一個很容易就滿足的女人,她不跟別的女人一樣,要這個要那個,也不催著他陪她,更不會無理取鬧,她的每次出現都悄無聲息,不想打擾到他的工作,每次離開必定給他留下了讓他感到溫暖的東西,或許只是一杯咖啡,或者一張帶著囑咐的便條,就連拍婚紗,也考慮到那時他太忙,一切事情都被她從簡了。
所以當初當他知道那一切事情時,才會那麼得憤怒和失望,因為從來沒有想到她心機如此深,是這樣的女人,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和傷害。
何新涼腦袋開始微微疼痛起來,他拿起桌上的相片,突然緊緊的捏了起來,背面白色的地方被折了起來,露出一點點的字跡。
他怔然松開,翻看背面,只見後面用清秀的行楷寫著兩行字——
致我的最愛︰
不要太勞累了,注意休息。
句號後面還畫了一個調皮的微笑的表情。
蔣蓉不是經常能做出這些小動作的人,何新涼看著「我的最愛」四個字,腦袋里一時發空,好像有個抽氣機瞬間抽空了腦中的思緒,只剩下一個角落有一個小孔,不斷的往外冒著復雜的感情。
在裴雲緋的晚宴上,蔣蓉親口對他說過的,她現在愛的是裴彥臣。可是他知道那時的她心情不平靜,而且她不是那麼快就變心的女人,她只是在跟他賭氣。因為他現在選了澄盈盈,她傷心了。
他清楚這些。
那麼多個夜晚,她總是默默的等著他回家。最開始她甚至還會擔心的跑到公司找他,看到他在休息間里睡下後,才放心的離開。
而且,她這一年來,一直在何氏的財務上班。母親說,她是因為想自己,所以才來這里上班的。
她做了那麼多,怎麼可能突然間就變心了?!
何新涼突然拿起鋼筆,想要在那張照片上寫什麼,可筆尖卻直接戳破了相片,那一行簽名,也被他自己給劃爛了。他煩躁的拿起內線電話,才要說什麼,那邊已經更著急的先道了︰「何總,您母親來了。」
話音才剛落,辦公室的房門就被人大力從外打開了。
看得出來何母的憤怒,那扇門被沖撞得跟牆壁來回的踫撞,發出「彭彭」的聲響,從打開的門往外看,能看到外面有員工正偷偷的看過來,而後又立馬調轉視線。
「新涼,如果你不是想把你媽往死里逼,這一次,你就盡管跟澄盈盈那個賤女人在一起,盡管幫她!」何母一進辦公室,便氣得控制不住情緒,朝著何新涼大喊起來。
何新涼頭正暈著,聞言閉了閉眼,往後仰靠到了椅背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疲憊感。
是了,還有盈盈。
不管蔣蓉是不是想要氣他,他現在是已經跟她沒有關系了,她那樣惡毒,本來就該為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遭受報應。盈盈是無辜的,她如今只有自己,他得護著她。可是媽這邊卻始終搞不定,她不喜歡盈盈,本來他以為最近已經有所改善了,但看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媽,早上不是說跟盈盈去拍賣會場了嗎?」何新涼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何母的憤怒更加的洶涌,她的胸脯上下起伏,死死的盯著何新涼︰「听著,如果你還承認是我兒子,這一件事情就沒得商量。不管澄盈盈過來向你要多少錢,你都不許給我給她!」
何新涼見何母語氣凌厲而又惶恐,蹙了蹙眉︰「怎
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走了過去,將渾身顫抖的何母給扶住坐到一邊,而後眸光一沉,將辦公室的房門給關上,轉過身時,去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何母捧著熱水,眼圈就是一紅,她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女人進他們何家的大門的,跟男人曖昧不清就算了,居然還這麼敗家這麼愚蠢,敢跟蔣蓉比身價,不停的抬價,最後用七千萬買了一個價值一千萬的東西,要是以後她成了何家的女主人,何家遲早要被她給敗光!
「新涼,你一直不相信我和蔣蓉,你覺得我們當初背著你做了那些事情讓你憤怒和傷心,但你怎麼不去查一查,澄盈盈當初都做過什麼背叛你的事情。當初我和蔣蓉都親眼看到過她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
何母見何新涼想要反駁,眉眼一沉,努力的平靜自己,說服兒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是她家里逼著她的是不是?新涼,她的父親是澄岩勛啊!澄岩勛自己都不屑豪門財富,會逼著自己的女兒去嫁豪門?我想就算拼了他的那條命,他都會護住自己的女兒的。今天我藏在洗手間里親耳听到裴老夫人跟澄盈盈說的話,說她當初甚至還去巴結過裴彥臣那個男人,還說非他不嫁!」
何母一口氣說完這麼多,已經微微有些喘氣,但何新涼的表情卻讓她並不滿意。
「新涼,你如果不相信我說的,你可以去問問裴家!問問裴老夫人——」
「夠了媽!」何新涼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在听到她說讓自己去問裴家的時候。
何新涼不是不知道如今裴家是多麼的護著蔣蓉,他去問裴家?說不定就是裴家故意配合蔣蓉演的那出戲!
何母听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還是為了那個女人這樣的態度對自己,不禁悲從中來,她這一生,她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著想,可是他卻是這樣回報她這個做母親的!
「新涼,如今你是被那個女人魘著了,所以看不透這一切事情,我只問你,這兩年的相處,你當真覺得蔣蓉就是那種惡毒的女人?不辨是非、不顧你的感受任意妄為的女人?」
何新涼的眉眼一深,垂下頭時,他的視線被桌上已經被劃破的照片給吸引住了。
蔣蓉是什麼樣的女人?
如果說她不算好女人,那這個世上,他真不知道好女人的標準是什麼了……當然,前提是她沒有做過那些事情。
他的眉眼越來越深,頭也跟著越來越昏沉。
何母見他沒有反駁,微微松了口氣,她看得出來,新涼對蔣蓉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他視線里的東西自然也落到了她的眼中。
雖然中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但字跡還是看得出來,拼湊成一整句話……
看著他手邊的口子,又看了看旁邊垃圾桶里的碎玻璃渣,何母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她哽了一聲︰「新涼……」
何新涼卻突然煩躁的抓起了那張照片,就要撕開。
何母臉色一白,連忙拉住了他的手,兩人爭搶中,何母不小心踫到了他的傷口,听到他「嘶」的一聲,她這才看到他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受了傷,何母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新涼,你對蔣蓉是有感情的,如果你現在不去挽回她,你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今天,我看到她……和裴老夫人在一起了,她們兩個關系那麼親密,裴家已經承認了她以後作為裴三少媳婦的存在……等到她真正的愛上裴彥臣,就算你後悔了,都……來不及了。」
何母的聲音太過悲愴,帶著驚慌,一句一句敲打在何新涼的心上。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新涼終于也對蔣蓉有了那麼些感情,悲的是,這是在他們離婚之後。難道真的要在失去後,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過的東西是多麼得珍貴嗎?
何新涼听了何母的話,想笑的,他想告訴何母,早在裴雲緋的晚宴上,她就已經當著大家的面吐露出了對裴彥臣的愛意,他現在沒有別的,只有盈盈了。
「媽,我跟蔣蓉……已經離婚。盈盈是我以後要娶的女人,請你以後也別戴著有色的眼鏡看待她吧,她……也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何新涼的臉色有些蒼白,淡淡的道。
何母不可置信的看著執迷不悟的兒子,她搖了搖頭,妝容已經微微花了︰「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澄盈盈在拍賣會上為了跟蔣蓉抬價,花了七千萬買下了一顆價值一千萬的寶石,這樣的女人,絕對會毀了你的!新涼,如果你再繼續跟她在一起,那也別怪媽無情無義了!」
何母的眼角眉梢帶了一股子的狠意,說完,轉過身抓起沙發上的手提包,拉開辦公室的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走的時候背挺的佷直,門依然被她摔得「彭」的一聲巨響。
看著外面看過來的八卦的目光,她凌厲的視線朝周遭一掃,頓時眾人都禁了聲,她冷著一張臉,身影緩緩消失在電梯門口。
才出了何氏的大門,何母被刺眼的陽光照得眯了眯眼。
她剛剛哭過,眼楮 的
疼,但她很快就模出了手機,翻到了她輾轉從一個貴夫人手里拿到的電話號碼,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
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聲音穩重成熟︰「你好,愛德華偵探事務所。」
何母的手微微有些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可是頭腦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澄盈盈毀了自己的兒子!
「你好,我有一單生意想要給你們做,不知道你們接不接?」
那邊的人笑了︰「有生意自然要做,說吧,你是要調查什麼事情?」
何母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要查淮遠市澄家老三澄岩勛的養女澄盈盈從大學時代到現在的私生活!」
「多少年,有無出國記錄?」那邊問道。
「將近六年,出國了兩年。」何母很快就回道。
「ok,如果是六年還有出國記錄,我們需要十天時間,十天後,事無巨細,資料將會全部到你手上。」
雖然比自己預想的要晚,可也不急于這一時了,何母點頭︰「好,規矩我都知道,一百五十萬我會先打到你們卡上,但同樣的,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保密。」
(ps︰99每天都更新了的,昨天是因為收藏夾沒有更新提示,以後如果又出現這種情況,最遲下午六點半親們可以直接過來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