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和王太醫站得近,他們低聲說著什麼,除了周圍兩桌知道外,別人都听不清。夏楚悅有沒有道明受傷的原因,其他人都有些好奇。
「傷口乃利器所傷,至于何物,微臣非神機妙算的仙人,無法斷出,望八公主見諒。」
噗嗤!
听到王太醫的回答,一人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其余人也掩唇輕笑。
永寧公主覺得王太醫不尊敬自己,惱羞成怒地喝了一聲︰「大膽!」
王太醫連忙雙膝跪地,大呼「微臣不敢。」
若不是有人笑場,他這樣說並沒錯。但大家一笑,情況大不相同。永寧公主便認為他在反諷她,嘲笑她問得白痴。
真是冤枉啊!給王太醫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嘲笑皇室的人,貴為皇後所出的永寧公主,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罷了,王太醫所言極是,他既非仙人,又未親眼看到,自然無從判斷,要是真說出個一二來,才讓人奇怪。」
皇帝抬手制止永寧公主的刁難。他方才一直在看戲,現在沒什麼可看的了,永寧公主任性刁難人,他哪里會不知道,這才出聲阻止。
「父皇,王太醫身為太醫,不是應該對癥下藥嗎?被刀傷了和被石頭傷了處理方法還有差別呢。他都替那女人包扎處理了,怎麼會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他不會問那個女人嗎?兩人剛才嘀嘀咕咕說了一陣,兒臣就不相信他沒有問這個問題。」永寧公主覺得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要不然她就真成了別人的笑柄了。
「皇上,永寧公主年紀小,凡事都要較真,您就滿足她的好奇心吧。全當看戲,豈不是有趣?」
華妃柔媚地看向皇帝,聲音悅耳柔和,像一根羽毛輕輕拂過皇帝的心湖。
他一熱,就將華妃攬到自己懷里。
華妃低呼一聲,隨即害羞似的把臉埋入皇帝的胸膛,身體微微掙扎,小聲嗔道︰「皇上,大伙兒都看著呢。」
「看著就看著,朕和愛妃親熱難道礙著他們了?」皇帝哼了一聲,說的話霸道不講理,臉皮夠厚。
他瞪著一雙威嚴銳利的眼楮掃向全場,王公大臣、家屬親眷全都趕緊別開眼,左右看看,最後不約而同地看目光落在楚悅那一桌上。
將大家的反應盡收眼里,皇帝滿意地舒展開眉毛,順著華妃的話問︰「永寧公主說得有理,王太醫作何解釋?」
王太醫用袖子擦臉上的汗,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回皇上,王妃只說是被利器所傷,微臣真的不知道是被什麼傷的。」
其實,他在替夏楚悅清理傷口的時候,觀察到微末的白粉,還能聞到淡淡的酒味,聯系之前發生的一幕,大概猜到了前因後果。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王太醫私自隱瞞自己的猜測,只答不知。哪曉得不僅永寧公主揪住不放,連皇上都出面給他施壓了。
他後悔啊,剛才應該實話實說的。
現在想要改口已經晚了,先後矛盾,那是欺君之罪。他不想死啊!
所以他只能推月兌不知,把一切都推還給夏楚悅。
「那就寧王妃自己說吧。」皇帝轉向夏楚悅,他看著她的目光略帶深意。
原是太子妃的一個提議,無非想看夏楚悅出丑。誰知會引出那麼多人,華妃、永寧公主,連皇帝都出面,要是楚悅的回答稍有差錯,重罰是難免的。
龍希寧心頭陰霾一片,她犯錯,身為名義上的夫君,他同樣會被父皇責怪。而他現在還不想讓父皇失望,讓太子得意。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龍希寧站起來,低頭認錯︰「請父皇恕罪。」
「寧兒何罪之有?」皇帝轉眸看著他,表情微松,但仍然顯得淡漠,和口中叫出「寧兒」的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楚悅受傷都是兒臣的錯。」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寧王替寧王妃認錯本就出人意料,而他不惜損壞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形象,公開承認錯誤,更加不可思議,簡單是天方夜譚!
楚悅動了動眼珠子,微仰起臉,半眯著眼望向龍希寧的臉,靜謐的眼眸劃過一絲波瀾。
龍希寧在維護她?
她是在白日做夢嗎?
他恨不得殺了她,居然會幫她,而且是在損害他自己利益的情況下。
風飛手里的杯子不知何時放回桌上,他微闔眼瞼,穿過中間寬敞的空地,審視地盯著龍希寧看了片刻,眼珠微轉,看見夏楚悅仰頭盯著龍希寧。
他的心不由一緊,微眯的眼楮瞬間射出冷冽的光芒,雙眉擰成兩個疙瘩。
她仰著頭,白瓷般的頸項拉成優雅的弧度,墨黑的眼楮映著燈火有些朦朧,紅唇微開,是驚訝抑或什麼。
從他的角度看去,她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這份美卻是因為她身邊站起來的男人。
她的樣子,似感動,似崇拜。無論哪一種,都讓風飛的心不舒服。素來微翹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視線灼灼投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