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初妍驚愕失色,目瞪口呆,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薛懷瑾與薛懷瑜俱是大吃一驚,薛傲今日是喝了柳初妍的茶,人也變得風流起來了嗎?若不是他仍舊板著一張臉,她們幾乎以為他要開竅了。
薛傲瞧見兩個妹妹的樣子,做了個「大驚小怪」的口型,走到前邊去領路。
薛氏姐妹今日可是算計好了一定要留住她們的,也準備了明日走時讓她們帶些禮物回武康伯府。可她們這就走了,薛府的東西卻未備下,手忙腳亂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柳初妍則將書簽交到了薛懷瑾手上,這本就是給她們的,哪能拿走,前腳跟上了薛傲。
「二哥,外邊的雨似有下大的跡象,還是留了兩位姐姐住在府上吧。」薛懷瑾將書簽給婢子拿著,暗自罵薛傲湊什麼熱鬧,卻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征求著他的意見。
「是呀,二哥。」薛懷瑜湊上去,附和道,「方才那兩張書簽,初妍姐姐是做了送給我們的,我們都很喜歡。可是我們拿走了書簽,她自己卻沒有,這算什麼事兒啊。不若多留一會兒,再做幾張吧。」薛懷瑜瞟了瞟她偷回來的玉蘭枝。
「她沒有,我送她。」薛傲眯眼,哼哼著拒絕。
薛懷瑜差點以為自己听錯了,他寧可藏著掖著的書簽,竟然主動送給柳初妍?明明前一刻還跟仇人似的,且早上喝了一口茶都要跑回去換衣服的人,會願意把自己最寶貝的東西送她?
柳初妍亦受寵若驚,默默地覺得其中有陰謀,可她確實想回府了,便沒吭聲。
正在兄妹三人僵持不下時,薛太太回來了,進門便高聲笑著握了柳初妍的手,帶至案邊坐下︰「初妍吶,你難得來,就多玩幾日吧。你表姑婆那里,我會去說的。」
柳初妍依稀感覺到她手心冰涼,身上也是濕漉漉的,顯見是急匆匆趕過來的。她也知道她為何如此匆忙,無非就是為了留著她。薛太太可沒薛氏姐妹好打,這般,她更得快些離開︰「姨媽,我……」
「娘,我已派人去說過了。可是初妍姐姐非要走,二哥也是,硬要送她回。」薛懷瑜打斷了柳初妍的話,朝著薛傲做了個鬼臉,跟薛太太大聲地埋怨著。
薛太太似笑非笑,將薛懷瑜趕到一旁去,看了眼薛懷瑾。
薛懷瑾便上前,替她揉了揉肩膀︰「娘,初妍姐姐也會做樹葉書簽呢。下午時,她就給我們做了兩個,可漂亮了。」
「是嗎?拿來瞧瞧。」有婢子聞聲呈了書簽上來,薛太太細細地瞧了,樹葉脈絡在兩層紗布緊緊地擠壓下並不朦朧,卻清晰非常,置于鼻端,微微還有清新的香氣傳來,贊不絕口,「這書簽真是令人愛不釋手,初妍果然心靈手巧,也做幾個給姨媽,可好?」
薛太太說著話,卻開始走神了。
她今日可得拖住她,必先做出親近的樣子來,再慢慢地往大爺的事兒上誘導,最好兩個人能看對眼。薛談對待柳初妍的態度比較模糊,似乎是欣賞,可明顯過了欣賞的度。這麼久以來,能讓信國公回府還夸贊不離口的人也就她一個了。只要信國公未明確表示不成,她就得極力撮合。雖說柳初妍是不可能拒絕得了信國公府的,但她作為稱職的繼母,總要給薛談找個情投意合,自己又能處得好的人。
待柳初妍與薛談有了特殊的情意,就趁著她及笄後去韓府提。想必,他們的關系更上一層時,韓老夫人便不能拒絕了。信國公府的位分高,柳初妍美麗無雙,普通女子不能比肩,這樣的搭配絕對是稀世良緣。
畢竟她自己的兒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了,但是前頭大哥未娶妻,她也不敢就先給自己兒子娶上了,否則會落人口實。繼母真是難當啊。
柳初妍見她問了一聲之後就沉默不言,神情不虞,也怕惹她生氣,只得應下︰「姨媽,那你稍坐,我再給你制幾枚。」
薛傲看母親又將人給留住了,張嘴欲言,可最終一個字也沒說,煩悶地甩甩袖子便大步離去。
在柳初妍制書簽的間隙里,薛太太暗暗問了薛懷瑾今日大爺是否有異狀。
薛懷瑾正想匯報,母親問了,便緩緩道來,其間薛懷瑜不時插嘴。
不過,薛太太還是制止了薛懷瑜,生怕她聲音太響,被柳初妍听了去。
無人搗亂,薛懷瑾便三句兩句都講清楚了。薛太太一听說薛談竟派人給柳初妍送菜,一顆心就定了下來。這妥妥的是對柳初妍有意了,無需懷疑擔心了。
事實上,薛談的性子與薛懷瑾的有些像,真正的情感只藏于心中,絕不外漏。對于不喜歡的人,是絕不會多看一眼的,可對于喜歡的人,也不會多看,但總有蛛絲馬跡可尋。譬如私下里的稱贊,暗暗送菜。他自那日回國公府之後,不只一次在妹妹面前夸人損己,今日又特地去了竹林看人家,還以道歉之名送了菜過來。
可惜趙攀宇上門吵鬧時被薛傲給解決了,不然讓薛談出來,那便是「英雄救美」,不信柳初妍不動心。
薛太太仔細地思量了,她還得跟薛傲說一聲,下回在柳初妍面前,多幫助大哥表現表現。只要信國公松口,柳初妍有意,她立馬就去韓府提親。
信國公和一個孤女在一起,鶼鰈情深,溫柔繾綣。對雙方都好,她也有了慈悲後母的好名聲。然後再給自己兒子尋個合適的貴女娶回來做媳婦,于他仕途有益,更利于信國公府。
再過一年,大女兒也可以議親了。二女兒過上四年,也能嫁人了。
到時國公府就冷清了,但是或許過兩年,她就能抱上孫子了。
含飴弄孫的日子,多麼美好啊。她可盼望了好多年了。
柳初妍在制作書簽時,常側頭看薛太太一眼。和那日在將軍府一般,兩眼亮,目中盡是算計。不過到後來,她竟喜得撫掌而笑,薛懷瑾和薛懷瑜叫她也不能從美夢中醒來。
韓淑微就坐在柳初妍身旁看著她,見此情景,詫異地睜大了眼楮︰「表姐……」
「噓——」柳初妍示意她不要說話。
薛太太忽而听見一聲「噓」卻回過神來了,恰好書簽制成了一枚,走上前取來看了又看︰「初妍才學高,繡工好,還會做些小玩意添情趣,誰娶了你,絕對是天大的福氣。」
「是啊,也不知誰有幸能娶得初妍姐姐為妻呢。」薛懷瑾嘻嘻笑著打趣她。
「若不是我生就女兒身,我真願娶了初妍姐姐。不過我前頭兩個大哥都未娶親,初妍姐姐你看,他們怎麼樣?」薛懷瑜口無遮攔,薛太太好氣又好笑地拍了她一下,卻並未出聲教訓。
如此,柳初妍可算是進退維谷,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哈哈,初妍姐姐害羞了。」薛懷瑜壞笑道。
「初妍吶,你也知,我為兩位爺的終身大事是愁斷了腸。我初見你啊,就覺著要是有你這麼一位媳婦,便是三生修來的福緣了。」薛太太不遺余力地夸著,意欲撬開她的嘴。
柳初妍心知她躲不過的,微微一福身︰「姨媽,您謬贊了,初妍絕無你想的那般好。倒是府上二位爺,相貌堂堂,玉樹臨風,品行高潔,為人正派,俱是人中翹楚。他們各有各的好,難分秋色,姨媽是真正有福之人。」
「初妍真是會說話。」柳初妍的話滴水不漏,既不得罪薛傲也不抬舉薛談,薛太太自知再套不出話來,淡然而笑,「懷瑾懷瑜,你們姐妹倆可得跟著初妍姐姐好好學。」
「是。」
「對了,你們早上不是還繡了花嗎?拿來給娘親瞧瞧。」
「嗯。」姐妹倆軟軟地應了,吩咐婢女將成品取來,繡架上的半成品則放著了。
薛太太凝視著絹布上的花紋,眉開眼笑︰「這塊是初妍繡的吧。」
「是,娘親真厲害。」薛懷瑜驚嘆。
「這是你的吧?」薛太太又拿起一塊,語氣卻是恨鐵不成鋼,「讓你好好學,到如今還是這副樣子,將來可怎麼拿得出手。」
「姨媽,懷瑜妹妹年紀還小,可以慢慢學。而且今日的繡品,她也是花了大力氣的。」柳初妍替薛懷瑜辯解了兩句,得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娘,也就初妍姐姐人好,替她說話。她呀,今日就只顧著喝茶偷樹葉了,根本沒繡幾針。讓她練個字,還心不甘情不願的,那字東倒西歪的,沒一點正形。幸好是初妍姐姐看到了,否則落入他人眼中,真要笑掉大牙。」
幾個人說說笑笑,就到了晚間。薛太太絕口不提送柳初妍回府的事兒,反而在飯後,就著人準備客房。最終,柳初妍還是沒能回去,只得在薛府留宿一夜。
第二日一早,薛府確實是不好再留人,況且薛談身子不適,薛太太再想撮合,也得掂量著些。否則在柳初妍心中留了不好的印象,甚至可能將人給嚇跑了。
柳初妍坐上馬車,啟程回府,才算是放了心。不過,馬車才過了一條街,就在寂靜的巷尾被人給攔住了。
「是誰在外頭攔車?」柳初妍今日起得極早,還略帶著些起床氣。
「表小姐,是個,是個姑娘。她說她叫如詩。」青禾下去問了,回稟道。
「如詩?如詩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