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篆入骨髓的冷。寒,熱血瞬間凝固的寒。
萬籟俱寂,沒有一個生靈,甚至陽光和雨露都不曾拜訪這方天地。只一個聲音在潛存的意識里反復縈繞,蒼涼黯啞如古墓的鐘聲。
「弱者亡,強者生。弱者亡,強者生。」
「弱者亡?強者生?」良久,潛存的意識似迷路的孩童,跟著這道聲音緩緩的忐忑的吟哦。唇早已被冰封,短短的六個字低微的在腔內盤旋,始終無法沖破冰咒的冷寒,呼嘯而出。
「哎!」空寂中,不知是誰,幽幽的嘆息,難掩失望與無奈。
「弱者亡,強者生。弱者亡,強者生。」不甘心,更沒時間氣餒,喚不醒帝女魂,誰來破除千年冰咒?誰來解救百年冰族?
「嘎——」銳利如剪刀的嘶叫聲,似要將這方天宇剪破。火烈鳥撲騰著大翅,翩翩而至。兩爪牢牢嵌入冰內,滿目緋光,審視著四方冰墓下的生靈,氣焰囂張︰她,不允許有一丁點生的氣息!
由火烈幫內力催生的這場天山雪崩,發生在昨夜戌時三刻。彼時,酒肆脂巷繁喧,杯盤碗盞交錯。也有不少冰族男人,正是晚餐之後,與妻妾共享魚水歡愉之時。雪崩與冰咒齊襲,無數冰族人的一生,就被封印在歡聲笑語與呢喃軟枕之間,甚至來不及遮掩,來不及掙扎,此時看上去,四方冰墓之下,更像一幅雕刻而成的都市繁景圖。
「嘎——」火烈鳥近乎咆哮的再次仰天長嘶,利爪更深的攥向冰墓,咯吱作響,眼中的緋色似能噴出火來。
她仍不甘心看到冰族人臨死前的笑吧,她恨不能看到冰族人垂死掙扎,痛苦難堪,求饒不息?這個小肚鳥腸的家伙。有個生靈輕蔑的笑了。
這一笑,火烈鳥瞬間嗅到了生的氣息,細長的脖子登時前傾,頭霍然伸向冰墓盡頭,一團火紅的似蒸騰而上的物件升騰在雪白的天山廢墟中。火烈鳥眯了眯眼,她恨啊,一雙火眼怎就錯過了這團火球!
「**——」攝魄低低的罵了一聲,本來以為扮成一坨屎就不會被輕易發現,但他的色澤還是深深的出賣了他,終于還是被發現了。
攝魄是一只赤貂,小主來兮說︰閻羅殿有個牛轟轟的家伙叫攝魄,你以後也叫攝魄吧,你就是我們冰族的攝魄,牛轟轟的意思。
好吧,此時不是回憶與煸情的時候,火烈鳥對墓下人臉上的笑極其不滿,所產生的憤怒全沖著攝魄發泄而來,一團火從細啄中發射,目標直指那一坨紅屎。
紅屎欲躲,心想,躲得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突然心生一計,直直的迎上了那一團火,並在他有限的內力催生下,將那團火越引越旺。
「弱者亡,強者生。弱者亡,強者生。」他反復吟哦著,突然騰跳而起,既而朝著冰墓的一方狠砸下去。「砰——」的一聲巨響,烈火下的冰瞬間稀釋,但對于千尺寒冰來說,無疑九牛一毛。
火烈鳥樂了,烤貂肉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加點主人的孜然粉應該相當不錯的。這樣想著,火烈鳥發起了猛攻,誓要將那團肉燒得香噴噴,入口即化才好。
「弱者亡,強者生。弱者亡,強者生。」四方冰墓下突然傳來吟哦之聲,起初聲音微弱,攝魄忙于應付火烈之火,並未在意,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有力道,倒令他和火烈鳥同時一怔。
突然,那一方冰墓裂開,眨眼間裂痕便有一寸來寬,接著,更凜冽的寒氣噴薄,一襲白衣女子瞬間從裂痕底沖出,驟風一帶,已將攝魄攬入袖中,人傾刻飄走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待火烈鳥反應過來,白衣女子和那團肉已不見了蹤影。
「嘎——」火烈鳥氣極,轉瞬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飛去,以期能將這兩個生靈生吞活剝了去。
「**——」攝魄本以為小主完全清醒了,真乃當之無愧的強者,哪知,剛飛出冰域,來兮突然身子一軟,直直墜地,攝魄也摔了個狗啃泥。
火烈鳥很快便會追上來,來兮仍昏迷不醒,攝魄萬般無奈之際,通往聊城的霞谷道來了一輛馬車。那馬車綠尼紅頂,再無別的裝飾,趕馬少年倒是清秀俊朗,想來,雖不是大富大貴,也不至是落魄之家,將來兮扔到馬車上,說不定能托這馬車主人,找個郎中給抓幾幅祛寒的補藥。
這樣一想,攝魄瞬間催動內力,背著來兮,通過車窗,飛進車內。
馬車內的少年正在午睡,紅衣勝火,膚色勝雪,秀眉微蹙,櫻口輕噘,一本書懨懨地垂落在地。卻在他們剛進去,那少年閉目怪嗔道︰「閣下不走尋常道。」
攝魄本以為馬車主人不樂意,但少年說完,繼續睡覺,仿佛剛才只是夢囈。
何來兮一覺醒來,看到的竟然是蘇大鵬。
不,不對,應該說是十五年前的蘇大鵬。
也不對,應該說是十五年前古裝版的蘇大鵬。
可是,她不是被成小思殺了嗎?那麼,蘇大鵬為什麼會跟自己一起?
很顯然的解釋就是︰寧少為她報了仇,親手處置了那對DOG男女。
那麼,自己眼前也應該有成小思才對吧?
「成小思呢?」何來兮剛開口,便發覺嗓子干澀難耐。
葡萄美酒夜光杯,由古裝版蘇大鵬親手奉上,笑道︰「什麼成小思?姑娘閨名?」
何來兮將美酒一飲而盡,美酒啊,從前何曾有過這般待遇?看了看外面,此時,天色已黯,兩邊皆是無盡的荒漠。而自己,正在一輛急馳的馬車上。
「我們這是去哪里?鬼門關?」何來兮心里發毛,沒想到哇,鬼界竟這般黯淡,寒涼,荒蕪。
「姑娘真會說笑,我們這是去峪門關,進聊城,不是鬼門關。」古裝蘇大鵬笑得鬼魅。
「我們不是死了嗎?」何來兮漸漸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因為此時,透過桌案上的螢燈,她看到了自己的衣裳,一襲古裝。再通過懸在窗邊的銅鏡看到了自己的臉,天,清澀可人,居然還梳著雙丫髻。再模模自己的胸,果然,待發育狀態。
那麼,只有一種解釋,她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