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驅車,帶著眾人來到了一座商務樓附近。
副駕駛座上,菲爾饒有興致地望著黑夜中,依然燈火輝煌的大樓。
後座是安格爾和莫飛。
他們車子的旁邊,上來了另外一輛車,是吳強在開,車里還坐了奧斯和九逸,都是來看熱鬧的。
「這就是沈雋律師事務所的所在。」高明指了指最上面一層亮著燈的房間,「頂樓。」
「頂樓啊。」安格爾仰著臉,觀望了一下。
那頭,車窗打開。吳強正用對講機跟屬下聯絡,邊跟安格爾說,「地下停車場里沈雋的車子還在,伙計盯到現在了,沈雋和他的團隊都在工作。
安格爾點了點頭,「陳同呢?」
「陳同還在酒吧花天酒地。」吳強道,「我有派人盯著,用不用……」
「不用。」安格爾道,「他今晚應該會自動想法子去警局。」
吳強不解,「啊?」
安格爾淡淡一笑,「這世上沒什麼比案發的時候人在警局,更好的不在場證明了,是麼?」
吳強驚訝——不在場證明……
「隊長。」
這時,吳強的對講機里傳來了監控室警員的聲音,「沈雋離開辦公室了。」
「他去哪兒?」
「不太清楚,拿著公文包好像是下班?」
「他現在進電梯了。」監視的警員通過大樓內部的監控觀察沈雋的行動。
「安格爾。」這時,吳強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負責監視陳同的人打過來的,「陳同在酒吧跟人打架,被送去警局了。」
安格爾微微挑了挑嘴角,「看來有人準備在地下室埋伏沈雋了。」
「我讓同事注意。」吳強通知在地下室的警員。
「我也去看看。」莫飛打開車門,下車,穿過馬路跑向了對面的大樓。
安格爾挑了挑眉,也打開車門。
「安格爾,你去哪兒?」九逸和奧斯都從車里下來,心說這位別看神棍不過手無縛雞之力,萬一出點什麼事莫飛還不瘋了?
「去圍觀啊。」安格爾沒說完,吳強也從車子里下來,道,「我們去前邊的監控車看。」
這時,就看到地下停車場附近緩緩停下來了一輛警方的監控車。
吳強帶著眾人上了那輛房車,車內設備很先進,網絡與大樓的監視網絡接通了,可以直接接收大樓那邊監視攝像頭的畫面視頻來看。
安格爾坐在車里,托著臉看視頻,視頻的焦點自然在下樓的沈雋身上。
沈雋到了地下停車場,出了電梯,似乎是神手掏電話,隨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安格爾微微挑了挑眉,「很有警覺性麼。」
「他似乎發現有危險了。」九逸也到。
正這時,突然就見斜刺里一輛車子直沖了過來。
沈雋似乎已經有準備,一轉身躲到了旁邊一輛車子後面。
但是那輛撞過來的車子十分蠻橫,而且也是輛吉普,見撞不到沈雋,就直接撞向沈雋身前阻擋的那輛小車。
那輛車子和另外一輛車子是並排停著的,一輛撞過來,沈雋無路可逃,一躍到了後邊那輛車子的車頂上,隨後翻了下來。
那輛吉普沒法推動兩輛車子,車頭也顯然已經撞壞了,隨後,車門一開,跳下來了四個人來,手里拿著刀斧。
沈雋微微皺眉,觀察了一下四周圍有沒有逃生的路,同時抬手將手提包砸向了最靠近自己的一個人,然後轉身就跑向逃生通道。
那些人正想追,突然四周好幾個舉著槍的便衣警察跑了過來,「都放下武器!」
此時,沈雋就在逃生通道附近,一眼看到了警察,微微皺眉,似乎有什麼不解。
幾個偷襲的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扔了斧子和刀,跪下雙手抱頭,警察過去將他逮捕。
只是等警察們轉回頭的時候——沈雋已經不見了。
沈雋剛才有意識地挪到了攝像鏡頭的死角,離開了安格爾等人的監視空間。
安格爾皺眉,問吳強,「陳同那里的情況呢?」
吳強打電話詢問後,回答,「他在警局,對方答應私了,一會兒就能離開。」
安格爾點了點頭,「他應該以為沈雋已經死了。」
「他不等殺手去電話確認一下?」吳強皺眉。
安格爾冷冷一笑,「如果沒殺成,殺手應該會打電話通知他,殺成功了,自然不能打電話,不然豈不是有嫌疑。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警方已經派人監視。」
吳強點了點頭,心說,應該是人家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警方會請了你這個神棍來吧。
「那沈雋呢?現在在哪兒?」菲爾忍不住問,「人跑了,還會不會有危險?」
「他那麼聰明,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應該正趕去殺他的仇人。」安格爾淡淡道。
「那他直接找陳同?陳同現在在哪兒?」吳強要問屬下。
「不用去關心什麼陳同了,他應該是去接著花天酒地。」安格爾說著,對吳強道,「沈雋不是去找他。」
「去找那個暗中幫陳同的人?」吳強皺眉,「去哪兒找?」
「去醫院。」安格爾話剛出口,接到了莫飛的一條短信。
安格爾點開短信,莫飛發來的內容是——沈雋打車走了,我正打車跟著他,方向應該是去醫院的。
安格爾點了點頭,回了一句——小心些,應該會有埋伏。
莫飛回了個——放心。
吳強和高明則是發動車子,駛向醫院。
菲爾坐在副駕駛座上,仰著臉想了想,問安格爾,「你說的那個幕後人,該不會是……」
「是老頭子陳波凡。」安格爾回答。
「他癱瘓……」菲爾說到這里,模了模下巴,「他裝的?」
安格爾點頭。
「為什麼呢?」高明想不明白,「害死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不如問問,為何要爭搶家產?」安格爾顯然思考的角度不同。
菲爾微微皺眉,「大富人家搶家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搶到出動殺手?」安格爾失笑。
「好像又是夸張了點。」
「又為什麼搶贏了的陳祁要自殺?」安格爾問。
「嗯……」
「顯然,陳祁的自殺是跟沈雋有關系的,而沈雋又是處理老頭家族遺產的律師,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苦心得到了所有遺產的陳祁決定自殺的?」
菲爾皺了皺眉頭,問,「搶得要命,卻是一個子兒都沒拿到。」
安格爾點頭,「我想也就只有這個理由了吧。要怎樣才能讓一個合法的繼承人一個子兒都拿不到呢?哪怕就算他進了監獄,他還是有合法的繼承權的,除非……」
「他不是親生的!」菲爾和高明異口同聲。
「以此類推。」安格爾點了點頭。
「難道那幾個人,除了陳同之外,都不是陳波凡親生的?」菲爾音調都拔高了幾分。
「以陳波凡的濫情指數來看,也不是沒可能。」安格爾無所謂地說,「問題其實出在那幾個子女的身上,為什麼要害死其他兄弟姐妹?只要陳波凡沒立醫囑又沒結婚,他們幾個都有相等的繼承權,資產如此龐大,直接分了就可以了。分好之後可以再搶麼,要到趕盡殺絕的地步麼?除非不是親兄弟,不然這一家子也未免太極品了,當然了……這只是我毫無根據的推測。」
「毫無根據?」菲爾皺眉,「毫無根據推測那麼準?」
「因為你們不覺得太順暢了麼?」安格爾問。
「你是指沈雋的復仇?」菲爾問。
「听你們的描述,陳同的確是飯桶,不是什麼扮豬吃老虎的角色,于是,能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所有遺產的繼承權,除了沈雋復仇一帆風順之外,還有就是借刀殺人這一招。要證實我的推測很簡單,看今晚有沒有人襲擊沈雋就知道了,襲擊者出現了,于是……」
「于是你的推測被證實了。」菲爾皺眉,「沈雋應該也覺得自己的復仇太順利了吧,所以警覺如此之高。」
「沈雋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他應該已經心中有數。」安格爾道,伸手揉趴在自己膝蓋上的艾斯的腦袋。
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菲爾接听,之後,掛掉,對安格爾說,「陳同死了。」
安格爾倒是難得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怎麼死的?」
「可能是意外。」
「哦?」安格爾饒有興致地趴在了椅背上,「說來听听。」
「他離開警局之後就去慶祝,喝多了幾杯,就去撈魚缸里的魚,把魚仍在地上看它活活干死……」
「變態麼。」高明忍不住說。
「但經典的是他去櫃台拿酒回來,不小心踩到了剛才那條魚,一滑,直接摔向魚缸,魚缸玻璃被撞碎了,玻璃碎片正好切斷了他的脖子,當場死亡。」菲爾說完,問安格爾,「這應該不是沈雋設計好的吧?」
「操作難度也未免太大了。」安格爾苦笑,「也許這世上真的有報應或者天意吧。」
「愛人的亡魂在作祟麼?」高明低聲道,「魚兒幫美人魚報了仇?」
菲爾看了看後視鏡,就見安格爾一直在發呆,靠著車窗望著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語,「愛人的亡魂啊……」
醫院就在前方不遠,安格爾微微閉上眼楮,開始想一些之前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醫院病房區頂樓的一間私人病房內,一個老人放下手中的電話,長嘆了一聲。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
房中黑暗,只有透過窗戶射進來的月光,可以讓兩人彼此看見。
房門口站著的,正是沈雋。
床上靠著的老頭,是原本應該偏癱的陳波凡。
「借刀殺人麼?」沈雋靠在門邊,看著床上健康但是臉色不怎麼好的陳波凡。
陳波凡抬起頭,看了看沈雋,道,「你是那姑娘的男朋友麼?」
沈雋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不記得她的名字了麼?」
陳波凡無奈地笑了笑,「我只記得,曾經叫公司的一個文員到辦公室拿點東西,沒想到陳同會喝醉了對她不禮貌,她在反抗的過程中被那個逆子搓手殺了。我接到電話趕過去,陳同酒也醒了,另外幾個孩子也在,于是我們一起處理了她的尸體。」
沈雋的臉色一點點陰森起來,「你們把她像垃圾一樣丟在了野地里。」
陳波凡仰起臉,「陳同已經死了。」
沈雋皺眉,「你不用耍花招,他早晚會死。」
「呵呵。」陳波凡笑了起來,無奈,「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兒子呢?那麼蠢,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一點都不像我?陳祁那麼像我,卻不是我的種,這究竟是為什麼?」
「就算不是你親生的,也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你還不是照樣下手毫不留情?」沈雋失笑,伸手扯了扯領帶。
「不是我不留情。」陳波凡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我假裝中風的時候,他們竟然一個都不救我!」
沈雋微微皺眉。
「他們幾個看到我就快死了,竟然不救我,一直要等到我裝死,才打電話叫救護車!」沈雋的情緒起伏顯然略大,「忘恩負義的東……」
「那也是你自己教出來的。」沈雋提高嗓音打斷了他的話,「最後來做過了解吧。」
「陳同殺死了你的女友,他已經死了,一命抵一命……」
「放屁!」沈雋一腳踹開了一旁的椅子,情緒激動了起來,「他算什麼?他死了她能復活麼?!」
「年輕人。」陳波凡稍稍壓制了一下情緒,開口,「不如我們談談條件?你是個前途無量的人,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仇你也報了,不如這樣,我給你一個億,有了這筆錢,以你的才能,不用多久就會成為人上人,怎麼樣?」
沈雋看著他,突然笑了,「那一個億,留著給你陪葬吧。」
「既然談判不成功,那就別怪我無情了。」說著,就見陳波凡從枕頭下面,抽出了一支手槍來,指著門口的沈雋,「年輕人,凡事要留有余地,不過……已經不重要了。」說完,陳波凡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而與此同時,沈雋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拽了一把,一傾斜,躲過了那顆子彈,身後的醫院玻璃窗卻被擊中,碎裂。
同時,什麼東西被扔了進去……
「呼」一聲。
陳波凡被一個迎面飛來的花盆砸中,仰天摔下了床,手里的槍也掉了。
他的槍是月兌手飛出來的,沈雋剛剛站穩,突然上前兩步,一把接住了槍。
此時,陳波凡躲在病床後邊,沈雋拿著槍,站在房間正當中,而莫飛,也就是剛才救了沈雋,並用一小盆盆栽砸了陳波凡的人,則是站在門口。
沈雋走到了床後,一把拽起了被花盆砸的鼻青臉腫的陳波凡,用槍指著他,走。
「去……去哪兒啊?」陳波凡趕緊求救加上求饒,他一把年紀了,樣子有些淒慘。
莫飛站在門口。
「讓開!」沈雋雖然不知道莫飛是誰,但知道是這個人救了自己,隱約猜到,可能是警局的人。
莫飛盯著他看,並沒有讓路。
「讓開!」沈雋並沒有用槍威脅莫飛,樣子似乎相當疲憊,「讓我結束這一切!」
莫飛看了看身後,安格爾並沒有來,現在只有他自己,要怎樣勸眼前這個完全沒有了生氣的男人,放棄復仇呢?
這時,莫飛突然想到了一點,看著沈雋,問,「你想不想見她?」
沈雋微微一愣,良久,慘然搖頭,「她已經死了。」
莫飛執拗地問,「你想不想見她?我可以讓你看見他!活生生的就站在你面前。」
「你胡說!」
「我沒有!」莫飛堅持,「去見她吧。」
「我會的,我會帶著他所有仇人的命一起去見她!」沈雋說著,舉槍指著前方抱著頭正發抖的陳波凡,對莫飛道,「你讓開,如果不讓開,我就在這里解決了他。」
莫飛皺眉。
……
樓下,吳強等人剛才听到了槍聲,都朝著大樓包抄過去,醫院里的工作人員也發現了一些異樣,其他樓層的病房里都有燈亮起來。
安格爾站在樓下,望著頂樓漆黑的窗口發呆,與此同時,又一聲槍響傳來。
吳強等人快速沖進了醫院。
菲爾皺眉站在車門外,「一切都結束了麼?」
安格爾看了看夜空,微微搖了搖頭,「一切都還沒結束。」
「要怎樣才能結束?」菲爾感慨,「有些仇恨除非生命結束,不然不可能釋懷。」
安格爾仰臉看著星空,「也未必。」
「說起來。」奧斯趴在另一輛車的車頂上,不解地問安格爾,「為什麼讓莫飛單獨面對他?」
九逸也不解,「你不去麼?」
安格爾站在夜風里,臉上有很淡的笑容,「莫飛可以救他。」
「為什麼莫飛可以救他?」眾人都疑惑。
「應該說,這里只有莫飛能救他。」安格爾低低的說話聲音,飄散在風里,「因為……」